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叶冲杀死王东林不久,何大虎带领的三千灵纹甲士兵和金玉堂的死士就歼灭了王宫禁卫军,并且控制住了宫墙之上的所有人。

在那些浑身浴血的甲士面前,没有一个人敢表示半点的不从。

卫王和他的两个儿子被关进了卫王宫的地下铁牢,叶冲则背着叶重楼,被后来赶到的竹胭脂带到了勋王府旧宅修养。

然后侯应龙就以卫勋遗孤的身份,在卫王宫的宫殿内,接见了那些王侯公卿们。

朝内有董渊与梁国丈两个派系的人正式表态支持,很快就稳定下来。

军方吴河自然没有二话,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责怪过叶重楼没有提前告知于他,但是他还是为了叶重楼出来扛了王东林一剑,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哪怕他当时仅仅是出于义气。后来他得知那支军队是何氏五虎等人苦心孤诣培养出来的,与叶重楼毫无瓜葛,就更没有任何怨言了。

而作为军方的另一支柱,沈家军的统帅沈风阳,也表示愿意追随新主。令很多人意外的是,据说他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与叶重楼达成了共识。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这两个人早就因儿女的婚约风波撕破了脸皮,应该是死对头,有的人便开始猜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总而言之,朝内朝外的重臣权将都对这位新主没有任何异议,那么大部分识时务者,也就顺水推舟地做了顺臣。

当然,这表面上的平静只是一时的,其中的暗流涌动,以及日后朝臣的更新换代,都要靠着侯应龙将来一一去应对,非一日之功。

当天夜里,朝歌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掩埋了卫王宫地上的鲜血。

……

两天之后。

勋王府旧宅,叶重楼一直都没有醒来。

他这次受伤与上一次不同,与侯应龙废掉卫央气海的那一次也不同,因为他不仅仅是彻底被废掉了自己的气海,还一并斩断了日玄剑与自己所有气机的牵连,这样才能让叶冲迅速继承那柄日玄剑,同样,也造成了他体内气机的崩溃。

气海损毁,无法进入气海境,成不了真正的武者。而气机崩溃,则直接伤及全身经脉,会造成难以想象的重创。

叶冲在房中整整守了两日,期间竹胭脂取来无数金玉堂珍藏的丹药,都未能使得叶重楼的伤势好转。叶冲也一时心系于自己父亲的伤势,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叶冲,神将院的陆院长要见你。”

竹胭脂忽然从门外走进来,神情哀怜地对他说道。

“陆院长?”

叶冲这才想起,自己这两日都呆在着王府旧宅中,想必那日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朝歌城。

他并不关心那些权力更迭的纷扰,也一直没有询问,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朝歌城的名声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此时陆院长前来,他还是要出门迎接的。

叶冲点了点头,就跟竹胭脂走了出去。

在路上的时候,竹胭脂看着天上暖融融的太阳,忽然说道:“这么快,就要开春了。”

“是啊。”叶冲点了点头,并不知道竹胭脂话语中的意味。

陆长渊正在一厅堂内等他。

“院长,找叶冲何事?”

叶冲一进门,立即揖手道。

陆长渊也起了身,地看着自己学院的这位弟子,想到他进入神将院以来,在他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前两日他在那场巨大波澜中扮演的角色,一时之间,神色也是颇为的复杂。

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他不禁觉得有些难以开口了。

“叶冲,你父亲的伤势可有好转?”

陆长渊叹息着问道。

叶冲摇了摇头,“找来了许多名医,也服用了不少丹药,却未见得有任何好转。”

陆长渊其实也是明知故问,只是听了叶冲的答复之后,他一时之间也皱起了眉头。

“院长,你找叶冲是为何事,不妨直说。”

叶冲见他样子为难,不禁道。

陆长渊叹了口气,道:“齐国组织的杰出弟子联合特训的时间就快要到了,你虽然现在已经有气海境九重天的实力,可修行经验上毕竟还有不足,这次的联合特训,对你来说也是个极好的机会。齐国也算是国力昌盛,非咱们卫国能比,他们这次也会有不少武道高手坐镇,促进这些杰出弟子的武道修行,可是……”

“院长是担心叶冲心系重伤不醒的家父,无暇参加?”

