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西村,位于天都南城之外十里的地方,花倾染方向感虽然不太好,但是,对天都乃至天都附近的一草一木倒是熟悉得很,因此,跟着那些人倒也不怕跟丢了。

难民大概五十人左右,衣衫褴褛,头发散乱,面黄肌瘦,在花倾染看来,他们保持这个状态最起码有大一个月以上了。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这些人从东临与天澜的边缘之地走来天都了,可是,却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天澜与东临边缘的居民。

很快,官兵们便是将这些难民押送到了朝西村,奇怪的是,朝西村原本有的居民竟然都不见了。

花倾染躲在朝西村前面不远处的树林里,远远的瞧着,却发现朝西村似乎提前被清空了,这下,便是更加证实她心中的想法了,这些官兵将难民赶来这里,并非安置,而是劫杀。

“莫将军,我们是要留几个人下来看管这些难民吗?”先前守着那些难民的官兵之中的小队长问那后来传口谕的小将。

那姓莫的小将沉沉一笑,到了那小队长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道:“你不错啊!回头告诉太子,嘉奖你!”

“这倒不用!”那小队长微微弓着身子,对莫将军很是恭敬的道,“小人为太子做事那是心甘情愿的,不用嘉奖,不用呢!”

莫将军了然的点头,忽而,眼中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凑近小队长说道,“那太子殿下若是要这些人的命,你也会帮忙了?”

小队长身子不由得一颤,抬头看向莫将军,担忧的问道:“为什么?这些人……只是难民啊,为什么要杀啊?”

莫将军顿时满脸的不高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小人越矩了,小人不问了,小人遵命。”小队长脸色一白,赶紧的低下头道。

莫将军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小队长,道:“你,把这个下到给他们准备的食物里,之后,再一把火烧了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

“这……”小队长颤巍巍的接过药瓶,额头不停的冒着冷汗,却还是点头应声,道,“小人领命。”

花倾染的目光落在那药瓶之上,远远的看着那小队长转身,而那莫将军脸上却是浮现一丝冷意。

那姓莫的将军她自然是认识的,亦是萧麒的亲信。

花倾染缓缓走过去,一直走到那莫将军的面前。

莫将军原本是在村外等着小队长的消息,却猛然看见花倾染走来,顿时吓得一跳,一把握上腰间的佩刀刀柄,厉声对花倾染道:“什么人?来做什么?”

花倾染冷眼扫了他一眼,只道:“让我猜猜,这些难民是从哪里来的……”

“你……”莫将军看着她风轻云淡的模样,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从南边来的,该不会……萧麒抓了这些难民的丈夫或者儿子吧?”花倾染轻笑着猜测道,“抓去做什么呢?让我猜猜……萧麒在镜湖的南边造了一座宫殿吧?”

“你是什么人?”莫将军警惕的问道。

花倾染自然是瞎猜的,但是,却也知道自己猜得*不离十,这些难民有着天大的冤屈,无非是他们的丈夫或者儿子被莫名的征走,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心中有愤怒,有不甘,便是想着来天都讨个公道。

可是,他们这一路,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萧麒的人不可能没有半点感觉,所以,很可能有旁人在暗中帮助这些难民,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天都,于是,萧麒慌了,恼了,便是派人来斩草除根,殊不知,这样只会让他暴露得更快。

花倾染低低的笑着,心中却是叹着,萧麒果然已经慌乱了。

莫将军见花倾染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恼了,一把拔出佩刀朝着花倾染砍来。

花倾染眸中冷光一闪,伸手,几道银针便是顺着手中那小机关发出,扎入莫将军的身体里面。

莫将军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手上的佩刀也落在了地上,手捂上自己的腰部,却发现上面是三根银针,又不好伸手去按。

“你……你用暗器?”莫将军声音跟着有些颤抖。

花倾染冷笑,道:“这银针有毒,你若想活,便去请萧麒过来,就说,我在等他。”

“你……你是谁?”莫将军怔怔的问道。

“嗯,告诉他,是故人。”花倾染冷冷的看着莫将军一眼,转身便是朝着朝西村里而去。

如她所料,进去朝西村之后,她便是直接去找小队长。

朝西村中的房屋大多是些木屋或者茅草屋,有的都已经荒废多时了,难民们便找到中间那几家看上去相对还比较新的木屋,一个个的都呆在那几间屋里。

花倾染的到来,让官兵们略感惊讶,他们正要开口赶人,花倾染却是出示了御赐金牌。

官兵们齐齐跪倒,就连那小队长都赶了过来,着急的跪了下来。

花倾染也不想跟他们做什么解释,只径直走到那小队长面前,朝他伸出手,说了两个字:“拿来!”

