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这是……”她红着脸惊讶抬起头,嘴唇半张半合,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

我看后不禁一阵汗颜——不就是试探下么,怎么好像我要轻薄你似的,我对女人又没兴趣。

“看来你没撒谎,”我平静问道,“说吧,你们到底何时相遇的?”

她见推拖不过,只好低了头,以蚊子大的声音羞涩道:“儿时便……便于阳翟……”

她回忆到了美好童年的同时,我却似霎时间遭五雷轰顶,顿觉万念俱灰!若是中途杀出来的还好办,可人家是正青梅竹马,那所谓的两小无猜!可那样的话,郭嘉也太不是人了,结发之妻不可弃,更别提她还带着孩子……

但是那只不过是这女人的一面之辞。

尚报有一丝希望,我本想忍痛就此追问下去,却忽闻脚步声匆匆而至。 朝来人方向仔细一瞧,正是开门迎接我的青年。 只见他跑得气喘吁吁,拄着膝盖焦急道:“小姐,郭大人他回来了。 ”

“他来的倒挺是时候。 ”我咧嘴一笑,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蚊香,道:“平日郭嘉回来,你会到门口迎他么?”

文湘仍旧涨红着脸,见我似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连忙回过神来警惕道:“确、确有如此,夫人有事?”

正好,我且试郭嘉一试。 于是问了那下人,“你可曾告诉郭嘉。 我今日来过?或是正在府中?”

“自然没有!紧遵您一贯吩咐,小的绝不会擅作主张。 ”他激灵一笑,讪讪搓了搓手。

很好,这孩儿平日没白教育。 我一把拉过蚊香,捉住她袖中手臂,只觉那手腕骨感纤细,似乎使了大力就能捏断一般。 我小心翼翼拉着她奔向门口。 半是威胁着说道:“一会郭嘉回来,你就如平日那样迎接他。 一分一毫不准有差,知道么!也不准说我来过!”

她被我这举动吓了一跳,楚楚可怜地看着我紧蹙地眉头,细声道:“这妾身怎敢,毕竟夫人您已然归来……”

“别罗嗦了,快去吧。 要是你敢耍花招,我可不敢保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

“嗯……”见我邪笑着威胁。 她悲鸣似地轻啼一声。

虽说初见时觉得这病美人弱不禁风,娇羞一瞥时恰如梨花带雨,但那郁郁寡欢,做事的样子确实令人厌烦。 就这点看,想来郭嘉也不会喜欢。

我轻轻挪步庭后,漠然看这身着黑色官袍的郭嘉走入庭中,似乎和上次醉酒时相比,又换了另一种神态。 或者说是另一个人?而比起郭嘉,我跟关注的却是那文湘。 郭嘉这人洞察力极其敏锐,哪怕是风吹草动,也能立马看出端倪。 如果文湘有一丝刻意的不自然,郭嘉便会推断出我的到来。

只见文湘笑着款款走过去,走到那高挑而略微瘦削的身影前。 恭敬一拜,微笑着接着伸出纤纤玉手,似要接过他手中两卷书简。 而郭嘉却只是瞥了文湘一眼,微微点了下头,怀抱书简与她擦肩而过。 他步履匆匆,对文湘仅有地一瞥也是一扫而过,我甚至没能看清他的神情。 此后二人便再无交流,只剩文湘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他对文湘真地是这样冷冰冰的?

还是说是因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而刻意伪装?我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但看二人的状况,确实不像蓄意串通好的。 就在我心生万般猜忌之时。 只见文湘神情木讷地垂头地走了回来。 我被她吓了一跳。 忙拉过她小声道:“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他才刚刚进去啊。”

她缓缓抬起头,几乎不着血色的面庞更显病态瘦削。 嘴角着了一丝凄然的苦笑,她以袖遮面,声音颤抖说道:“这回您可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夫人,妾身平日虽会出门迎接,却也只是到此为止,都不踏进房过……”文湘声音依旧柔美,却含了沉沉地心痛,我听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那个冷冰冰的郭嘉已经令我很是吃惊。

