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城不远处有一地方名叫鹊桥坡,此地树林密布,地势险要,颇有曲径通幽之妙,实在是寻幽探胜的绝佳所在。

明月开始东升,群星准备闪烁,正是鸦鹊归巢,人畜归家的时候。此时的鹊桥坡前的小道上,却迎来了一大队的士兵。

前面的士兵除了背上的弓失,手上都拿着大量的柴草或布包,后面的士卒也是多带弓弩,少带刀枪。队伍成一字长蛇阵前进,蔓延很长一段距离。此时前锋即将抵达坡下。

正当先锋的士兵准备上坡时,平地响起一阵暴喝:

“荆州贼子们,胆敢暗害我军,留你们不得!”

“儿郎们!都与我杀呀!”

“杀……”鹊桥坡之上立刻响起了满天的喊杀声。

无数的身穿翠绿色服饰的士兵突然在山坡上出现,就在下面的那队人马还在发愣的时候,这些在昏暗中很难和周围树木区分开来的翠绿色身影,已经如成片的蝗虫一样冲了下来。

基本上没有怎么反抗,前锋部队就已经淹没在这一片翠绿色中。而后,知道中了埋伏的那队士兵,立刻发出一阵呐喊,有的慌忙准备列队抗击,有的则直接跪倒投降,但更多的人,是立刻放下手中的物品,转身就跑。

后面的部队在山坡上响起那一声大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好,虽然带队的将军立刻让他们摆好防御阵势,防止敌军利用败兵冲阵,但看到密密麻麻的敌军,还有蜂拥败退的友军,这些并没经历过什么阵仗的士兵立刻开始恐惧了。

前方“啊啊”的惨叫声不断传来,败退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在昏暗的傍晚,前面的士兵还能分清敌人的身影,后面的人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友军一个个惨叫着倒在路旁的翠绿色中。就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在不断的吞噬自己的友军。这种不清楚的敌人,更是让后面结阵的士兵感到无名的害怕。

随着第一个士兵因为被前面的败军挤压而开始后退,越来越多的士兵被带动着向后方退却。当翠绿色军装的士兵开始往这边射弩箭的时候,本来就没多少斗志的抵抗军立刻开始溃退。

那个率军抵抗的青年将领,连续斩杀了几个胆敢带头逃跑的士卒,但是此时败退的人员如此之多,让他根本没法轻易阻拦。看到其他士卒都绕着自己逃跑,那个当先的青年将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大声喝道:

“护卫队随我断后抵抗敌军!保护其他人先撤!”

这个青年将领的才能应该还算非常不错,这个命令在当前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打仗最怕遇到伏击,而且还是天色逐渐变暗,分不清敌我的时刻。就算诸葛亮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尽量保全士兵逃跑。

看得出这队士兵虽然没什么战斗经验,但纪律还是非常不错,在得到了这个青年将领的撤退指挥后,原来慌乱的情形也变得稍微有点条理。

“敌将那里走!”

正当那个青年将领率军挡住一支绿装士兵时,前面一声大喝,一员步将,手持一把巨型斩马刀,一路砍杀多个败军,往青年将领这边杀来。

“喝!”那青年看到步将的威力,也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本将乃王丞相麾下高顺,来讲通名!”那步将大刀一横一引,轻松卸去了青年将领夹着马的冲击力过来的一招。

“哼!”青年将领冷哼一声,只是反手一招当作回答。

他面上涂着斑斓的油彩,根本就是想隐藏自己的真面目,此时高顺问他姓名,自然也不会出言答应的。

“岂有此理!”高顺大喝一声,随手一刀背挡开青年将领的一招,脚下并不停留,轻松追到正慢下来的马匹背后,趁着那青年将领招式已老,再一刀背拍过去,顿时将那个青年将领拍下马来。

