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阁,

二楼大厅内豪赌正酣,小房间内却安安静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石大海和濑户野衣都在打坐,

街市伟已经回澳门打理他的新世界赌厅去了,这里的摊子就正式交给了石大海照看,为了让他尽快熟悉业务,濑户野衣将滞留几天,传授他一些基本的赌场规则和成文的、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了,什么情况下该砍人家的手指,什么情况下该挑人家的脚筋,什么情况下该剁人家的小**,等等,

但此刻石大海根本就没心思听濑户野衣唠叨,听了几句就不耐烦地摆摆手听不下去了——孩子下落不明,四妹欺骗自己,赵大逍遥法外,自己一大堆的事未了,还得卖身给街市伟当三个月的快活阁总管,不止如此,杨凤英交代的事还没办妥,而且难度系数越来越高了!

今天是元宵节,却没时间回木岛陪伴已有身孕的谭云,也抽不出身去文昌探望梁静的父母,石大海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分身乏术、心憔力悴,因此索性就学濑户野衣,打起了坐,妄图让自己静下心思路和烦躁的情绪,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 扣齿抱昆仑, 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心里默念着特种兵大队必修的气功心法,石大海却仍然觉得心烦意乱,心浮气躁,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林总管似乎很烦躁呐!”濑户野衣闭着眼睛说道,如湖水般平静的脸上一片淡然肃宁,

“恩?!”石大海睁开眼恨声说道,“你怎么知道?”

濑户野衣依然是双目轻闭,睫毛低垂,性感双唇微微开颔:“我能听到你的心跳,”

“哼!”石大海没好气地冷哼一声,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背对着濑户野衣闷声不语,

“林总管,你现在需要发泄!”濑户野衣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恩?”石大海大感惊愕,疑惑地转过身子看着语出惊人的濑户野衣,讶

濑户野衣抬眼正视,坦然点头,

石大海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半晌才点点头,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说道:“好吧……但是,你不是让我忘了那天的事的吗?”

此话一出,濑户野衣顿时俏脸大窘,香腮飞红着嗔怒道:“你想哪儿去了?!我没让你发泄兽.欲!而是让你发泄情绪——你可以向我倾吐苦楚,抱怨困境,甚至哭诉内心的伤痛,只要发泄出来了,你的内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的!”

“哦……”石大海竟然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来,意兴索然道,“谢了,我不用发泄情绪,”

他这句话的潜台词在濑户野衣看来分明是:情绪就不用发泄了,发泄兽.欲倒是可以接受的,

濑户野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不用谢,我只是想让你快些静下心来听我授课,我也好早日回澳门去,”

石大海一声沉重叹息,缓缓摇头道:“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后我就撒手不管了,你们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思呢?濑户小姐,我看你还是把那些繁琐的规矩都写在纸上吧,将来赌场出什么事,我照着纸上的条条框框处理就是了,”

濑户野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赌场内很多规矩都是有弹性的,你具体把握好分寸尺度,岂能照着死板的条条框框去执行?所以你要当这个总管……”

“什么狗屁总管!”石大海不耐烦道:“街市伟其实就是让我来对付肥鸡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濑户野衣又闭上眼老僧入定了,

石大海深深吸了口烟,将烟屁股往烟灰缸狠狠掐灭了,抖了抖外套就往外走,

濑户野衣闭着眼睛问道:“去哪儿?”

“随便找人揍一顿!你不是说我需要发泄吗?”

濑户野衣微微一笑:“揍我吧!”

……

深夜,活道楼,

黄金强走出厨房,用纱布包着一枚熟鸡蛋走进卧室,递到斜靠床头的韩龙手里:“阿龙,敷一下吧,”

“谢了,强哥,”韩龙接过鸡蛋放在青胀红肿的脸上慢慢滚动,细眯成缝的眼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兴奋喜悦和放眼未来的雄心壮志,

争馆赛打赢了,他韩龙终于又回来了!能名正言顺地与肥鸡一起坐馆湾仔了!可肥鸡算什么?韩龙拿走属于自己的仅仅是分域街的消闲廊酒吧、浅水湾的幺鸡地下赌场,以及七、八十名兄弟,从今往后,他根本就没资本和底气跟韩龙平起平坐!

当然,韩龙名正言顺地坐馆,并不代表就能够光明正大地行走江湖——他还是通缉重犯,抛头露面的事是干不了的,别说带着弟兄们去砍人、谈判、收保护费了,就连喝个早茶、饮个小酒都只能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去,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了!湾仔,再次属于他韩龙的了!而且,经此一役,他感受到了弟兄们的热肠忠义,看到了他们对自己的热烈拥戴,有这一切,就足够了,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恩,安心在我这儿养伤,今后逢年过节的,有空就过来陪我这老家伙喝两杯!”黄金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厉害角色,见过大风大浪,挨过真刀真枪,因此对这场热血四溢、跌宕诡异的争馆赛保持着平常心态,

“瞧强哥你说的!”韩龙呲牙裂嘴地滚着鸡蛋说道,“等三眼伤好了,我请你们去新界吃满汉全席!”

三眼在争馆赛结束后就当着向华强、鬼了三个对穿刀,硬是一声没吭,

“呵呵,”黄金强不置可否地笑笑,替韩龙点了支烟问道,“那烂皮陈是怎么回事?”

韩龙咬着烟嘴摇摇头,不大肯定道:“要么是鬼上身中邪了,要么是压了我重注——故意使诈的!”

黄金强摆摆手:“据我所知,他压的是肥鸡!”

“恩?”韩龙这下真疑惑了,正拧眉间,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脸色顿时一变,

“放心好了,条子是不敢上我这儿来的!”黄金强宽慰道,走出叫道,“孟督察?!你……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呐?”

来人正是孟欣儿,一身便装,孤身前来,反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坐,两脚嚣张地翘在茶几上说道:“金仔,听说韩龙跟肥鸡打争馆赛了?”

黄金强挡住卧室虚掩的门,嘿嘿干笑道:“孟督察是听谁说的?”

孟欣儿眼一瞪:“是我问你话呢,还是你问我话啊?”

黄金强赶紧闭嘴,不再作声,

“听说,韩龙打赢了?”

黄金强眼皮一翻,淡然道:“他们小辈的事,我跟遮仔已经不过问了!”

孟欣儿冷笑道:“哼,不过问了?现场当裁判也算不过问吗?”

黄金强老脸一红,讪讪陪笑道:“孟督察真是手眼通天嘛!”

孟欣儿一脸讥讽地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虚掩的卧室门大声说道,“替我转告韩龙,给我安分点,别犯事,否则我亲手送他回大陆监狱去!”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黄金强心有余悸地把门关上,走经爬在窗台准备跳楼了,赶紧招招手说道:“下来吧,已经走了!”

韩龙委屈地说道:“你不是说条子不敢上这儿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