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前世的时候就喜欢养养花,弄弄草什么的,现在他的府中就有一个温室,专门用来种植热带亚热带的花草。里面的植物大多是托人从南方送来,当然送来的时候基本上是种子。但现在却已经成为一盆盆完全不同于北方植物的奇花异草了。

宴请杨修的晚宴就是在这个温室里举行的。由于是私宴,王奇的谋臣们当然不能够参加了。

刚一进门,杨修就迎面感到了一阵暖意。

这是一个镶了几片琉璃瓦的密封型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比外面热了很多。站在房间里,顿时就觉得身上那厚重的冬衣有点累赘了。

“哈哈哈!德祖老弟,愚兄可是等候多时了!”

正当杨修在犹豫是不是要脱掉棉衣时,王奇的声音从一张屏风后传来。

“有劳季云兄久侯了!”杨修连忙恭声答道。

手拿水壶,身穿秋衣的王奇已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呵呵呵!我可并没有真的多很久!来!德祖先来看看我的这株曼陀罗花开的怎么样!”王奇兴奋的拉着杨修来到了一盆开了紫色鲜花的盆栽前。

现在是冬天,一般的花根本不会开,但是这盆花却开得极为鲜艳。

“如何?德祖识得此花吗?”王奇笑眯眯的问道。

这盆曼陀罗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育成功的呢。

当初为了保证透明琉璃瓦的秘密不被泄漏,王奇的温室设计的很不合理。只在石灰沙墙中通了几根热水管,整个房间只有只有屋顶上的几片带色琉璃瓦才有点新意。这样的温室经常过于干燥,里面除了种种仙人掌,其余的植物还真不容易种活。

这盆曼陀罗还是王奇多次调节室内湿度才让它顺利开放的,王奇当然要卖弄一下了。

但杨修听了的感觉可不一样,以为王奇是在考较自己呢。

他还真认不出眼前的花是什么,但他博闻强识,看到过各种稀有典籍,从王奇刚才说的是曼陀罗花,就已经大致猜出了眼前的植物。

“小弟虽没见过此物,但却也听说过它!此物名枫茄花,俗称狗核桃,西南土人则称其为曼陀罗花!传闻战国名医扁鹊曾用来将鲁国公扈、赵齐婴二人“迷死三日”的“毒酒”,就是由此物所制!”杨修不慌不忙的道。

王奇点了点头,他还没了解得这么清楚。心中也不禁赞叹,杨修的才能果然非同小可呀。(注:前面几段不是白写的,将来得用这东西!)

刚好有下人来报,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王奇忙将杨修引入座中。

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杨修已经汗流浃背了,看到那冒着热气的清酒,只得向王奇告了个罪,把穿在里面的棉袄给脱了。

杨修外表穿的体面,但是脱了外袍,内里的棉衣却是极为破旧。王奇看看暗暗皱眉,又见到杨修竟然还非常小心的将棉袄折好放在一处,就忍不住道:

“德祖此袄过于破旧,还是把它扔了吧!我叫下人去给您准备一件新的!”

杨修听了脸上一红,年青人毕竟还是好面子的,这样的事情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想想这件棉袄的来历,忍不住眼睛有点发红,哽咽道:

“如此多谢季云兄了,只是此袄却是扔不得!”

王奇看杨修的样子,就知道这件棉袄肯定夹杂着什么感情。

“哦!这是为何?”

“此事和杨修今日来拜访季云兄还有莫大关系!”杨修听到王奇问原因,反而收起了悲伤,正色的说道:

“去年李郭兵乱,天子被大将军吕布护送到了上党暂住。但吕布自恃功高,竟然强求为司空,将朝政尽归于其掌下!”

杨修刚一端正神色,王奇就知道下面该进入今天的正题了。此时听到杨修说吕布强求司空,独揽朝政,脸上立刻配合的露出愤愤的表情。

杨修这个人善于察言观色,王奇可不敢有所疏漏。

“天子因为大臣多在战乱中流离,也只得将朝政托于吕布。但吕布行事却是尤甚与董卓,自居上党太守府,却将天子置于民宅!日常供应更是时断时续,天子居上党六月,已有三月未尝肉味矣!大臣子弟,更是只得粗粮为食,即便如此,还不得每日供应,天子差人索要,他竟然杖责了天使!更有甚者,还将随侍天子近侍的几十宫女尽皆虏走,纳入自己府中,种种无礼,不止一端!”

杨修月说越愤慨,继续说道:

“北地严寒,天子过冬,竟无薪炭取暖!更无论新制棉衣了!我杨家匆忙随驾,钱粮细软之物,尽皆弃于洛阳,冬日飞雪,只得进马棚与军马取暖!公卿将相,大多如此!此棉衣还是杨修奉吕布之命即将出使之际,由天子所赠!如今家中老父尚无冬衣驱寒,如季云兄愿赠冬衣与修,杨修原将新衣带与老父,修自穿此旧衣即可!”