小队长浑身一颤,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那个药瓶,递给了花倾染。

花倾染接过药瓶,打开瓶塞,轻嗅了下,眸色不由得一凉,这东西,吃死人之后,能让人直接化成水……看来,沐子蓉还真狠,连这种毒都贡献出来了。

不过,现在就算沐子蓉把毕生所学的毒都搬了出来,也救不了萧麒,萧麒的一切,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重新将瓶塞塞上,冷眼看了那小队长一眼,说道:“看在你动作没那么快的份上,先饶了你,带着你的人,站在这附近,好好守着。”

“是!”小队长紧张的应声着,让其他十几名官兵都起身了,齐齐的将难民们所居住的房子都守好了。

花倾染走到其中一间屋子里,那些难民纷纷抬头,用企盼的目光看着她。

花倾染到了这屋里,看着这些老人、妇人、孩子,心中不由得柔和了一些。

“你是素素姑娘?”花倾染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道柔弱的女声。

花倾染循声瞧去,便是瞧见一个身材干瘪的少女站起了身,不可置信的看向花倾染。

“你……”花倾染看着那少女,有些纳闷,但是,却也是很快就想起来了。

这少女,是她曾在独孤正的鬼楼救出来的,最开始那个得了病被医好的那姑娘,可是,才没多少日子不见,她怎么瘦成这样了?

“素素姑娘,你又救了楚翘一次,楚翘感激不尽!”少女说着,便是对着花倾染跪了下来。

“快起来。”花倾染上前,将楚翘扶了起来。

楚翘的脸色很是苍白,但是,却是布满尘土,憔悴不已,昔日那个清丽的模样,也再也看不见了。

楚翘泪流满面,看见花倾染,不免又是很激动。

花倾染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翘便是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们是天澜边疆白云镇苍柏村的百姓,一年前,我爹跟我大哥被一队官兵强行抓去做工了,再也没有回来。我上次之所以会去南安,就是因为听见旁人说爹爹和大哥去了南安我才去的。上次蒙素素姑娘相救,我好不容易回家,没过多久,却忽然有人要来烧村,要将我们赶紧杀绝,幸好几位壮士救了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后来,听那几位壮士说,我们的家人是被朝廷的大官抓走了的,我们若想讨回公道,就必须要来天都告御状……”

花倾染听了,便是安慰了几句:“楚翘,你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素素姑娘,能看见你就太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帮我们的,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楚翘哭着便是朝着花倾染跪了起来。

其他的难免见楚翘跪下,也都跟着跪下,对着花倾染磕头。

“姑娘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姑娘要为我们做主啊!”

……

花倾染心中不由得一阵难受。

她知道,这些人千里迢迢来了天都,却从来就只是他们的工具。

她不知道是不是萧墨离的人护送他们来了天都,但是,显而易见,护送他们的人乐于见他们被萧麒的人杀死,然后,好利用这一点,让萧麒彻底垮掉。

萧麒现在是毫无退路了么?必须要杀死这些难民么?可是,不管他杀还是不杀,他已经注定是输家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都起来吧,这件事,我会管的。”花倾染最终做了让步,对难民们说道。

“多谢姑娘。”

花倾染皱了皱眉,心事重重的转了身,走到了屋外。

然而,隔着小院,她却瞧见那些被她吩咐守在门外的官兵们全都不见了。

她有些心慌的朝着小院门口而去,刚出小院,便是瞧见那些官兵都倒在血泊之中,脖子上均是一道明显的伤痕,显然是被人一剑封喉。

是谁?杀人居然如此无声无息?

最主要,这杀人手法,竟然如此眼熟。

花倾染正想着,却觉得身后一阵冰凉的气息传来,紧接着,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冰凉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越来越紧。

花倾染瞧了过去,唇角不由得蔓延起一抹讥诮的笑容。

“你这女人,几次三番坏本宫的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萧麒怒气冲冲的说着,面色铁青,眼中更是冒着火,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