周围翠绿色军装的士兵一拥而上,将青年将领捆绑起来。

“报告将军!此人正是昨日来我军中的霍峻!”手下的小兵已经将那青年将领脸上的油彩擦去,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贼杀才!暗地偷袭,算什么本事!”霍峻看到身份暴露,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哈哈哈……”高顺一阵大笑。“你们本来不也是准备来偷袭的吗?如今你以落入我军手中,此战的责任,当然是尽有你军担当了!哈哈……”

不理霍峻的嘶叫,高顺嘱咐手下将霍峻好生看管,大笑着跨上霍峻刚才的马匹,骑马带领士兵们继续追击刘表军。

看到自己的主将被俘,刘表军那里还有斗志,刚刚成型的队伍立刻再次打乱,散乱着往新野城方向跑去。而他们的后面,则是由高顺带领的,密密麻麻的王奇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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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也没有周瑜和程昱他们想象的那样顺利,至少等高顺的追兵循着逃跑的刘表军来到新野城下的时候,城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的。在城门附近,到是聚集了大量的周瑜军。

本来按照计划,周瑜是准备让高顺那路人马反击新野城出来的伏击军,自己和张郃、武安国他们则是率一旅精锐,埋伏在城外,趁城内没有防备的时候攻入城去。不过城中之人显然办事十分谨慎,伏击军一出,就立刻下令紧闭城门,让周瑜找不到一点机会。就算伏击的败兵退回,城上还是闭门不开。看到城上根本没有开门的打算,周瑜才不得不出来将剩下的残兵追杀收降。

“请文将军出来答话!”周瑜整合部队,在城墙下扬声喊道。

“文某在此,周将军为何前来侵扰我疆界!”文聘面色不好的出现在墙头。

因为天黑,周瑜当然不知道他的面色,不过现在文聘的样子,他猜也能猜到。

“文将军好生无礼,我家主公和刘荆州本是盟友,今日你无故派人伏击我部,反诬我军侵界,你做出此等不义之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哼!南阳本是我荆州治下,你军未得我主公允许,即强占宛城,这不是侵我疆界是何?”文聘旁边的韩嵩立刻出来帮衬。

“韩德高好生无理,当日两军早有协议,扫平袁术,各占所得土地,如今怎可反赖我军强占!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阳天子之地,何时不听天子只听刘荆州了?韩德高怎可出此无君无父之言!”周瑜怒斥道。

“哈哈哈……”韩嵩旁边响起一阵嘶哑的长笑。“天下最无君无父者,莫不过你家主公,周瑜小儿休得反诬忠贞之士!”

周瑜听了还没应话,旁边的张郃和高顺却忍不住骂出声来:“祢衡奸贼,竟然敢背主投敌!快快下来受死!”

刚听到那个沙哑声音响起的时候,周瑜还不知道他是何人,现在听了二将的话,立即知道此人就是自己大哥提起过的狂士祢衡。想不到对方已经背叛投敌了,虽然心中恼怒,但嘴上却是温声道:

“墙上可是祢天使?”

祢衡是代表朝廷出使荆州的,称他为天使并不为过。不过周瑜此时称来,却是讥讽他背主投敌。

“哼!正是大汉祢衡,墙下又是何人之将?”

祢衡天生就是骂人高手,论谋略可能不如周瑜,论口才,却绝对在他之上。话中立刻表明自己忠于天子,但是反问周瑜效忠的是天子还是王奇。

周瑜脸上一阵青白,想不到反而被他骂了。不过经过王奇这么多年的教育,他的肚量早已经宽容的不会过多计较这样的辱骂。

“哈哈哈!周瑜是汉将,效忠大汉朝廷!祢天使只要知道自己是大汉使臣就好!”周瑜爽朗的一笑。

也不管城上的反应,挥挥手道:“撤军!”便带着大军开始撤退。

这一战虽然没能顺势攻入新野城,但已经顺利击溃了万余的伏击军。新野主力已去,此时城中仅有一万多人马,对周瑜的大军没法造成多大的危害。这次又没挑灯强攻的打算,还是等明天天亮再说吧。