说到这儿,杨修已经泪流满面了。

王奇听着感人,不知不觉竟然也听得留下了眼泪。

想不到上党的形势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了!王奇暗叹。虽然因为张辽和周瑜的封锁,上党的粮草物资供应很有困难,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看来吕布是有意虐待刘协呀。

正当王奇还在感叹时,杨修突然从破棉衣里挖出了一个东西,拿着它站起来道:

“豫州牧王奇接旨!”

“臣王奇接旨!”王奇忙恭顺的跪在地上。

早就知道朝廷中如果有人想要找外部势力帮助的话,不会只让一个黄口小儿来传话,王奇也已经准备好接受什么“公卿之书”了。只是想不到这些公卿的能力这么强,竟然从只有十来岁的刘协手中讨来了圣旨,只得再次对着杨修跪下。

“季云兄,这是天子的密诏,小弟就不宣读了,还是由季云兄自己看吧!”杨修并没有向上一次那样宣读,而是直接将“圣旨”递给了王奇。

“遵旨!”王奇恭敬的接过了圣旨。

心中却已经将杨修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一个边,就连刘宏、刘协这两个皇帝,自己都没有给他们跪过,你这个混小子,总共见了两次面,就让我对你跪了两次,看我今后怎收拾你!

再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王奇顿时又是眉头一皱,这圣旨竟然是写在一件白绢制的小衣上的,只是现在小衣上却发出一股淡淡的汗酸味,让素来爱干净的王奇觉得一阵恶心,知道肯定是杨修贴身收藏这份“圣旨”,弄得上面有了汗酸味,对杨修的恨意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分。

强忍着上面的臭味,王奇细细的看起了圣旨上的内容。

字体很不成熟,一看就是小孩子的笔迹,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大体就是讲吕布弄权,欺压君父,所以特地书诏付卿,让王奇殄灭逆贼,复安社稷,嘱咐王奇勿负朕意!最后落款是初平元年冬十二月诏。

毕竟是一个小孩,内容写得很得体,但是并没有提出建设性的做法,更没有提出将会给王奇什么封赏。好像只要自己的圣旨一下,王奇就立刻会乖乖的带兵去救他似的。

不过想想也是,能救援天子,那是多大的功劳呀!别人恐怕会抢着去救吧!如果不是自己手下的保皇派比较多,恐怕自己早就选择直接带兵去把刘协抢回来了。当初就是为了不至于迎回一个包袱,王奇才放弃攻打上党的。

但是现在吗,一则是既然接了天子的手诏,就不能不有所表示,再则也是吕布待在上党极大的妨碍了自己,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让袁绍从河内滚蛋,当然得抓紧时机把吕布从上党把除了。

“陛下如此看得起微臣,王奇敢不倾心以报!”王奇捧着圣旨,激动的对北方跪拜道。

心头却是暗暗嘀咕,自己这一番样子,杨修应该不会看破吧。

哪里还会看破,杨修此时毕竟只有十六岁,和当时的王奇比可是差远了,特别是察言观色这种靠经验积累的东西,那里是长的聪明一点就可以具有的。

“家父说的没错!季云兄果然是忠义之臣呀!”杨修感叹的道。

王奇听杨修这样说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知道对方不会怀疑了。

取过一个木匣,把圣旨放了进去。

只要杨修不怀疑自己的诚意,什么时候去救还不时有自己说了算吗!

“哦!太尉大人有什么话说吗?”王奇问道。

以刘协的年纪,肯定是不能想出想诸侯求援的主意的,这件是一定有幕后主使,而自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主事者肯定是面前这个杨德祖的父亲,太尉杨彪!

杨修看了一眼王奇,知道对方已经猜出是自己的父亲在主导此事,也就直说道:

“令季云兄前去勤王一事,是由家父提议的,天子和公卿们都同意了这个建议。家父曾经对杨修说过,令尊王公是大汉最为忠贞刚烈之人,季云兄也定然是忠贞之士!加之去岁更是平定了乱贼李郭二人,如果诏令季云兄勤王,定然能得到您的响应!”

“哈哈哈!太尉大人谬赞了!”王奇笑道。

如果不是攻打吕布也符合我现在的需要的话,我才懒得理你们呢。

“太尉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对王奇今后的行动有什么指示吗?”王奇问道。

他知道这些清谈文人很喜欢没事瞎掺和,肯定少不得有什么计策呀,意见呀要杨修转告。

果然,杨修马上答道:

“家父曾言!季云兄得到诏书后肯定会马上起兵,虽然自从平定了李郭之后,季云兄已经名震天下了,但光这样还是不行的!河内的车骑将军袁绍素有名望,家父建议季云兄最好结交袁绍,和他一起出兵讨伐吕布,将天子迎回京师!”