不错啊,掐住花倾染的人,正是萧麒。

“你以为,你杀了他们,一切就都结束了吗?”花倾染冷笑着说道。

“不,本宫忽然觉得,如果本宫杀了你,萧墨离是不是就会痛不欲生?这样……他该是什么都不会在意了吧?”萧麒忽而笑了笑,似乎在思虑着某件比较划得来的买卖。

他是对花倾染有几分好感,但那不过是因着花倾染眼中流露出来的与沐子苒相似的气质罢了!除去这些,花倾染只能是他的敌人。

“哦,是吗?”花倾染轻声的说着,脖子上不舒服的感觉倒没有让她生出任何害怕,反而,让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你都快死了,你还笑!”萧麒发怒,不由得加重力气,想迫使花倾染的求饶。

花倾染只是皱眉,望着他眼中的怒火,不由得轻笑,咳出了几声,却是说道:“想杀我么?好啊,就像……当初在新婚之夜一样,再杀我一回吧!”

就像……当初在新婚之夜一样,再杀我一回吧!

萧麒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蓦地僵硬了,瞳孔不由得放大,怔怔的盯着花倾染。

花倾染感觉到脖子上的手似乎松了,不由得急促了呼吸了几下,一把推开萧麒。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萧麒,却是猛地上前,一把抓住花倾染的双肩,不停的抖着她,追问道。

花倾染讥诮的看他一眼,“呵呵”笑着,说道:“怎么?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与你为敌吗?现在知道答案了,你不是应该心满意足吗?”

萧麒浑身颤抖得厉害,不由自主的松开花倾染,后退了几步,脸上满上惊恐,指着她,不住的摇头,道:“你撒谎!你撒谎!夜无痕说你会醒过来,但是不是现在!你怎么可能会是子苒?子苒不会这样对我……”

花倾染看着萧麒崩溃的样子,心中却是愈发的冰凉。

不会这样对他?那么她呢?她就活该被他那么对待吗?

“萧麒你够了!”花倾染冷喝一声,道,“我已经不是沐子苒了,前尘往事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怎么对你,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萧麒却是大受打击,听不见花倾染说的这些,只是看着花倾染,不停的摇头,口中不停的说着:“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不是……不是……”

花倾染淡漠的看着他,不悲不喜。

原以为,这句话是多么难说出口,可如今,居然也可以说得这么简单。

看萧麒自责,看他发疯,看他如此不敢相信,她的心,却是一片坦然。

她曾经还以为自己若是当着萧麒的面承认自己的过去,自己会痛,可如今看来,自己一点都不痛,可是,却也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平淡,就仿佛,他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消失了一般。

她知道,那是因为,萧墨离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所以,她的心,再也装不了别人的一切了。

看着萧麒,她便是动身,准备离开。

“子苒!”萧麒却是猛地上前,一把抓住花倾染的手腕。

花倾染不由得皱眉,很是反感的拽回自己的手,冷声回头看向他,说道:“萧麒,你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不要来烦我!”

“子苒,你变了。”萧麒说着,眼中却是闪过几丝忧伤。

花倾染心情陡然变得很差,她不想死,不想萧墨离因为她而受到伤害,所以,她赌了一回,说出自己的身份,让萧麒知道。

可是,她现在却又觉得自己似乎错了。

“我确实变了,我的脸,我的性子,全都变了,再说,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花倾染索性转过身,面对萧麒,直接说道,语气中,慢慢的都是对萧麒的讽刺。

“所以,那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为了报复我而做的?”萧麒却是苦笑一声,说道。

“我做过的事太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花倾染冷眼瞧了他一眼,是啊,她为萧墨离做了那么多,针对萧麒的事就更多了,她那记得清楚是哪一件?

“子苒,放下仇恨好吗?我们可以回到过去的……”萧麒悲伤的看着花倾染,有些哀求的语气说道。

他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花倾染却是失笑,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看向萧麒,继而是冷冷的说道:“回到过去?我们有什么过去?你别开玩笑了!过去,你认为我跟夜无痕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问都不问我,就用那样的方式杀了我……你现在跟我谈过去?你是不是太好笑了?你对我……从来就没有信任可言,你叫我,还怎么相信你?”

萧麒听着,眼神不由得一黯,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愿意弥补。可是,当初,我是亲眼看见你被夜无痕抱进了房间一夜没出来,加上沐子蓉不停的说着,你让我怎么想?”

