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绮复杂的神其来自有,对她来说,曾经父亲就是一切。面对许家分崩离析的局面,她才毅然顶住巨大的压力出来做事。很显然,时间过去,证明她做得确实不错。许家在她的带领之下,又有一些比较忠心的老人鼎力支持,眼下已经有些风雨过后见彩虹的感觉。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并不愿许家再出现如曾经那般分奔离析的局面。因此,这一次的事情说起来,虽然是许宣的主意,但如果没有她的点头,自然也不可能。

虽然同意了许宣将墨方公布出来的举动,但是她心里的压力也是有的。这些事情,在眼下做起来,简直有几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意味,即便换做眼下徽墨最强的程家恐怕都不敢轻易去做。

这也是她经过最经的历练,看清楚一些事情之后的结果。如果在墨帮建立的过程中,程家顺利上位,紧接着携了大势,就有了给许家制造麻烦的机会。这种携了大势碾压过来的状况之下,许家的麻烦很可能会源源不断。还有便是眼下许家在很多地方的生意遭了暴力的袭击,也是急待解决的一件事情。

“做生意讲究稳,终究是对的,但是有时候,也需要有冒险的精神。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铤而走险,已经是唯一的出路……我不知道你对我的信任有多少,但我希望你能搏一下。”

如此总总,到得最后,许宣的话在她心中的天平上压上了最后一块砝码,有些决定便这样做出来。许墨需要一场巨大的声势,这样在随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意料得到或是意料不到的事情中,才能占据主动。

她虽然并不是特别有野心的女孩子,本身其实更喜欢平淡从容的生活,但是现实由不得她不去努力。毕竟,无论要怎么做,她还是希望许家能够好一些的,当然,如果能好上许多,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眼下人们的行事终究还是讲究孝道的。“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这样的话虽然不是谁都读过,但是生活中类似的说法也不会少。她的父亲许惜福,一声忠厚勤耿,为人厚道,这些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给她有了深刻的影响。眼下这些事情,当她真的做起来的时候,心中想着记忆中的面孔,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是没有笑意的。

若是爹爹在世,这样的事情……怕是不允许的吧。

在决定做出来的之后几天,她心中常常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某一刻也会有些后悔,这样的事情,已经同许家多年的家风有些背离。许家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口中虽然不曾明说,但是背后的议论,还是被她听到过几次。每当这样的时候,她就告诫自己,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许家。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计划能成功的基础之上的,若是失败了……每一次,思绪到得此处,就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失败的可能,她确实承受不起。原本许家一切都在顺利发展中的局面,就这样被她拉入了一场赌博中。而她所希望的,便是能是最后的赢家。

“当然会赢的啦……这种事情,简单的很。”

如果是他在,恐怕就会这样说吧?

不去想失败的可能,她就决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这是一直以来对书生的信任,而这一次,不过是更相信一些罢了。只要这样去想,事情其实就很简单了。

但是即便如此,程子善眼下在众人面前问出这样的话,还是在她的心里造成的影响。对于父亲许惜福,她在清楚不过,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但如果她承认了,不孝的名头也就坐实了。

程子善问出这样的话之后,沉默着等待她的说法。这个时候,他心中其实是很焦急的。无论许安绮承不承认这样的事情,墨方已经被公布出来了,不仅仅是程家,徽州府的一些高端墨品的配方都被公之于众。

这样的事情影响太大了,他眼下所希望做的,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许家的态度。随后他要赶紧回去家中,这些事情,算得程家近几年为数不多的危机事件,必然会带起一系列的恶劣影响。随后家里的商议,他作为三房,有一定的话语权,是一定要参与进去的。

当然,虽然心中急切,他的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神,给人的感觉便是即便“青玉案”的配方已经被摆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却丝毫不在意这些。

人群聚集所带来的喧嚣,在临仙楼前的一块地方息止下去,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随后朝周围波及,不断有人注意到这样的情况,纷纷朝这边聚集过来。

在不远的地方,元盼盼手中揣着精致的礼盒,她在先前的有奖竞答中答对了题目,眼下正有些高兴。随后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有些疑地朝临仙楼的方向望了望。

“那边,怎么没声音了啊?”

在她身边,书生抬头看了看当头日光,朝她笑了笑:“你以为今天最热闹的是什么?”

“难道不是这些么?”元盼盼将手中的礼盒朝许宣送了送,表情有些疑。

“呵呵,这个虽然也算热闹,但是最热闹的事情……”许宣说着朝临仙楼指了指:“最热闹的事情在那里,而且……大概已经开始了。”

临仙楼前,因为程子善的问题所带来的影响也在扩大。今日的展览会是许家主持的,这样的场合很多徽州的名墨配方都被公布出来,即便再愚钝的人,也知道这是许家在解决了先前的许墨危机之后,所做的反击。

只是……这样的反击,太过犀利了一些。只要想想便能知道,徽墨这些年之所以雄霸天下,这些墨是功不可没的。而眼下许家所公布的不仅仅是配方,甚至连墨的制作流程都拿出来了。在展览会之后,这些东西肯定会传开的。时间过去,徽墨的优势很可能会被抵消掉……虽然短期之内,还会有一些优势,但是这样发展到最后所能导致的结果,可能便是徽墨产业整体的崩盘。

许家,还真是敢做啊……

这个时候,众人下意识的反应大抵便是这般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连许家如何获得这些墨方这般关键的问题,也没有得到及时的考虑。

虽然心中焦急,但程子善对自己的反应还是有些满意,这个时候不说别的,首先要做的便是在道义上将许家压下去。许安绮作为一个女子,在商场上本来就承受了很大压力。下的时代,讲究的终究还是“三从四德”,在这个框架之外,女子所要前进一步,压力都大得无法想象。眼下先给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随后不论她承不承认,他都能将话题继续下去。

除了在等许安绮回答之外,他也下意识地朝四周看看。人群不断朝临仙楼拥挤过来,这般的盛况,确实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过了。人群中众多的面孔,偶尔有几张熟悉的,但却不曾见到那个人。于是心中稍稍放心下来的同时,其实也有些好奇,若是他在,会怎样应对呢?

程子善的目的,在许安绮这里其实也已经清楚。

今日的事情,胡莒南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第一时间站出来。因此,当眼下事情的端倪出来之后,正面承受一切的还是她。秦老年事已高,随着时间过去,胡莒南在这些事情里所扮演的角,也会渐渐淡去。许家在今后的事情,也只能是她来承担。因此,眼下的情况,她一人站出来,也是她据理力争之后,得到胡莒南二人的同意过的。

秦老和胡莒南眼下正在临仙楼里,对外间发生的事情,一面面担忧的同时,也在努力克制着站出去的冲动。

“要老朽说,这样的事情本就不该做的。许宣,唉,许宣……太过听信他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最后怎么收场……看来,我是老了……”

胡莒南在一旁,将斟好的茶盏递过去,想了想说道:“汉做事情,常常都不走寻常路,这次的事情,应该、应该也是这样的吧?”虽然是在开解,但是语气里某种不确定也很明显。

时间过去,沉默之后,总还是需要一个表态。许安绮伸手捋了捋鬓角并没有散的发丝,认真的看了程子善一眼,随后出一个嫣然的笑容。

“程公子啊,你这是在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我们是仇人啊……”许安绮这般说了之后,注意到程子善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接着说道:“妾身本来就是在做生意啊,对不对?你看,上次你们程家好厉害,许家差点就叫你们给整垮了。后来妾身每每想到此事,就对程公子你们的手段佩服得不得了啊……就想着,要是妾身也能像你们那样做一件大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妾身真的很佩服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