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大雪连绵不绝,茫茫天地间,整个城市似乎早已被大雪覆盖。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明踱着步子来到窗台,极目四望,可以看到远处的霓虹灯与行驶在马路上的汽车。

而与那繁华的景象相比,这一片公寓楼要显得格外安静。

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觉得冷,却没有往回折。

房间里没有开灯,空荡荡的地方只有她一人。

下意识的,她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虽然只有两个月,肚子还没有明显的凸起,可她却能真实的感受到里面正有一条生命与她紧密相连。

又待了一会儿,她慢吞吞的往浴室里走,拧开水龙头,她用凉水泼了泼脸,瞧着镜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明心里烦乱得紧。

这个孩子到底是生,还是不生?

理智告诉她,不能要。

可心底却忍不住犹豫,毕竟是一条生命,一条在八个月后将会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如果她狠心打掉,那么她就是一个杀人犯,她扼杀了一个孩子的任何可能。

心绪顿时纷乱不已。

回到**躺平,她依然像前几日一样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

明工作的地方是一片写字楼,正值午餐时间,偌大的餐厅里看上去全是人头。

好不容易占了位置,明瞥了眼对面的顾倾城。

他最近每天都会来找她吃饭,为了就着她的时间,甚至大老远的开车过来。

明拿着筷子吃了两口,这里的饭菜不错,也难怪人多。

顾倾城也时不时的吃两口,偶尔翻阅一旁的件。

明环顾四周,吵吵嚷嚷的环境并不适合办公,更何况还是吃饭时间。

眼瞅着顾倾城光顾着审阅件,饭倒是没吃多少,明默默的道:“如果太忙,明天就别来了。”

顾倾城一愣,似乎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收起手边的件:“我以后不会再把公事带过来。”

明一时无言,只能低头扒饭,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问:

“你爸爸身体好些了吗?”

顾倾城动作一僵,抬头看她一眼:

“明,爸爸他……已经不反对我们了。”

明不防,握在手上的筷子蓦的坠落,“啪”的落在脚边。

“为什么?”

顾倾城替她要来一根新的筷子,说:

“我已经把他说服了,往后他不会再为难你。”

明眯起眼,不太相信他的话。

顾倾城想了想又说:

“明,既然爸爸已经同意了,咱们就暂时维持现状好不好?”

明看了他许久,什么也没说的低头扒饭。

后来当顾老爷子出院以后,她又去了一趟医院。

见到他,老爷子虽然什么也没说,倒也不再给她摆脸色了,而态度竟然比从前温和了许多,离开的时候甚至关心起她的身体。

“脸色怎么那么差?回头我让倾城给你送点补品。”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在佣人的搀扶下头也不回的上车。

明目送着逐渐消失的车屁股,抓了抓头发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问顾倾城,这小子却跟个撬不开的河蚌似的,死活不肯松嘴。

之后两天,明发现自己的孕吐越来越严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好,就怕在公众场合。

有一次会开到一半,她捂着嘴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外跑,事后王厉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的身体情况,见她不愿提,后来也就不问了。

但当明慢慢平复心情以后,她知道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隔天一早,她驱车来到中心医院。

雪还在下,密密匝匝的落在肩头,明用手挥了挥,直接去了妇科。

她跟护士说了两句,别人便领着她去做了术前的清洗。

虽然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做人流还是头一次,看着小护士将一条管子伸入她的体内冲洗,她面上看起来平静,实则一颗心已经开始打颤。

“昨晚喝过水吗?”医生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明摇头,她做预约的时候就询问过一些细节,所以她是空腹前来,昨晚更没敢喝一滴水。

耳畔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她回过神,发现那位中年女医生正在摆弄架子上的工具。

明默默扫了眼,扩张器、钳子、刮匙、剪刀、注射器……一会这些东西将会用在她身上……

她心里发悚,听从医生的指示躺上手术台,闭了闭眼,只觉得正上方的白炽灯格外刺目。

这时有人在一旁摆动针管,看样子是要打麻醉。

脚被架了起来,明任他们在一旁鼓捣,自己则两眼光光的盯着天花板,只等着麻醉师给她一针,然后她就能在梦里与孩子告别。

泛着银光的针管蓦的扎入她的血管,明倒抽一口凉气,疼

得险些惨叫。

耳边又一次传来器具相撞的声音,她侧过脸看了眼一旁的麻醉师,又看看正在鼓捣工具的医生,还有由器具上不停泛出的寒光,脑海中蓦然回放出在来之前看过的视频,不久之后这些冰冷的金属物品就会进入她的身体,然后绞碎她的孩子……

顾倾城早上去了明上班的写字楼,岂料扑了个空,询问过王厉后才知道她今天请假。

他心事重重掏出手机打算给她打电话,谁知话筒里传出的是一道机械的女音。

顾倾城攥着手机站在路口发愣。

既不上班也不接电话,方明到底去了哪?

这时,脑中蓦然晃过一道灵光,顾倾城思索了下,便快步朝停车场的方向跑,而后一踩油门驶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他不知道明上的是哪家医院,更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能跟个傻子似的一家家的找。

最后,当他在中心医院的停车场里发现明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

嗅着满屋子的消毒水味,明抚着微微发晕的脑袋从**起来,等着脑袋一清醒,神便揪着一旁的护士问:

“我的孩子还在吗?”