花倾染只觉得有些累,很累很累,她不想再去纠结这些过去,因为这些,她根本就不在乎了。

应该说,所有与萧麒有关的过去,她都不在乎了。

“子苒,本宫一直那么爱你,所以……容不得背叛……对不起,本宫真的不是故意的,本宫也没想杀了你的,是沐子蓉……是她换了毒药……”萧麒低着头,有些无助的说着。

花倾染轻嗤一声,只道:“过去怎么样,我不想问,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告诉你,我爱萧墨离,为了他,我愿意做一切事,包括毁了你。”

萧麒听着,不由得浑身一颤,心中更是满满的震撼,缓缓抬起头,看向她,道:“你骗人,你跟着萧墨离,只是为了报复我,难道不是吗?”

“报复你,根本就不需要跟着他!我只要回了天都,想收拾你,根本手到擒来,用不着萧墨离!”花倾染想也不想的回道。

她对他了若指掌,根本不用萧墨离就能毁了他了!

萧麒不可置信的摇头,眼中原本的神采奕奕,一瞬间变成了沧桑。

就好似,原本的意气风发,忽然变成了笑话一场。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她。

“你别执迷不悟了!”萧麒眼中忽然多了几分寒冷,说道,“子苒,你真的以为萧墨离就那么好吗?萧墨离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别说本宫,就算是父皇都根本无法掌握他,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吗?本宫原本以为可以操控他,所以放任他在东临自生自灭,可是,真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他人在东临,可是,他暗处的力量早已渗透整个天澜了!”

花倾染眸光中只是闪过一抹讶然,但她只是一笑,道:“那又如何?他对我好,倾尽一切,都只为我,这便够了!”

“本宫对你难道不好吗?本宫事事依着你,可你呢?你对本宫只有冷冰冰的顺从,没有笑容,就像是一个木偶,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本宫,是不是?你是本宫的妻子,可是,你背叛了本宫!”萧麒说起过去的一切,想着想着,却是问了这样一句。

没有爱过,她确实,是没有爱过。

“当我是沐子苒的时候,我没有爱上你,但是,却也没有背叛过你。”花倾染冷笑,道,“如今,我已经不是沐子苒了。所以,你凭什么说我背叛你?”

“你就不怕,本宫公开你的身份,天下人都耻笑萧墨离霸占兄嫂吗?”萧麒忽然发了狠,说了这样一句。

花倾染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萧麒,浅笑道:“你觉得,谁会相信?沐子苒已经死了,谁会相信重生之说?萧麒,你别天真了!你已经一败涂地了,无论你做出什么努力都是白费。”

“是吗?”萧麒低低的说着,许久没有再开口。

而花倾染,倒是扫了一眼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官兵,看这伤口,倒不像是萧麒动的手,那么,难道说,萧麒的身边还有一个高手?

那人……她应该很熟悉。

“子苒……”萧萧麒麒忽而出声。

“我叫花倾染。”花倾染冷冷的回了一句,转过头,却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像从前那般,阴冷中带着几分沉着。

花倾染不由得挑眉,看来,萧麒这适应能力还真是不错。

“好,花倾染。”应了她的话,喊了她的名字。

花倾染偏过头去,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便说吧!不过,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我对你……最多留你一条命而已。”

她还活着,其他人死不死活不活跟她就没什么关系。

萧麒眼中闪过几丝不易觉察的疼痛,只道:“难怪夜无痕那么肯定你会醒过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你活着了。”

提到夜无痕,花倾染的心情又好不起来了,夜无痕虽是她师父,可是,他杀了外公,她原谅不了。

“夜无痕,是仇人,虽然,我不会找他报仇,但是,他永远都是仇人。”花倾染冷哼道。

“你就那么爱萧墨离吗?”萧麒沉声问了一句。

“与你无关。”花倾染冷冷的回了一句。

抬头,瞧了瞧这天色,已是黄昏了,她似乎该回家了,不然,爹娘该担心了。

“这些难民是无辜的,即便你杀了他们,很快也会有人查到你头上。”花倾染冷冷的说道,“我走了。”

说着,她便是转身,打算离开。

迎面,走来的是萧墨离。

“倾儿。”萧墨离瞧见她,不由得欣喜的唤道,眼中,满是担忧。

他听到暗卫们的禀报说是看见花倾染跟着难民离开,他不知道有多着急,出了宫便是马不停蹄的往这里赶,生怕花倾染出什么状况。

花倾染瞧见萧墨离,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抬头看着萧墨离,明明知道自己心中有着思念,眼中也有着不舍,她却不敢应。

她害怕,再次回到萧墨离的身边,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然后,将所有的悲伤留给他。

她做不出来,她害怕。

一个多月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清醒的面对萧墨离。

她就那般立在那里,尽量保持着脸上的平静,清冷无双。

“倾儿。”萧墨离又唤了一声,直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搂进怀中。

花倾染浑身一颤,却是没有动。

“倾儿,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哪里不舒服?”萧墨离见她没有动作,不由得松开她,焦急的问下,上下打量她,满脸的担忧。

花倾染心中苦笑不已,她该怎么回答呢?