周瑜早就听王奇说祢衡有才但极为狂傲,今天这紧闭城门之策,估计就是出于他的手笔。所以临行前说的话,还有一丝挑拨离间的意思。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周瑜不间断的对新野城发动强攻。几百辆投石车不停轰击,十几万大军轮流上阵,仅花了三天时间,就把新野城打得摇摇欲坠,城中的一万多守军已经死伤大半,临时武装的一万百姓,更是早就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

新野城本来也不是一座大城,仅仅是一个战略要地而已。但刘表军中的才能之士还是比较多的,他们早就看准备和王奇的一战不可避免,在他们的建议下,刘表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在新野城的建设上。经过这么几年的大修,城墙高大,护城河深宽,一般的攻击根本没法将城池攻陷。

不过周瑜的攻击方式可不是一般的可比,仅仅是三天的巨型投石车轰击,就已经把城墙的削去了一层,护城河更是在当天就被填平。由于早就有了在新野决战的准备,周瑜还特制了一种井澜,非常高大的阁楼一样的东西,上面布满连弩手,居高临下的射击城墙上的守军。刘表军虽然也有投石车,但他们娇小外加非常不精确的攻击,只能在步兵冲锋时发发威力,对于井澜,除了偶尔砸死几个在下面推动的士兵,基本没大的破坏。

祢衡的才能还是不错的,曾经想出过不少像铺设湿木板放投石车,抛洒火油焚烧井澜这样的计谋,但和洲瑜比还是差了点,都被他一一破解。最后甚至还因为计谋不见效,差点和文聘起了矛盾。三天下来,他已经算是“计关算尽”了。如果不是早就向襄阳约好救援,恐怕他们已经开始突围。

实际上,周瑜此时真的想将新野城打下来的话,估计也只需再稍稍努力一把就行。不过考虑到襄阳城的繁华,新野城的荒凉,周瑜还是根据王奇尽量不破坏经济的大方针,制定了围点打援的计划。虽然新野城马上就可攻破,但就是不加强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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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城的援军来的慢,当然是有原因的。刘表的人马除了各城守军,只有五六万机动部队,他们一半在新野,一半在襄阳。这次为了应对王奇的挑战,虽然暗暗的招募了一些兵马,但因为台面上和王奇的同盟关系摆着,也不好大肆征兵,只是将驻襄阳的三万部队增加到了五万人。

这次出兵救援新野,又不可能全部出动,遂又向孙坚求援了一万。等到孙坚的大将程普率领一万人马到来,两边合成一支五万人的部队,才由蔡瑁当主将,程普当副将,一起来救援新野。

新野还没攻下,但城池实际已经完全在周瑜的掌控之中,襄阳出兵的消息,很快就被周瑜的探子察到,并告知了周瑜。

闻讯之后,周瑜一声大笑,高兴道:“就由这五万士卒来成就我的威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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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襄阳,经樊城到新野,必须经过一条白河的小河。在浅水季节,人畜可涉水而过,雨季的话,则必须到博陵渡口做船才能通过。

那蔡瑁带着不熟悉地理的程普,率大军来到白河旁边。看到水流缓慢,溪水极浅,牲畜可直接涉水而过,人也能齐腰而过,蔡瑁当即大喜。为了节省时间,尽快救援新野,立即下令不再坐船,部队直接过河。

还欣喜的对程普说道:

“真是天助主公呀!这白河本来一到春季就会河水暴涨,人畜很难通过,必须到下游水缓处坐船才行。想不到这次的溪水竟然这么浅,可以直接趟水过河,实在是天助我也!”

程普也是大为高兴,知道这个蔡瑁才能不高,偏偏极喜欢别人赞扬,也就配合的赞了几句。

恰好旁边一个小兵不满的嘀咕声传入了程普的耳朵。

“真是的,昨天刚下的雨,这一路上就已经够难受了,怎么还要涉水过河呀!”

昨天刚下的雨?程普疑惑的看了看潮湿的地面,再看看非常浅的河水,耳边似乎听到了一点什么声音,稍稍一想,突然大声喊道:

“不好!中计了!我们快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