在西沙群岛北部,有一座地势平坦、海拔约5、6米的小岛,岛上椰树、枇杷树、马凤桐和美人蕉等植物混杂丛生,郁郁葱葱,自古以来被人称之谓“木岛”。木岛上东南角坐落着一个小村落,那里居住着10来户世代以捕捞为生的渔民,渔民皆“石”姓,据说都是“翼王”石达开的族人之后。据传在150多年前“天京事变”爆发后,北王韦昌辉把石达开京中家人与部属全部杀死,其族人怕受牵连,慌乱出逃,其中一部分人从水路逃至木岛后定居下来,遂终年捕捞作业,平淡度日。

这天,晴空万里,风轻浪徐,一名体态轻盈、身着粗布花衬衣的长发漂亮少女在木岛南边雪白如带的沙滩上笑哈哈地奔跑着,白皙的玉足在细细的沙层上踩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在她后面,一名7、8岁的小男孩正光着屁股使劲追逐,嘴里喊着“秀秀姐,等等山山、等等山山呀”。那名少女叫石秀,是村里渔夫石清的独生女儿,今年刚过19岁;山山则是村里年纪最大、威望最高的老人石百堂的孙子,才7岁,他的父亲叫石龙,母亲叫郭小珍,前天夫妇俩开着渔船去200里外的文昌市卖鱼,这几天山山就一直跟着石秀玩。

“山山,你羞不羞啊?男子汉居然跑不过女孩子。”石秀一边跑一边转过头来用手指在脸上比画着。

“秀秀姐,山山还是个小孩子啊,当然跑不过你了。不过我爹说了,只要我以后再也不剩饭碗,我很快就可以长成大人了,身上的肌肉比爹爹还大,对了,比秀秀姐你的还大。”山山翘着小嘴一脸牛气地说道。

“呸,我那不是肌肉,笨山山。”石秀脸上一热,对小孩子啐道。

山山好像丝毫不介意石秀骂他笨,一屁股坐在暖暖的沙滩上,两只小手托着下巴,看着碧波荡漾的海面,像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我爹我娘要什么时候回来?”说罢转过头问,“秀秀姐,你说我爹娘今天能回来吗?”

石秀却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海面,似乎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秀秀姐,怎么了?说话呀。”山山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石秀突然回过神来,一脸的紧张表情,双手推搡着山山叫道:“快,快回去把我爹和你爷爷叫来,海里好像有个人。”

山山两条小腿甩得飞快,5分钟不到,就把石百堂和石清叫来了,后面还跟跑着几个村里的男性渔民。村里本来就没几个女人,嫁出去的不愿再回来,嫁进来的又嫌日子太苦,趁村里出去卖鱼时偷偷爬上船跑掉了,几年下来,村里也就剩下郭小珍和石秀两名女子了。

“你们赶紧去捞上来!小心点,看来飘过来的是个死人。唉,除了去年春天几个官兵捧着黑匣子来按指印,咱木岛上已经几十年没来过生面孔了。”石百堂望着浮在海面50米开外的人体,指挥着说道。老人家虽然已年近八旬,却是身骨硬朗,精神抖擞,声如洪钟,两只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石清和几个男村民三下两下扯掉身上的粗布坎肩,露出了一身强健的肉疙瘩,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油光发亮,只听一声招呼,几个人就呼啦呼啦地趟进海水里,大家都是在海里长大的,这时的浪头也不大,所以不到半支烟的工夫,他们就把飘浮着的人体拽到了沙滩上。拿眼一看,赫然是个穿着蓝色衣服和裤子、30来岁的长发短须男子,眼睛和嘴唇紧紧闭着,不知是死是活。石秀拉着山山避到了后面,一只手还摁住了孩子的眼睛说着,“山山不许看,吓人的。”

“咦?好像还没死透。”

“不错,身体还有些温呢。”

“别瞎琢磨了,你们赶紧把人翻过来放石头上,把肚子里的水拍出来,就算已经死了,咱也要尽份人事。”石百堂大声说着,把手里的烟杆一缠,往腰里插好,准备和村民一起救人。这时,却只听到“呕”的一声,原本直挺挺地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却突然吐出一大口海水来,随即蜷缩着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后面的山山赶紧推开石秀的手,充满好奇地奔将过来。大伙也是一阵惊喜,纷纷叫道:“没死!醒了!醒了!”石秀听到众人的叫喊,连忙凑过来看,还捧着心口轻喊“佛主保佑”。

石清看那男子咳得缓下来了,就走到他身前蹲了下来,一手轻轻搭在那人肩膀上,和善地问道:“这位大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地方人啊?”

只见那名男子缓缓侧过那张已被海水浸泡成苍白色的脸,额头上一大块瘀青微肿,两只无神的眼睛微微睁起,费力地抖动了几下发紫的嘴唇,还没发出声音来,头就一歪,又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