“萧墨离。”花倾染缓缓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嗯?”萧墨离有些茫然的应声。

花倾染抬头,对上他的眸,忽然便是轻蔑出声,道:“我要走了,利用你,已经利用完了,该结束了。”

“什么意思?”萧墨离蹙眉,怔怔的望着花倾染,缓缓又抬眼去看萧麒。

萧麒凝眉,也略感惊讶。

花倾染轻慢的笑笑,推开萧墨离,缓缓走出他的禁锢,只道:“结束了,我该做的,都做完了,留下来,实在太多余了。”

“你胡说!”萧墨离想也不想的回道,“倾儿,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躲起来?”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一连串的问题,花倾染眸中闪过几分不自然,但她却是低头,轻而易举的掩饰过去,继而,微微一笑,道:“能有什么呢?你是说每月十六的疼痛吗?那只是旧疾罢了,从前还是沐子苒的时候就有这病痛了……不想看见,是不想你多心罢了。真的,萧墨离,我利用完你了,所以,我要离开了。”

“你要离开?”萧墨离眯了眯眼,仔细盯着她,想从她眼中找到些残留的信息,可惜,她伪装得太好,他找不到破绽。

“是,离开。”花倾染轻声叹气。

“你记得,你上次问我的话吗?我说过,如果你离开,我会……”萧墨离说着,却是停了下来,观察着花倾染的表情。

花倾染表情果然僵了一下。

他说的一切,她都记得。

他说,若她离开,他会将她锁起来,关起来,让她这辈子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花倾染忽而急切的说着,抬头看向萧墨离,停了一下,说道,“萧墨离,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替我自己出气,我不爱你,所以,就算你锁住我也没有用,你不要逼我,不要为难我,我自认为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现在提出要离开,你觉得对得起我了?”萧墨离蹙眉,语气里没有愤怒,眼中,却含着沉沉的悲伤。

他知道,她有着一个非离开不可的理由,但是,却不是不爱他。

“再说,你说,你不爱我,你自己相信吗?”萧墨离忽而又低低的问了一句。

“……”花倾染不由得缴械投降,怎么说,他完全不会相信。

“萧墨离!”花倾染再唤着他的名字的时候,语气中是深深的无奈,她知道,他从来都不会逼她,而不管她说什么,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撼动她的心,同时,也读懂她的心。所以,她害怕,害怕与他说太多的话,害怕自己好不容易藏好的情绪,在关键时候崩溃。

“在。”萧墨离就像从前一样,就这样应了她一句。

花倾染咬了咬唇,却是无言以对。

萧墨离上前一步,将离开自己几步之外的花倾染又一次搂进了自己怀中,抬手轻抚她的脸,手指划过她的唇角,温柔的说道:“别咬唇,万一咬破了怎么办?”

花倾染张口,对着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嘶……”萧墨离装作很疼的模样,皱了皱眉,直叹道,“真是个心狠的丫头。”

花倾染缓缓松开,没好气的回道:“我要回家了,爹娘会担心我,萧墨离,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再回到你身边。”

“理由?”萧墨离倒也不恼,问道。

“嗯,我想想。”花倾染低头状似沉思,道,“等你的王妃选完再说吧!”

再过一段日子,各国千金便会到天都来了,那时候,也是她最有机会离开的时候。

花倾染说着,推开萧墨离一些,绕过他,从他身边离开。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对萧墨离,她完全无奈,说不出狠话也就罢了,就连自己的情绪都轻易的被他带动了。

若她说她不爱他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萧墨离不再拦她,只是转头看着花倾染的背影,唇角的笑意变得格外温柔。

“倾儿,晚上等我。”萧墨离又补上一句。

花倾染的身子蓦地僵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今晚,她要考虑着多点几种香,最好,将他一并迷倒了!

