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这时候也听见了那些隐隐的哭声,当时脸色就是一变,立即站起来,开了门,朝着院子里一看,只见院子里跪着黑压压一片人,大房二房的姨娘们,带着各房的嫡出庶出丫头婆妇跪了一地,都在那儿低声哭泣呢。

“你们这是做什么?”白茶的声音冰冷而狠戾。

其中一个小妾妖妖娆娆的抬起头道,“老太太平常待奴婢也不薄,现在老太太就要,就要――奴婢当然要过来送一程了!”

她一说,院子里立即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白茶气的胸口上下不停的起伏,“来人哪,给我把这个贱人拖下去打五十大板!我看是哪个贱婢,到处乱嚼舌头根子,不想要脑袋了!我告诉你们,老太太好着呢,活个一百岁都没问题!”

那个小妾正是沈自在新娶的姨娘,她一听白茶这话,立即就站了起来,染的红红的指甲指着白茶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凭什么指挥下人打我板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见老太太,我要老太太给我做主!”

白茶朝着两个护院下人一挥手,那个小妾立即被拖走了,接着就听到了板子的声音,和小妾的惨叫声。

白茶走到院子里,站在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姨娘面前,她是沈自云的侧室李氏,平常处事也比较庄重稳妥的,白茶将她扶了起来,“李姨娘,你平常那么稳妥的一个人,怎么今天也犯这个错误?你们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跟各自奶娘回各自院里去。”

李姨娘朝着里面探了一眼,“白妈妈,老太太没事儿吧,我是看这养心院里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煎药,忙的一团乱,后来那小贱人又跑过来乱说一通,我也是担心才过来看看。”

“没事儿,只不过是秋日积寒,老毛病犯了而已,你看这夜深了,你快带着小姐少爷们回去吧,别一会儿惊动了老太太,就麻烦了。”

李姨娘立即点头,招呼着大家离开了。

白茶摇摇头,以她的头脑,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件事情的幕后主谋是谁呢?只是那位也太心急了些。

“你们也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下!”沈老太君出了声,大家自然一刻都不想多留,立即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老太君此刻反倒不气了,她眼神冰冷的看着一只青璃花瓶,“哼!倒是使得好计谋!可惜看错了时机!”

白茶想起刚才自己还替二房说了话,现在也小心着,生怕老太太将火波及到她身上来,不过这张氏也太心急了些,想通过此举把老太太活活气死,这样沈自在闯下的祸事便可揭过,而且她还可以和大房分家,自立门户。

“大房虽然有些小心眼,但是目光短浅,只顾着抢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二房虽然有些心计,但是做事又太过阴狠。难道是天要亡我沈家吗,让我死了之后有何颜面去见祖宗啊?”

沈老太君突然就老泪纵横起来,想起那时候沈家庄的兴旺,富贵花坊的繁荣昌盛,想起这一个个都不争气,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就觉得 心口气的生疼。

“明天就是大赛决赛的日子了,花坊被砸,花苗被毁,损失还是小事,但是这次作品是上过花行商业协会呈报的,就这样被毁了,如果追究起来,我们还要担干系,且不说这些,经此一事,恐怕以后花坊再难振兴了。”

沈老太君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逐渐出现了一丝疲惫和灰白,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怎么不死呢,要是死了,也看不见这些混帐的人,混帐的事了,眼不见为净呀。”

白茶连忙劝道,“小姐,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呀,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关我们一定能闯过的。”

“你说,还有什么办法能闯过去呢,我们报上去的可是金丝青菊啊,连皇上都看过的,我们拿什么去顶替它呀,与其拿别的花冒名顶替,最后落得个欺君之罪,还不如痛痛快快承认是我们保护不周,打落牙齿和血吞,哑巴吃黄连,自己受过吧。”

白茶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沈老太君朝着她招招手,“这里也没外人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小姐,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

“我连金丝青菊被毁的事情都承受过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你就直说吧。”沈老太君脸上出现一种灰败之色,那是心死的迹象。

白茶侧坐在沈老太君的床边,“其实吧,这事儿原本不算一件好事,但是现在说来,却又是一件好事,而且还会帮我们沈家庄渡过难关。”

沈老太君眼前一亮,紧紧握住白茶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你,你别卖关子了,什么好事的,你快说,到底是什么?”

