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松一张脸陡然惨白,不可置信地看向薛仪,惊恐又惶惶。

“对了。”薛仪右手握拳拍在左手掌心上,兴致勃勃道,“表哥你放心上路,我会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成扇面,京城第一才女叶冉冉的字画千金难求,不过表妹一定会通通关系找人想办法求一副漂亮的画在扇面上送到定远府的。”

吴松此时惊惧到了极点,面无人色,惶惶的摇头:“不……你不可以……爹和哥哥不会放过你的……来……”

他刚想呼救,晋言已经伸手紧紧勒住了他的喉咙。

吴松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怨恨地紧紧盯着面前的晋言,双手不停扳着他的箍在脖子上的手指。

晋言冷冷睨着他,松了手。

吴松跌倒到地上,如窒息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薛仪有些不耐了,琢磨着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于是冲晋言比划了自己的脖子几下。

晋言默默领命,抽出两把小飞刀,给地上那两个分别补了一刀。

两人闷哼一声,不动弹了。

晋言又抽出刀举了起来。

“等等。”薛仪出声。

吴松一愣,抬头却发现晋言如同煞神一般举着刀,吓得嗷嗷乱叫胡蹬着腿往后退。

“你把他拖出去,别死在这里,这房子我还住的。他睡了那么多女人,谁知道有没有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薛仪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晋言嘴角一抽,认命的向吴松走过去。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会下地狱的!如果不是小姑照顾你!你早就死了!你这个贱人!你会生不如死的!”吴松带着憎恶的惧意,惊声挣扎着。

“哦。”薛仪平淡地扫了他一眼,“我下不下地狱就不牢表哥费心了。至于你小姑……”她忽然轻笑一声,“你怕是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死的吧?”

她一字一顿地说:“是被你所谓照拂着我的小姑和我那嫡亲的爹在我嫡亲的祖母的默认下联合下毒害死的,你觉得你小姑会不会下地狱呢?”

吴松不知道有这件事,一时间惊疑不定。

事实上查出这事还花了好一番力气。

她笑眯眯地支着下巴:“表哥放心,如果定远府的人不够,薛府的人也可以下来陪你,其实也就痛那么一瞬,一会儿就死得透透的。”

前世今生,她脑海里对死亡的记忆从来不曾泯灭。

她永远在接触这世间的黑暗,逃不开,躲不了。

晋言一把抓住他,吴松骤然惊醒:“不!你不可以杀我!爹和大哥不会放过你的……表妹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表妹!求求你放过我吧……哈哈,你这个贱人!哈哈哈!早知如此当初小姑就该杀了你!哈哈!你会下地狱的!你这个恶魔,恶魔……”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薛仪知道这个人的生命也会随之而远去。

和他废话了一大堆,她倒是十分口渴,倒了杯水,懒洋洋地喝了几口。

容华似笑非笑挑着眉,看向坐在桌前悠然自得的少女。

对,悠然自得。

她发丝未束,散在腰际,略有一丝凌乱,衬得她娇小柔弱,明艳动人。即使说着令人血腥冷酷的话语,也眼眸沉静,笑容温婉,甚至是狡黠。

虽然这丫头平日是招人厌了些,也异常的……自恋、啰嗦,但手段狠辣却也对了他的胃口。

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薛仪突然羞红脸笑道:“殿下这样看着小女,小女会羞涩的。”

容华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笑容魅惑,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突然,外面的动静大了起来,人声嘈杂。

“搜,一个也不要放过。”

有人冷冷下了命令。

薛仪敛了笑,搁下茶杯:“殿下快走吧。”

容华勾了勾唇角,伸手收了夜明珠。

屋内回归黑暗,煞气弥漫的人恍若一道风离开了屋子。

她松了口气,后背冷汗涔涔,如果她没看错,靖王脖子上那道血痕大概,貌似,可能是她做的。

能活着真是太庆幸了。

虽然不知晓靖王今晚此行到底是做什么。

“小姐!小姐!”门外突然响起连翘慌张的声音。

“进来。”

“小姐。”屋内一片黑暗,连翘摸黑点了蜡烛,神色十分紧张,“听说流寇闯了进来,将住在竹林那边有香客受了伤,现在寺里的武僧和官员家的私人护卫都在四处寻找,已经报官了,想必官府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薛仪眯了眯眼。

她眼珠动了动:“你详细说说。”

连翘关上门,又走过了来,神色惴惴:“奴婢睡得有些熟,还是听了秋月的描述。子时刚过,有一拨武功高强的人直奔那竹林子而去,秋月听到了动静,但是也没出声。而来那边传来打斗声,之后就听到有女人在喊什么遇刺了,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都匆匆围到那方去,五少爷和六小姐十分担心,让秋月过来看看,可奴婢想秋月不能离开六小姐,于是斗胆过来了。”

她说怎么没人听见吴松的鬼哭狼嚎,原来都凑热闹去了。

也怪她住得太偏僻了。

“可有查到受伤的是何人?”