我记忆中的那个他丰神俊朗,意气风发,处事从不拖泥带水,再大的困难也能从容应对,当机立断。 有时甚至担心他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无须再试,我已经相信他那日言行。 但这也绝不是我追求的结果——那熟悉的笑容丝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容,看到此刻这一幕,我心中竟也如文湘一般失落。 但我终究不是自怨自艾之人,尤其是这种时候,定要上门向郭嘉问个明白。

快步离开,但闻身后一声绵长地叹息……

我匆匆走到门前,本想猛地推开,但想到毕竟好几日不见他,抬起的手终究还是轻轻落在木门上。

“有事?”屋内人声音沉稳,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你稍等片刻,我很快就来。 ”屋内的人似疲惫叹了口气,无奈说道。

听着那的毫无生气的声音,我再也装不下去,轻轻推开两扇门,夕阳的余晖从四场大开地门中肆无忌惮照入,余光轻瞥,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正恰好投在两扇门中。 影子诡异地纵向伸长,血红之中的一抹昏黑,显得孤独而忧伤。

而郭嘉正坐在正当中的席间,右手支起,拄在头额太阳穴处。 感觉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夕阳蓦地涨红眼帘,他这才微微整睁了眼。 而随之而来,那淡定的神情很快转了性质,清澈的眼眸中显出惊讶的神色。

“多日不见,也不知这家中变成什么样,就不请自来了。 ”我眨眨眼睛笑道,“怎么,郭大人您不欢迎?”

“呵,你肯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 ”他站起身,稳步走到我面前,明眸清澈,印着夕阳瑰丽的流光,嘴边也带有我再熟悉不过的轻佻笑意。 心中被淡淡的暖意包裹,升腾起万般怀念。 在平静地日子中,不待他向我走来,我都会蓦地跑过去搂着他地脖子;但是此时此刻,理智却让我警惕地后退一步。

没想到我会后退拒绝,他正欲抚摸我发的手尴尬悬在半空,微微一愣。 “你……”

我定了心神,坚定看着眼前地人,严肃声明:“此番回来,正是想查明情况,看看你那日为何有自信说我定会回家,谁料……”

“可莲儿这不已经回来了么?”他从容笑道。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我尚能沉住气站在这,可不来看你耍贫的!我甚至怀疑自己怎会耐心看郭嘉和蚊香把这出戏唱完。 就算他和文湘真的没什么,但既然要共处一室,又同育一子,难免会日久生情。 既然过程已经无法渴求,连结果再保证不了的话,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想到这,我心中忽觉一阵反感,连继续都不想继续了,“……真无聊,我要走了。 ”

“等等,”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刚才莲儿已经见过文湘了吧,而我回府那幕,你也应全部看在眼里。 ”

我点点头,“那又怎样?结果不能改变,说这些毫无意义……”

“虽不知文湘对你说了多少,但有一点想必不会告诉你。 ”郭嘉俊朗的面庞上已然,饿哦了笑容。 看着他逐步走进,我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我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开。 身体似乎被那清澈目光束住,我在心中不断擦侧着。

我并不是毫无察觉,无论是那晚的郭嘉,还是今天的文湘,他们似乎都有闪烁其词,竭力掩饰着什么。 谈话间明明似曾触及谜底,却又三番五次被设局人巧妙地绕过。

我终于沉不出气,一把抓住郭嘉的衣角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你不说,我可就自己猜了……难道说那孩子死了?还是……还是又有你新的红颜知己找上门来!?”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要真是那样,我必定会趁早抽身,再也不要理睬眼前这人了。

郭嘉听了似乎觉得好笑,握了我抓住他衣襟的手,忍俊不禁问道:“你怎会这么想?看起来像么?”

“怎么不像?这孩子还好,母亲找上门来,说不定还有没找上门的,正在找门的,找错门的……”

“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听了一阵羞恼,“郭疯笑你还真别急着笑,先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真应了我的猜侧,我……”

…………

“别瞎猜了,文湘她不久人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