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已知莫雪鸳等人入了焰城,依圣主之意,希望女皇陛下能尽快动手。”若依凝心的意思,不管是冷子烨还是莫雪鸳,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奈何东夷那面催的紧,她便有心想留着两人的性命,也没这个能力。

毕竟东夷是她最后的靠山,她得罪不起。凝心私下有想过,想来东夷对这两人的诛杀令跟月野菁有着很大关系。

其实不然,真正想要莫雪鸳与冷子烨命的,正是东夷圣主,原因很简单,在宝藏所在地岭南,只有这两人出现,可见这两人心机和城府必定不浅,留这两人在,迟早是祸害!

后来在知道东夷圣主这个想法的时候,冷子烨只道自己是躺着中枪的。

“当日莫雪鸳救朕一命,朕允她三个要求,她既不提,朕便留她三天命在,算是报恩了,怎么,你有意见?”白苏一万个不待见凝心,却也不想现在就撕破脸。

“女皇陛下言重了,凝心不过是个传话的……地止,如何?”之前被白苏拧过脖子,凝心自是不想再来一次。

“还不错,你下去吧。”白苏将手中的树结一并吞进肚子里,挥手退下凝心后,自顾盘膝吐纳,眼中瞳孔愈发殷红,如血一般。

且说莫雪鸳回到白苏为其准备的寝宫时,只有冷子烨等在那里,叶浮生不知去向。

“叶浮生呢?”莫雪鸳环顾四周,狐疑问道。

“你以为这世上有几个人,便是连死都不怕也要陪着你的。”冷子烨傲气的抬起下巴,目光灼灼。

冷子烨真是越来越直白了,直白的让莫雪鸳都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如此,只好不作回应。

“本宫见王爷初到岭南时连白斩都不曾带,也没见凝心的影子,不晓得王爷与雪鸳到焰城一事,你那个护短的妹妹知不知道。”莫雪鸳顾左右而言他。

“护短只是在意,子瑶在这世上只有本王一个亲人了,她做什么都只是想本王好,只是这样……”如果说恨无殇是横亘在自己与莫雪鸳之间的障碍,那么冷子烨知道,如果不化解莫雪鸳与冷子瑶之间的矛盾,他们也不可能很愉悦的在一起。

“王爷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比起楚君临和楚墨卿,你说你算老几!”莫雪鸳嗤之以鼻。

“那自是不能比,但娘家人里,本王肯定是第一的!”冷子烨很坦然的接受这样的现实,出嫁随夫,自古有之。

“那是自然,横竖就你一个人,你不第一谁第一。”莫雪鸳漫不经心提壶,说着让冷子烨窝火的话。

“谁说就本王一人,冷傲天和冷闲庭……”冷子烨脱口而出的话却没有说到最后,心里涌起苦涩凉意。

莫雪鸳抬眸瞅了冷子烨一眼,看吧,自欺欺人真的很难,有些话莫说信,说都说不出口!

“王爷在焰城也没个伺候丫鬟,不叫凝心过来?”莫雪鸳打破了此间尴尬,似是无意道。

“她有她的事,再说,本王素来不讲究这些。”冷子烨音落时,莫雪鸳端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

直至晚膳后,叶浮生也没回来,冷子烨在莫雪鸳房间里用罢膳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时候好像不早了。”莫雪鸳瞅了瞅窗外,基本也不算很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嗯,戌时都过了。”冷子烨十分认同的点点头,却没起身。

见莫雪鸳直直看着自己不说话,冷子烨睁大眼睛,佯装恍然,“你想让我走啊?”

莫雪鸳哭笑不得,不然她想怎样!

“那怎么行!叶浮生临阵脱逃,本王却做不出那么阴损的事,就算是死,本王也要死在你身边!”

对于冷子烨的激昂之词,莫雪鸳只送给他一句话,“你快滚吧!”

被暖音‘请’走之后,莫雪鸳亦起身回了内室,幽蓝烛火莹莹如豆,照的房间事物并不清晰,莫雪鸳私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呆的久了,人都变得忧郁了。

暖音回来时,莫雪鸳正试图将烛火挑的亮些。

“属下看得出冷子烨是真的关心主人。”

“情债有多难还……本宫只盼着这时局走势能出些变数,到最后,别让我跟他太过难堪就好。”莫雪鸳叹气撩下银拨子,转眸看向暖音,“凝心在这里,冷子烨却不知道。”

暖音皱眉,“这个女人……”

“想想看,这个女人简直是阴魂不散,从她与莫蝶衣勾结,再到泄露聚钱庄与归燕楼的交易,邺城时从月野菁的船里走出来,现在又背着冷子烨出现在这里,还有,她跟楚墨卿的关系可不一般……本宫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她决不是冷子瑶的人!”

莫雪鸳早有留心此女,现下来看,只留心怕是不够了。

“主人怀疑她是楚墨卿的人?”暖音狐疑道。

“若真是,那么楚墨卿所谓的倾南昭之力助冷子烨夺权这件事,其中必有隐情。”莫雪鸳美眸眯起,若真如此,这就是变数!

“主人打算除掉凝心?”