连翘摇了摇头:“秋月说那边派人通知了慧空大师,空寂师傅听了这事,脸当时就吓白了。”

薛仪若有所思的垂了眸子。

晋言俯身从窗户进来,连翘原本处于紧张状态,刚想尖叫,看清晋言的脸,又紧紧捂住嘴巴。

“是东宫那位。”晋言不疾不徐说道,想起方才的事又赶紧补充,“处理干净了。”

薛仪挑了挑眉。

遇刺的居然是太子。

太子其实早已不住在东宫了,可是今儿皇后应该没来,那么只可能是这位爷了。

“莫非这位太子并不如传说那般。”她小声嘀咕,半晌,又下了决定。

水不浑,她又怎么能从中得利。*……*……*

翌日起早各家都仿佛未经历昨夜的纷扰,面色如常坐在宝殿内听慧空大师讲禅,不少年纪较小的世族小姐要么是困意浓浓,要么是兴奋的坐也坐不住,显然——

明摆了昨夜是发生过什么。

午膳依旧是寺内准备的斋菜,油水少却也并不难下咽。

“这叫食物么?”坐在对面的薛静冷冷嗤了一声,嫌弃地夹了一筷子,忍了忍,只慢慢将筷子放在碗上对吴氏道,“娘,我吃不完。”

“吃不完放那儿罢。”吴氏道,薛仪瞥了她一眼,显然——

斋饭不可口,吴氏也没什么胃口。

不过她们自己要寻老夫人的晦气,薛仪自然不会拦着,果真,老夫人一边夹着豆腐块,眼眸微抬道:“好好吃,说话做事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所处的地方,这里可不是侍郎府,由着你们的性子来,你们不要脸面,侍郎府还要。”

薛静愣了愣,有些不理解,她斜了一眼,却发现薛仪也像老夫人一般坦然地用着饭菜,顿时不满地轻哼一声,执起筷子有一筷头没一筷头的夹着饭。

吴氏看了老夫人一眼,发现老夫人明显皱了皱眉,显然对刚才误会了方才薛静那声冷哼,遂赶忙道:“老夫人说的是,静儿,佛祖赐凡人五谷,我们有了粮食,应当感激才是。”

“恩。”薛静若有似无答了一句。

薛仪扯了下嘴角。

恰在这时,从门口姗姗来迟罗氏母女,见到吴氏,连忙走上来:“阿怜有见到松儿么?”

“松儿?”吴氏诧异地放下筷子,“他怎么了?”

“不知道呢!”罗氏面上带着两分忧色,“早上起来就没见着他,沙弥说他昨晚也没出门,屋子里也没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吴氏不解,“莫不是又去找哪家的小姐了?”

吴松好色是常态,可薛静闻言当场抬头看向吴茗,吴茗心头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避开她灼灼的视线,为了掩饰又拉了拉罗氏道:“娘,不如再问问和尚们,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二哥。”

罗氏叹了口气:“也好。”

吴茗大着胆子又看了薛静一眼,道:“娘,我饿了,咱下坐下来吃饭罢。”

说罢也不顾罗氏的意见径直在薛静身边坐了下来。

老夫人皱眉。

薛仪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吴茗的脸色,并不太好,想来心里也是有什么极坏的预感了。

她暗自摇头,默默扒了一口饭。

罗氏叹了口气:“行罢,那就打扰了。”说完也不询问老夫人意见便坐了下来。

老夫人正好落了筷子:“各位慢用,昨儿舟车劳累,老身这就先回房了。”昌乐扶着老夫人起身,老夫人又道,“仪儿,走罢。”

“是。”薛仪也放下筷子起身,薛静朝碗里探了一眼,倒是干净着。

至于么?!跟个江南饥民似的!

薛静冷冷看了薛仪一眼,不作声。

薛仪起身之时薛薇也跟着起身,男宾桌的薛泽也飞快扒了几口饭搁下筷子奔来。

这一行人就此离开了。

几人刚走出去,吴氏就搁下筷子,声音倏地一冷:“说罢,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薛静下意识反驳,“我又没做错什么?”

吴氏蹙了蹙眉:“那么就是做过什么了?”

对上罗氏沉重的目光,她又问道:“松儿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