自从王奇打下长安以后,他的名声就已经传遍了天下,所以杨修择言还是十分谨慎的。

王奇面上是虚心接受,心中却是已经在嘲笑了。这是什么主意,自己已经和袁绍翻过脸了,如果现在再和他一起去迎接天子的话,光是自己的面子上就受不了。毕竟,现在袁绍是车骑将军,品级可比自己要高。就算不如此,让两只狼去救一只兔子,恐怕等兔子救出来,两只狼也要开始打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才是杨彪建议的最终目的。

“恩!太尉的建议王奇会考虑的,只是袁本初那儿可不是王奇可以命令的呀!”王奇叹道。

杨修察言观色,自然知道王奇是不想和袁绍联合。他此时毕竟年纪还青,就算心中有建议,也不敢随便说出口,只得喏喏应是。

再谈一下天子在上党的事情,朝中公卿的情况,私宴也基本上吃喝的差不多了。

王奇就叫下人带了新制的棉衣,把杨修送了回去。

让人吧残羹冷炙撤下,王奇又取出一套茶具泡起茶来。

刚开始温茶杯,温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哈哈!赶的早不如赶的巧,正好赶上品茶!”当先走进来的是郭嘉,但说话的却是他后面的贾诩。

“哼!你会品茶吗?按照主公说的,你那喝法叫牛饮水!”郭嘉不屑的道。

郭嘉的狂放不羁正和贾诩行事不拘小节的胃口,两人的关系最铁,互相开开玩笑也不介意。

王奇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泡自己的茶。

众人了解王奇的脾气,知道他在泡茶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所以都静静的围着小茶几跪坐了下来。

郭嘉,贾诩,徐庶,陈群,一共四个人。却是所有的文官中最贴心的四个人,和他们说话,王奇完全不必顾忌。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不比寻常,王奇早就通知他们今天来商量了。

王奇刚把壶里最后的茶汤一点一点的均匀滴入十个小茶杯,贾诩就已经忍不住了,抢先拿起他面前的那一杯,轻轻的喝了一口。在其他人刚拿起面前的那杯茶时,他已经砸了咂嘴,将两杯茶都喝完了。

“唉!要是再来多来几杯就好了!”郭嘉说的没错,他还真当这是牛喝水呢,竟然还想再多来几杯。

王奇慢慢的将自己杯中的茶喝完,随手取过那个放圣旨的木匣,将它递给贾诩道:

“你先看看这个吧!”

贾诩知道这就是今天的要讨论的事情了,马上一正脸色,将木匣打了开来。

“这,这是什么怪味?”贾诩皱了皱眉头。

但还是拿起那块小衣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以后眉头又是一皱,随手却把那块小衣扔到郭嘉怀里。

“这是什么臭东西!”郭嘉大叫着把小衣扔了出去。

“哼!你别不知好歹了,那可是当今天子穿过的小衣!”贾诩嘲笑道。

“哦!那我到要看看!”陈群笑嘻嘻的把扔到他面前的小衣捡了起来。

旁边的徐庶和郭嘉却也一起围过去看上面的内容。

三人看了以后都是一皱眉头。

“主公!此事你准备怎么处理?”还是由郭嘉先问。

“还能怎么办!到了这地步了,当然只得遵旨去勤王了!”王奇无奈的道。

“只怕到时会迎来一个大麻烦呀!”陈群不无遗憾的道。

“何止是麻烦,只怕到时主公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嫁衣裳!”贾诩斜着眼,摸了摸胡子。

“这到不一定!”徐庶说道,“虽然群臣中如荀文若,关云长等人都是极为支持汉室的,但他们也知道自己是主公的臣子,他们的一切都来自主公,故而只要主公不对天子太过分,他们应该还是会以主公唯马首是瞻!”

“吃力不讨好,我也觉得没必要!”陈群继续说道。

“如果不迎天子的话,那些人现在就会有意见!这已经不是迎不迎的问题,而是怎么迎才能更符合主公利益的问题了!”郭嘉笑了笑。

“主公既然决定迎接天子,有什么准备了吗?”贾诩不理他们,直接问王奇道。

“我找你们来,主要就是为先打个招呼,我准备在明天召开的府议上提出此事,听听大家的意见!一则是尽量将此事往后拖些时日,再则我也准备用此事来选拔一帮能真正为我所用的人!”王奇郑重的道。

“那主公是准备不表态的提出此事了?”贾诩继续问道。

“是呀!”王奇不知道贾诩什么意思。

我表态了,还能分辨出下面那些人的真正意见吗!

“主公!贾诩觉得你还是直接表明决定迎接天子的好!”贾诩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