萧麒看着他们这般,心中却是难言的痛,可是,此时他却想不出来任何阻止的话,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萧墨离一直看到花倾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转向萧麒,微微笑道:“太子皇兄特地来了这里,可真是煞费苦心。”

“说道苦心……”萧麒冷冷的回道,盯着萧墨离的眸子,道,“将这些难民引来这里当成工具,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萧墨离,说起来,你的心可比我的心狠多了。”

萧墨离只是笑笑,不回答这个问题。

是不是他引过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保证这些人活得好好的。

“太子皇兄,若不是你曾伤倾儿那么深,我还真不会愿意将事情做得这么绝。”萧墨离再开口的时候,却是说了这样一句。

萧墨离将萧麒外地的势力全部切断,几乎是断了萧麒所有的后路。

萧麒面上闪过几丝震撼,随后却是一笑,道:“你就不怕,皇兄将子苒的身份公开,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知道我们兄弟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的事了。”

“她是倾儿,不是沐子苒。”萧墨离皱眉,很平淡的叙述这样一个事实。

萧麒面上一僵,只道:“你还真是天真,本宫若是这样说,旁人没有理由不相信,而且,你且等着吧,花倾染终究会变回沐子苒的。”

萧墨离脸上一阵冰冷,盯着萧麒,眼中不由得闪过几丝暗芒。

“墨离,你可要想好了。”萧麒看着萧墨离,故意笑得很隐晦,道,“皇兄上次就告诉过你,不要跟皇兄争,别说天下,就连女人,你也争不过!你看……你现在深爱的女人,还不是皇兄用剩下的?”

萧墨离依旧没有回答。

无论旁人眼里的花倾染如何,但是他眼中的倾儿是独一无二的,便够了。

“倾儿是我的一个人的,这就足够了。”萧墨离忽而轻笑了一声,将萧麒所说的一切很自然的抛到了脑后。

“刚刚她在说利用你,你聋了吗?”萧麒怒道,“她是我的妻子,她只是恨我,她只是恨我杀死她,她爱的人,是我!”

萧墨离风轻云淡的看了萧麒一眼,只道:“你错了,她从未爱过你,她曾为你付出,但是,却一直有所保留。若不是如此,你以为,现在我能轻易将你的力量清除干净吗?”

本来,他真的不想打击萧麒的,可是,这人真的很欠打击!居然不要脸的认为倾儿爱她?倾儿是他一个人的,除了他,倾儿怎么可能会爱别人?

“她不爱你,你就这样挑拨我们吗?”萧麒不甘示弱的回道。

“我的太子皇兄,你还是别天真了!”萧墨离无所谓的笑笑道,“万蛊之源在我这里,是倾儿给我的;太子阵营的大臣名单,亦是倾儿给我的。她收起万蛊之源,是不想帮你杀更多的人,她保留名单,是为了替沐家留条后路。”

“你说什么?”萧麒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

萧墨离轻哼一声,道:“她从来都对你有所防备,她跟千月樱的商业来往,她也瞒着你,她原本以为,你们大婚之后,她可以对你卸下这些防备,不过,可惜,是你自己毁掉了那唯一的机会。不过,我却是要感谢你,因为,若不是你的不珍惜,便没有我跟她的相遇,直至相知相许。”

“不……怎么会这样?”萧麒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胸口蔓延着无尽的疼痛。

萧墨离冷淡的瞧了他一眼,只留下几丝悲悯,转身,离开。

难民被安置在朝西村,迎接他们的新生。

玄帝派萧墨离前往边疆湖矿山一带清查难民一事,两个月后,萧墨离归来,揭露真相。

当地府衙于湖矿山挖出金矿,上报朝廷,却被朝中大官拦截,那名大官派人前去湖矿山,就近抓了壮丁私下开采金矿,金矿尽数开采完毕,但那些被抓的壮丁却是被残忍的深埋在山中,无一生还。

那名大官自然也被挖了出来,俨然是当朝国舅,继皇后被废疯癫之后,国舅的势力大不如前,加上这一次私开金矿的打击,国舅自然是彻底倒台了,而象征着太子的势力,是彻底没落了。

自从萧墨离去了湖矿山,花倾染的日子越发清闲了,她倒是想趁着萧墨离离开的时候也跟着离开,无奈一出沐相府就会被一群人盯上,几次走到了城门,暗卫们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要她回去,她很郁闷。

本来她还想靠着自家爹离开天都,结果,萧墨离此行直接将沐相跟独孤正都一起带走了,就连千月樱,这段时间都莫名其妙不见人影了,她这想找个能帮忙的人都找不到!那其他的人,她哪里敢去招惹?

所以,即便是萧墨离即便是人不在,也将她看得死死的。

楚翘入了沐相府,成为花倾染的贴身侍女,花倾染本是不愿的,但是楚翘坚持,她也便随楚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