“想要揭穿楚墨卿,全靠她了。”莫雪鸳音落时,忽见暖音食指覆唇,轻嘘一声,当下缄言,由着暖音悄然走到窗边,忽的,窗棂被暖音猛的推开,剑光陡闪,直指窗外那人颈间。

“夕绝……”

翌日,莫雪鸳在房间里等了整个上午也不见白苏差人召见她,于是主动去正殿却扑了空。打听方知襄城已降,白苏这是去瞧襄千玉那个阶下囚了。

关于襄城城主襄千玉,莫雪鸳了解的不算多,只道那人是个体弱多病的主儿,常年以矜贵药材泡浴,保命尚且力不从心,政事自是不理,襄城也因此没落。

庆幸的是,这个襄千玉与莫雪鸳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他死不死的,莫雪鸳也不在意。

此刻,莫雪鸳正有些失落的离开正殿,忽见不远处走来一人。

“凝心叩见皇贵妃。”身姿低俯,语态谦恭,凝心这一拜让莫雪鸳吃惊不小,莫雪鸳以为凝心会一直隐于暗处,不想她竟这么快暴露自己。

这是不给自己戳穿她的机会呵!莫雪鸳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或许比她想象的,更聪明。

“昨日你刻意隐在殿内,本宫以为你不想见我呢?”莫雪鸳不愠不火道。

“皇贵妃误会了,没有女皇的允许,凝心不好随便出入正殿。其实奴婢昨晚想着拜会贵妃的,只是天色已晚,怕贵妃睡下了。”凝心虔诚回应,心里却是一片寒凉。

昨日密道里,凝心在听到莫雪鸳声音的时候,便知事情不妙了。莫雪鸳嗅味儿的本事凝心听过,自己当时身处正殿,她十有**是知道了,与其被她猜忌,倒不如自己主动现身。

幸而冷子瑶愿意配合自己,这件事尚不能让冷子烨对自己起疑,但莫雪鸳会不会臆想到别的什么,凝心不确定。

所以,凝心在给冷子瑶的密笺中,除了焰城的事,连带着将楚墨卿与莫雪鸳在泉都凉亭小聚的事也一并写的详细,其中侧重点便是莫雪鸳不知廉耻的勾引楚墨卿,而关于‘凰诀’的事,她却只字未提。

除开白苏这个意外,她暂时不能让冷子瑶与楚墨卿之间出现嫌隙,因为南昭只有借助冷子烨之力,方能发动对天朝的战争!

也就是说,这场仗能不能打起来,全看冷子烨,而冷子烨能不能在泉都举旗造反,关键在于冷子瑶。

“所以昨晚你已经见到冷子烨了?”如此,她还能在冷子烨面前说什么呢。

“奴婢先斩后奏,总要到王爷那里请罪的。”凝心的回答正中莫雪鸳的猜测。

“真是个乖巧的丫头呵。”莫雪鸳皮笑肉不笑的扫了凝心一眼,转身绕过。

“多谢皇贵妃谬赞。”直至听到脚步声渐远,凝心方才缓缓起身,唇角勾起冷笑。

再见白苏的时候差不多已过酉时,正殿内,莫雪鸳对着满桌珍馐打饱嗝,若想请人就早点说,她才刚用罢晚膳。

白苏似乎并没注意到莫雪鸳细微的表情变化,脸上的笑肆无忌惮。

“襄城已降,江城与楚城不足为惧,至于邺城……皇贵妃若想说什么,朕自会酌情考虑。”白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必,本宫与他们也只是予取予求的关系。倒是女皇陛下的‘赶尸术’,想来已经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恭喜。”莫雪鸳随之以袖遮掩,饮了满杯的酒,真诚开口。

白苏闻声,脸色渐渐转淡。

“皇贵妃既已知晓,朕亦不隐瞒。没错,焰城没有百万雄狮,那些战前的将士皆是一群枯骨,由朕操控。莫说西域四城,便是面对天朝与南昭这样的劲敌,朕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敌过朕的‘赶尸术’,不久的将来,朕会雄霸这片大陆,成为主宰。”

白苏无须隐瞒,这是事实,而且被万人见证过。

“这……雪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世界无奇不有,丫鬟的身子也能生出帝王的心,莫雪鸳佩服白苏,雄霸天下这种事儿,便是连她这个曾经的万凰之主都从没想过。

“皇贵妃不说,那就由朕说,你们见到焰翼的事朕早就知道,如果不是当初受恩于你,朕甚至不会让你们活着入宫。可既然让你们进来,便是想给皇贵妃这个机会……朕觉得,你们在处理焰翼这件事上,有欠妥当。”白苏的意思很明显,交人。

“关于这一点,女皇陛下一定是误会了,焰翼那个禽兽对宸妃何等无情雪鸳是看在眼里的,如果有可能,雪鸳也想在他身上捅两刀!奈何技不如人,本宫绝对是在他逼迫之下才来焰城的。”

“哦?”白苏挑眉。

“他都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雪鸳身边,便有鲜活白骨蜂拥而上,女皇陛下,雪鸳受不了这个啊!”想起那夜场景,莫雪鸳欲哭无泪。

“那是朕连累你了。”白苏大方承认。

“不是,是焰翼居心不良!”莫雪鸳言之凿凿。

“那他就没跟你说什么?”白苏试探着看向莫雪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