叶冲很快就明白了陆长渊的来意。的确,特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但是到时候他们要离开卫国,前往齐国,并且一去就有可能是一两年,甚至更久。而现在叶重楼的伤势,实在让他难以脱身。

“其实……就算叶叔叔醒了,叶冲也不能去齐国。”

一直保持沉默的竹胭脂忽然开口道。

“为什么?”

陆长渊不禁有些讶异地望着那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

叶冲也是露出了一脸疑惑不解的神情。

竹胭脂看了看叶冲,终于开口道:“其实那天叶叔叔,除了留一张字条给你,还告诉

应龙一件事。”

他口中的应龙,自然就是侯应龙,陆长渊已然知晓卫国新主就是自己学院内消失的那位弟子,此时听她提起,更是感慨万分。

“什么事?”叶冲不禁望向竹胭脂。

“他说……”

竹胭脂的话还没说完,屋子内忽然闪进来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最寻常不过的粗布衣衫,长相也是平平无奇,属于扔进人潮里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普通人。

但是陆长渊和叶冲都是如临大敌般,刹那间从座位上站起。

他们知道,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否则的话,不会毫无动静就能闪入这屋子中,并且让他们察觉不到丝毫的气机。

他身上背着一跟细长的背囊,像是在一块粗布里面,裹了一根柳条。

他转过身,淡然地看向叶冲,道:“他一定是说,你是剑冢的人,而且很快就要回到剑冢,生死剑冢。”

他口中的你,自然是对着叶冲说的。

“你是谁?”

叶冲当即警惕地问道。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那男子看着叶冲,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不用如此这般防备着我,蠢小子。”

说罢他浑身突然散发出强烈的气机,向叶冲当头压来。

叶冲一瞬间只觉得自己面前有一座大山横亘,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似乎不用对方动手,就足以让他窒息而死。

陆长渊眼见叶冲神色不对,当即一掌向那人横拍而去。

身为神将院院长,他也有接近地宫境的实力,掌风狂暴如雷霆,气势无匹。

然而那人只是轻轻一个转身,他身后细长的背囊中突然跳出一把剑来,那几乎并不可以称之为剑了,更像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条,但是上面却布满了灵纹,闪耀着无数的光芒,与之前包裹着它的粗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然后那根细长的“剑”,便犹如具有灵性一般,不用那人手持,瞬间就破开了陆长渊的掌风。

然后在距离陆长渊掌心不足三寸的距离静止,兀自悬停于空中。

陆长渊的额头,却已经冷汗涔涔,他知道,如果对方愿意,恐怕自己的手掌马上就会被着古怪的长条刺透。甚至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

但是那人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轻笑一声,摇摇头,收回了他的“剑”,与此同时,撤掉了压在叶冲身上的气机。

叶冲如释重负,整个人都剧烈地喘息起来。

竹胭脂连忙跑过去,满是担忧地看着叶冲,同时,也不忘了瞥一眼那个陌生的来客。

她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便在叶冲耳旁轻声道:“那天叶叔叔的确说了,你很快便要回到生死剑冢的事情。”

叶冲本已经震撼不已,此时更是来不及去管什么剑冢不剑冢的,而是怔怔地盯着那陌生人背上的那把“剑”。

他比陆长渊、竹胭脂都更明确地知道,那如同柳条一般布满灵纹的金属条是一柄剑。而且是与自己丹田内日月双玄两把剑类似的剑。

日玄剑和月玄剑只不过是变短了,变小了,而那人身上的那把剑,却是变细了。

“你小子这段时间倒是进步不小啊。”那男子点了点头,对叶冲说道。

“你说你是我父亲的朋友?”

叶冲的眉头紧蹙。

“是的。”那男子轻笑道:“你以为,你父亲以前在那个村庄,靠着自己种地,就能天天有钱买酒喝?”

“是你给的?”

“当然。”

“那我之前在镇上看到他被人家追讨酒钱?”

“欠了多少?是十年八年的,还是十天八天的?”

叶冲想了想,觉得那酒家的确不可能让叶重楼这么多年都白吃白喝,再加上对方的剑与自己的剑的确有相似之处,所以点了点头。

然后他重新问起那个问题,“你是谁?”

这一次,那男子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姓柳,排行老三。不过你应该叫我三叔。”

“柳三儿?”

竹胭脂嘴里轻轻嘀咕一声,随即花容失色,满脸骇然。

陆长渊也在此时瞪大了双眼,惊骇不已地看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