“我前儿个听庄上的那些散户花农在传一件事情,也不知道真假,他们说有些人上山砍柴,发现山上有一块花田,花田里开的都是各种我们没有见过的新奇花种,有些比我们的金丝青菊还要漂亮,而且,还说,还说看见了那个人正在花田里拨草。”白茶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老太君的脸色一变,瞳孔一缩,“你是说那个小贱人?”

白茶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听了好些人在传,说的跟真的似的,但是我们当初明明查看过,那片山上,连杂草都不生的,怎么可能会有一大片肥沃的花田呢,所以我觉得吧,这事儿八成是假的,兴许是那些人嫌着没事,乱传传的也是有的。”

沈老太君的脸色却突然严肃起来,“你快去派人打听下,这话最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白茶忙道,“奴婢早就问过了,是从朱大旺嘴里说出来的,他原本就是花坊的工人,后来犯了错,大夫人便将他赶了出去,他没了活路,就想着上山打猎,谁曾想,就看见了那片花田,说得跟真的似的。”

朱大旺?

沈老太君只是模糊记得他家有个小子,长的跟头小牛犊子似的,而且有些傻头傻脑的,只是一个花坊工人,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沉吟道,“你现在立即派人上山,给我山前山后都要搜索一遍,仔细点,如果发现真的花田的话,立即回来报我,千万不要惊动她!”

“老太太,您真的相信?”白茶惊讶的看着沈老太君。

“不管真假,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是真的,我们富贵花坊就有救了,我们沈家就有望了。虽然我很恨她娘当年抢走了老爷对我的宠爱,也恨她给我们沈家背负了那样的名头,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她在花卉栽培方面的确很有天赋。这十年都过去了,她也吃够苦了,不是说老2家的一直在折磨她吗?那些罪也差不多了,就让那些恩怨都随风飘逝吧,如果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和沈家败落,花坊倒闭相比,把她从山下迎回来,随便给个院子,我们已经算占了大便宜了。”

白茶点点头,不禁佩服起老太太来,还是她想的比较周到,当真是能屈能伸。

当年沈老太君有多恨四小姐的亲娘她是一清二楚的。

沈老太君和昔日的沈老太爷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实沈老太爷对她也只是相敬如宾罢了,但是沈老太君却是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夫婿。

岂料新婚才没多久,沈老太爷就又领了一个女子进门,还对沈老太君说,他真正爱的女人是那个小狐狸精,娶她不过是为了孝道。

从那以后,沈老太爷,只在规定的日子里才来她的房里歇,其它时间都在那小狐狸精的屋子里。

叹只叹,那个女人没福气,沈老太爷一年总有一两百天在她房里,她的肚子却一直都不争气,而沈老太君却是顺利的就产下了沈家的长子,就是现在的沈自云。

自打她生下了长子后,沈老太爷,对她也高看了几分,更加尊敬她了,将沈家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她打理,看她又是个明事理的,也不争风吃醋,让他很放心,便感觉很心宽,还多来了几趟,便又有了身子,这回是沈家的老2,也就是现在的沈自在。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她越是有两个儿子倚仗了,越是心也大了,想要得到更多,可是不管那贱人是不是生养,沈老太爷都对她喜欢的紧,连大小声都不敢的,那温柔的劲头,是沈老太君从未见过的,她恨,她恨呀,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就恨的睡不着觉。

在这样的时光中,她又怀上了,也巧的是,这时候那个狐狸精也有了身子,她从未看见过沈老太爷那么高兴的样子,就像他高中状元一样,沈老太君联想起自己怀孕得知时,沈老太爷,也只是淡淡的吩咐她好生安歇,并无半点柔情。

她一忍再忍,再忍还忍,但是有心思的人,就是禁不起挑拨,便动了心思,设下了计谋,拼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也要弄死那个狐狸精,结果当然如她所愿,两个人双双难产。

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死胎,而那个狐狸精却在难产时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沈自秋,虽然计谋是她想出来的,但是她却将自己失去儿子的痛楚全部计算在了沈自秋母亲的头上。

由此可见她有多恨沈自秋了,而且沈自秋一出生,就由沈老太爷亲自扶养,那份温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自秋才是他的嫡长女呢。

沈自秋从小就聪明伶利,尤其是对花卉方面独具天赋,这也让沈老太爷欢喜异常,根本不把她当深闺女儿养,而是当成男子一般教养,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是沈老太爷可不止一个儿女啊,后来又在双亲的要求下娶了两房小妾,纳了沈老太君一个丫头当通房,这些女人七七八八也给他生了四五个,不过因为这时候沈老太君已经渐入疯狂的状态了,所以活下来的孩子也没有几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