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天凉好个秋(五)白衣少妇将遗风推进床下,咯咯娇笑着飘然出屋而去。

床下面的空间很大,也很高,遗风躺在下面丝毫不觉得气闷,只是流苏的床帏低垂到地,透不进一丝的光亮。

既然已经束手被擒,遗风索性横下了心,闭目紧闭,静待事情的发展。

随着暗器功夫的长进,遗风的耳目较常人也聪敏了许多,此时静下心神,他突然发觉,床下靠墙处还躺卧着一个人,只是呼吸声音十分细微,若不细听实在是难以发觉。

“欺人太甚。

回家后我一定要向爹爹给他告上一状。”

房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有人走进了房间,其中一个人女子大声嘟囔着,听声音便是刚才在楼上呵斥家仆们的那个少女。

“沅芷,且不要生气,由他们搜去吧。”

另一个女子说道,声音清脆娇柔,却是点倒遗风的那个少妇。

“可是,冰姐姐,若是被他们搜到了余公子,可怎么办啊?”少女拧身坐在了**,又气又急,双拳使劲擂着床板发泄着火气,只是苦了躺在下面的遗风,床板上的灰尘随着少女的捶打四散飘落下来,遗风鼻子发痒便想打喷嚏,却又被封中了穴位张不开嘴,直弄得他涕泪齐出,顺着脸颊横流而下。

“呵呵,沅芷,你不要乱捶乱打的,他在下面呢。”

白衣少妇听见床下面遗风的鼻息加重,连忙用手指了指床下,悄声止住了少女。

“哈,我说你和我师父都不着急呢,原来他被你们藏进我的房间里了。”

少女听罢一声欢呼,可以看出她对那个余公子很是关心。

“呵呵,傻姑娘,陆前辈和我怎么能让十四弟被他们发现呢。”

白衣少妇一声轻笑,笑声较那个少女似乎还要娇柔一些。

她笑声未落,遗风却感觉到床下藏身的另外那人身躯一颤,竟似若有若无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沅芷,你叔叔来了。”

白衣少妇似乎听到了什么,低声对少女说道,同时也是在提醒床下的两个人。

楼外嘈嘈杂杂的声音已经逐渐静了下来。

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直至走到房门前才停了下来。

“沅芷侄女,你不要生气,叔叔亲自来给你赔礼了。”

李大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哟,二老爷来了,可小姐已经躺下休息了。”

少妇似乎是扮做少女的仆妇,脚步轻盈地走到门前,低声回复着,却不开门。

“怎么,二叔,您还要搜我的房间么?”少女索性放下纱帐躺倒在**,摆明了不想让李大人进屋。

“沅芷侄女,实在是事不得已,还要请你多多包涵啊。”

李大人不仅有些气馁,家仆们除了这间闺房,其他的房间都搜了个底朝天,可是却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他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来给侄女赔礼道歉,以免找不到遗风还得罪了侄女,赔了夫人又折兵。

“沅芷侄女,啊……”李大人站在房门外,见侄女不肯开门,正自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感觉到头顶房檐下人影闪动,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已经被人从背后搂住,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大人……”楼下的家仆们发现了李大人被挟持了,纷纷冲了上来,三四个身手好的更是直接跃上了屋脊,将李大人和挟持他的人围在了当中。

“袁、袁公子,有话好好说啊。

你、你在我府上这几天,我、我可是没有慢待你啊。”

李大人那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双腿发软,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明白了。

“唔、恩,他们散开,你送我。”

屋檐上下来的人年岁不大,身材穿着和遗风差相仿佛,脸上蒙着块破布,说话语音含混不清,李大人和尾追的家仆们情急之下竟将他当作了遗风。

“散、散开。

送袁公子出府。”

李大人做贼心虚,以为自己将遗风送至魏府的意图败露,不敢多说,连忙吩咐手下人让开。

侍郎府的家仆们见老爷被“袁公子”挟持了,也都慌了手脚,刚刚冲上了楼梯,又都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

蒙面人却是十分谨慎,生怕有人在背后偷袭自己,左右观瞧,见家仆们都已经远远地退出了院子,才挟着李大人慢慢地走下楼梯,一步一步地退向后院墙。

躺在**的少女有些意外,跳起身子想要出去看热闹,却被白衣少妇却阻在了屋内。

白衣少妇嘴角带笑,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发生的事情一般。

眼看着蒙面人已经靠近了院墙,突然间,一个白衣中年人如鬼魅般自后院墙外跃了进来,一言不发,手中宝剑悄无声息地刺向蒙面人的后心。

与此同时,几个黑衣人也分别自众家仆纵身而出,各自跃上院墙的四角,手中各持强弓硬弩,远远地瞄向蒙面人。

蒙面人却也十分警醒,耳边听到身后来人带起的风声,知道有人在背后偷袭,脚下用力,身子绕着李大人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顺势隐在了李大人的身后,口中闷声低喝道:“不要你们大人的命了?”黑衣人仍默不做声,虽见李大人挡在了蒙面人的身前,宝剑去势却不变,反而手上加力,竟似不惜要刺穿李大人再伤及蒙面人。

“啊……”李大人眼见白衣中年人宝剑刺到,不由得魂飞魄散,剑尖尚未触衫,已经吓得昏死过去了。

蒙面人见白衣中年人并不顾忌李大人的性命,心中也是暗惊,急忙将李大人身体向左一带一推,把他的要害处避过黑衣人的剑芒,自己却顺势纵身跃向了后院墙。

白衣中年人的宝剑如同吐信觅食的毒蛇,剑尖毫无涩滞地划过李大人的胳臂,带着飞溅的血花斜斩蒙面人的腰肋。

蒙面人倒也十分机灵,抢身踮步,拧身避过宝剑,右手中匕首作势欲刺,左手却自怀中虚掏一把,口中低喝一声“着家伙”,张手便向黑衣人面门扬去。

白衣中年人以为蒙面人要用暗器取胜,不及细想,宝剑圈转,舞得密不透风,却没料到蒙面人只是虚晃一枪,根本没有暗器掷来。

趁着白衣中年人防身自保之际,蒙面人一个起伏已经蹿到了院墙脚下,正欲纵身而起,越墙而过,抢站了院墙四角的几个黑衣人弓弩齐发,弩箭带着劲风呼啸而至。

蒙面人耳廓中听见箭啸刺耳,急忙扑身反倒,贴地滚出,抬眼时却见院墙上整整齐齐地钉着三排箭弩,心中不由得一寒,知道自己刚刚若是反应略慢一些,或是急于逃遁,强行跃起,必会被箭弩牢牢地钉在了墙上做标本挂图了。

“混帐小子……”白衣中年人行走江湖多年,自视甚高,适才被蒙面人虚晃一枪所骗,已自恼羞成怒,手中宝剑暴展,剑风霍霍,剑光若网,兜头罩向了蒙面人。

蒙面人的真实功夫和白衣中年人相比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只能仗着身法灵便在白衣中年人的剑影间蹿高伏低,左避右闪,情势岌岌可危。

“着……”猛然间,白衣中年人一声沉喝,手中宝剑疾刺,剑间抖处,竟幻出九朵剑花,虚实相间,风卷骤雪般扑向蒙面人的面门。

蒙面人已经被白衣中年人迫得背靠院墙,避无可避,眼看着就要头裂颈折,血溅当场。

蒙面人逼不得已,牙关一咬,不再遮挡闪避,手中匕首劈面掷向了白衣中年人,竟是豁出了性命,要拼个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