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热闹非凡的人流不见了,冷冷清清的酒楼之中,有几个吃面的宾客。从他们的打扮,以及给人行色匆匆的感觉,也知道不是本地人。可能随后还有要事在身,吃面大概是为了节省时间。

只有一楼的地方有人,二楼之上则一片安静。唱曲的女子,拉弦的老汉今日都不曾来。门口更是没有往昔停放的轿子和马车。

总而言之,许宣所见到的,便是一个有些不太熟悉的临仙楼。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书生的一楼通往二楼的阶梯上朝上望了望,随后注意到身边的一众小二和侍女们面色上都显得很难看。木木地站在那里,有些话就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既安呢?”许宣皱了皱眉头,这个十岁的小孩子,今天也不曾见到人。原本每天临仙楼里,他都应该会来照看或者说跟着学习一下——这是原本就定好的事情。但是今日许宣已经回来一阵,也不见他的人影。

“你来说一下……”许宣伸手指了指一个小二。小二走出来,犹豫了一阵,随后说道:“少东家,被人打了……到眼下还昏迷着。”

书生伸出去指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食指微不可察地弯曲了一下。临仙楼里的众人望着他的面色,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好奇。谁都知道眼下临仙楼里所有事情,他才是真正主持的人。因此所期待的,都是他在知道这样的消息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然而书生只是皱了皱眉头,将手手回来负在身后。

“既然如此……”许宣微微点点头:“知道了。”

“呃……”小二们面面相觑。

许宣看着他们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啊……如果没有什么事,就去忙活吧。”

平淡无奇的两句话,引来了很多的疑惑。

就这样了?

小二们面面相觑,原本以为的雷霆怒意,并没有出现,眼前这个一手将临仙楼扯起来的书生,只是随口便将他们打发了。忙活?就眼下的情况,其实根本无事可做。

“走了不短的山路,饿了……给我来碗面。”书生扯过一张椅子,在桌旁坐了下来,随后见到身边的高个少女,冲已经准备离开的小二说道:“两碗,记得多放点葱。”

……

“许汉……你怎么回事啊?”元盼盼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李家小弟被打成重伤,你这是什么反应?”

许宣闻言,目光平静地望着她:“那么……你需要什么样的反应?”

“呃……”女子愣了愣,随后斟酌着说道:“总要表个态吧。”

“最好的表态,就是行动。没什么好说的,查出来是谁打的,然后打回去也就可以了。”

一个月的时间,在生死边缘游来回了几趟,随后又在王村同白素贞一道替人行医治病,许宣的性子变得愈发洗练起来。对于他而言,眼下这些打打闹闹,实在连事情也算不上。甚至还不如他眼下空空如也的肚子来的重要。

“呼啦、呼啦……”地吃着面,元盼盼似乎还想说什么,身边柳儿在她的衣袖上轻轻拉了拉。

于是就安静下来。

冬日的日光斜斜的照在进来,正好落在书生背门的身影上。整个人沐浴了温暖,于是觉得很惬意。

“这事许安绮知道么?”许宣将最后一口面汤喝干净,咂摸着嘴巴问了一句。

“安绮?”元盼盼闻言脸上露出一些古怪的神色:“虽然她也来帮忙,但这事情是很多家酒楼的联合行事,她一个女子家对酒楼的经营又不熟悉,应付起来就颇为困难了……况且,许家如今也是麻烦缠身。”

“变成公敌了么?”许宣点了点头,随后注意到元盼盼的话,于是疑惑地问道:“许家……又有掌柜死了?”

张让的事情之后,许家已经召回了各地的掌柜。按理说,许家应该有了片刻的喘息。虽然短时间内,不断地将掌柜们召回来,对生意的经营肯定很有影响,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这算是唯一的办法了。

“据说有杭州的贵公子上门提亲,被许家拒绝了,眼下正在闹着……外面到处散播着关于汉你同安绮的流言……虽然妾身知道是莫须有的东西……”

“莫须有?”许宣闻言挑了挑眉头。

“呃……是肯定没有。”

“呵,说下去。”

“而且……而且……”元盼盼说到这里,狠狠地咬了咬牙:“汉,那些人学你,找人编了各种故事……简直听不下去了。”

许宣沉默了一阵,随后说道:“故事……很香艳?”

“呃……汉,你到是好心态。”

许宣闻言笑了笑,这个时候,心中有些事情开始渐渐清晰起来了。难怪临仙楼到眼下的这一步,他丝毫没有察觉出危险的来源。原本有些疑心张让和刘守义,但是以他二人的格局,犯不着因为许宣迁怒到临仙楼头上。而临仙楼开门迎客,也不会给自己胡乱树敌。

因此,根源看来还在许家。

许宣这般想着,心情稍稍有些复杂,似乎自己的很多事情,都同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随后他再次招来临仙楼的小二们,就一些事情询仔细地问起来。这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临仙楼所面临的真实处境。

“菜方也被泄露出去了么?查出来是何人所做?”

“几位厨子都矢口否认……不好查啊。”

……

“来临仙楼的宾客被人威胁,谁做的?”

“城东燕子李带人所做。”

“燕子李?”

“一个叫李三的,于贲之后,他就是这一带的老大……”

“真是好名字……”

……

正午时分,许宣除出了临仙楼,手中提着一坛子“徽酿”在街道上走着。时候已近年关,一些集市已经热闹起来。他走走看看,对于这个时代的,已经没有任何疏离感了。

置办年货的人们,脸上从容或是急切;买东西的店家和小贩,迎来送往。有人在路上撞见他,冷冷地“哼”一声,然后绕道走开,留下许宣在一旁疑惑了很久。随后才想起来,那好像是鲍家的人。

一路走过,都是熟悉的街道,并不需要刻意地辨认方向。不多时他就已经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县衙的门口,一些衙差们进进出出。

他在门口的日光下站着看了一阵,随后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