这个护士年纪有点大,不耐烦的瞅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既然当初不想要,为什么不做好防护措施,你们年轻人就是胡来,知不知道手术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

明噎了下,没敢反驳。

刚才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没忍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不要”,但在之后她便睡了过去,所以她并不知道腹中的胎儿是否健在。

中年护士斜睨她一眼:

“放心吧,我们医生没帮你做,但是以后要考虑清楚再过来,还有你老公呢,怎么没陪你一起?”

明悄悄吁了口气,不再瞧那护士鄙夷的目光,拎起包包往外走:

“我没老公。”

她连二奶都不算,白白给人睡了。

——

她孤零零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前来就医的人不少,也有许多正在门诊室外等待的病人。

明心神恍惚,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真失败,说的话,做的事,没一样是可以让人鼓掌叫好的,旁人除了说她嫁得好,命好,其他的简直一塌糊涂。

妇科在二楼,她恍恍惚惚的绕了半圈才找到下去的楼梯。

可这会儿,人还没踏出一步,下方便快速冲上来一道人影。

明明是白雪纷飞,格外寒冷的冬季,顾倾城却能顶着一脸的热汗,心急火燎的朝她奔来。

在看她的时候,他刚毅的脸上浮出的神态似惊喜,似担忧,几个大步迈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问:

“你……你肚子里的……”

明有些站不稳,作为一个孕妇,她似乎过分消瘦了。

“还在。”

顾倾城定定的看了她好半晌,支支吾吾的问:

“这个孩子,你要留下来吗?”

这次,明没有犹豫的点头。

顾倾城沉默了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

他此刻也是矛盾的,他私心的希望她能将这个孩子打掉,然后和他在一起,可心里却非常清楚,只有这个孩子留下,明才有与他维持夫妻关系的可能。

“卓然怎么办?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明愣了一会儿,摇摇头:

“跟卓然没关系,那是我的孩子。”

就跟晓渔一样,是她身体里的一块肉,没怀上也就罢了,既然怀上,她没理由不要。

明用力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想通了。

她又不是养不起,多一个家人有什么不好?

顾倾城站得笔直,裹着一件灰扑扑的羽绒服,也跟着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握住她的手说:

“那就生下来吧,我可以当孩子的爸爸!”

明震了下,抽回手说道:

“你说什么傻话?你明知这孩子不是你的,瞎凑什么热闹?!”

顾倾城一脸正色道:

“我是认真的,明,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将来的户口问题?如果你跟我在一起,那么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不是吗?”

明震惊于他的想法,但这不得不说是最好的办法,她还记得刚生完晓渔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结婚证,一直上不去户口。

“可是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理智犹在,知道这么做牵连的不仅是顾倾城,还有他身后的家庭。

顾倾城更用力的回握她的手:

“明,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他看着她眼眸漆黑一片,里面藏着一种可怕的执拗,那目光令她心中微微颤抖,因为那与年轻时的自己真的太像了。

“你听我说。”明

咬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她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正色道,“倾城,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但是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恋人的感觉,现在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顾倾城没说话,目光里透出一丝哀伤: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明心中一阵抽痛,静静的睨着他: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对我来说你就像一个孩子,遇事只会瞎着急,而我也差不多,所以咱们凑在一块,只会把一切弄得更糟……我不喜欢这样,你懂吗?”

顾倾城咬着唇:

“我会改,你说的毛病我通通会改,明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至少等到孩子出世……”

说不通他,明急得眉头皱成一团,看着现在的顾倾城就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一样固执,一样只认死理,说不通,打不听,非得撞得头破血流,脑门裂开才知道疼,才知道怕!

——

几天过后,明终于迎来了开庭。

依据方金雄的遗嘱,遗产中包括股份还有十几套遍布全国的房产,其中有大部分,方金雄给了小儿子方晨,剩下50%,身为配偶的沈宛心占三分之二,而作为继子的沈渊占有三分之一。

就这份遗产来说,她身为方金雄唯一的亲生女,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于是明这边的代表律师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撤销这份遗嘱,并按照第一顺序继承人的法律规定分配方金雄的遗产。

第一顺序继承人是指法定继承遗产的继承顺序,排在第一顺序的人,包括配偶、子女、父母。

同一顺序的法定继承人在继承遗产时,一般情况下,应当按继承人的人数均等分配遗产数额的原则。

照明的意思是,方金雄的遗产应该被平均分为四份,方晨与他毕竟存在抚养关系,哪怕两人没有血缘,也应当分到一份,另外明、沈宛心、沈渊同样是平均的分配。

因为方金雄一个人就占了华盛75%的股份,如此一来,假如这场官司她能打赢,那么她将得到19%的股份与若干房产。

——

沈宛心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白眼,自从儿子的事因为这场官司被传出去以后,她便一直足不出户。

期间她气不过偷偷去找了赵向阳。

那个男人在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再见面她震惊于他格外憔悴的神色。

赵向阳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差没一口吞了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初答应我的事呢?怎么没下了?”

沈宛心冷笑一声:“真是好心被狗吃了,我被你害得那么惨,哪来的闲工夫管你的事。”

赵向阳气得浑身发抖,经过几个月的牢狱生活,他对她的那份旧情早已随着她的不闻不问而烟消云散。

“那你来干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沈宛心气不过,可还是忍着脾气问:

“光盘的原件你放在哪?虽然我没那个本事把你救出来,但是可以给你一笔钱。”

赵向阳眯起眼,脑海里蓦然闪过一道精光:“你滚吧,老子不稀罕你的臭钱。”

沈宛心咬牙切齿的等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

“你……赵向阳你好样的,你就把那张光盘带进棺材吧!”

他看着沈宛心离开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

三天后,明接到了赵向阳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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