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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只有几颗零散的星星,伴着一轮孤月。

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若映竹依然低头画设计稿,这两天她过得苦不堪言,在其他人踏着黄昏的余光高高兴兴回家的时候,她依然留在办公室加班加点,吃苦她倒不怕,她怕的是……此刻依然留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她现在手上的作品,已经因为种种细节问题,被他否定了无数次!

若映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干哑的嗓子,她又重新坐下,刚拿起笔,包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号码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外婆。"

那边老太太的声音委委屈屈的,"丫头啊,你是不是忘记我老太婆啦,怎么这么久了都不打一个电话,唉,养只狗也还会天天来到我面前摇尾巴啊,真是白疼了……"

若映竹忍不住满脸黑线,任老太太在那边自哀自怜地说着,类似这样的话,自己几乎从小听到大,知道外婆不是真心抱怨,她只是无聊了。

"赵爷爷今天没陪您玩牌吗?"若映竹轻笑着问出口。以前的时候,外婆总喜欢和其他几个老人一起玩玩桥牌什么的,借以打发闲暇的时光。

"唉,别提了!那老头儿……"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略显沉重的语气让若映竹心下一紧,连忙问,"赵爷爷他怎么了?"

"前几天不是下了小雨吗,小路上青苔又湿又滑,赵老头一边走一边回过头跟我们说话,这不脚下一不留意,就摔了一跤……"

"严重吗?"若映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关切,赵爷爷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到大,对她真是极好。

"不是很严重,今天我们还去医院看了他,"老太太声音又变了一个腔调,带着戏谑般,"别看这老头儿扭了脚,看到我们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呢!"

若映竹稍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迷离的月色,似乎触到了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她低低地又说了一句,"外婆,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不要让我担心。这句话,已经哽咽得说不出口,她若映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即使从小就比别人经历得多,少年老成,可是一个人远在他方,依然,会怕。这个世界上,给了她生命的两个人,一个不愿意要她,另一个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外婆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老太太在那边早已眼眶温热,可还是稍微沉淀了情绪,低笑着开口,"傻丫头,这话应该是我跟你说吧,老太婆再怎么不济,也有几个老朋友,几天不做饭,这个蹭一顿,那个赖一餐,凑合着日子也能过,倒是你,从小就生性内敛,又不爱说话,那个时候,外面的人纷纷猜测我沈敏是不是养了个哑巴孙女,哟这老脸啊……"

"外婆!"若映竹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有点窘迫地开口,"这么久以前的事,您怎么还记得啊?"

"那当然!"老太太不无得意地说,"我记忆好着呢!"

若映竹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间,知道外婆一向睡得早,说了几句后,就结束了通话。

外婆,您知道吗,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人,她好像是……那个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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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看了一下那份设计稿,若映竹站了起来,轻轻敲了敲总监办公室的门。

"进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若映竹慢慢走了进去,认真工作的男人依然没有抬头,声音淡然,"好了?"

"嗯。"若映竹说着,把刚刚修改好的设计稿平平整整地递到他面前,"您再帮我看一下。"

裴澈终于抬起头,伸手接过,认真看了起来。

男人眉目冷静地垂着眼帘,掩住了深邃幽黑的眸子,脸部线条依然冷硬,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了些,手指若劲竹般清瘦有力,在白纸上跳跃。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他就是van以后,若映竹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改观,对他所有几乎完美的挑剔也只觉得理所当然,只因为,他是van,是迄今为止没有人可以超越的神话。

看到他又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映竹心里又开始慌,却听到他说,"过去帮我把那本《应用服装技巧画法》拿过来。"

若映竹在书柜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要的那本书,轻轻放到他前面,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微微冒出细汗,放在桌上的手,青筋清晰浮现,忍不住担心地问,"总监,您怎么了?"

裴澈抬起头的时候,若映竹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先前又苍白了几分,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没什么,只是胃有点疼。"

若映竹看到他眸间深藏压抑的痛楚,胆子大了些,向前了几步,"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裴澈很快否决,"这点痛我还能忍得了。"

他拒绝得这么快,几乎不曾经过思考,若映竹反射性地往后退了几步,低下头心里不无自嘲地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唐突了吧,毕竟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看着她受惊缩回去的模样,裴澈心底蓦地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做出了记忆里人生中的第一次妥协,"走吧。"

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裴澈很快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若映竹站在外面,有点迟疑地问,"要,要我开车?"

"不然呢?"裴澈轻描淡写地反问了一句,"你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开车?"

驾驶座里,若映竹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低头在下面找着什么,男人一手捂着胃部的位置,皱了皱眉,"你在找什么?"

"哦。"若映竹分神应了一句,故作平静的声音依然夹杂着些许的紧张,"我得确定一下哪边是油门,哪边是刹车,对了,还有离合器。"

看着眼前的人,神色认真,说出的话听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明明胃部的抽痛已经难以忍受,裴澈竟然转头轻轻笑了出来,只觉得心情无由来地一片大好。

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到了医院。由于事先打电话通知过,两人刚一进门,就有医生和护士迎了上来。

若映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觉得双腿有点发软,摸了摸头,手心一阵湿润,刚刚真的好险啊,要不是她及时刹车,恐怕就……

真不知道他对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几乎把命都交给了她,其实真的不怪她,记得最后一次摸操作杆,好像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vip病房里。主治医生知道眼前的人身份高贵,不禁把腰背挺得更直了些,拿着病历言简意赅地分析起来。

若映竹进洗手间洗了冷水脸,心里总算平静了些,刚走进去,就听到医生问,"胃粘膜炎症很严重啊,最近的饮食正常吗?有没有吃什么刺激性的食物?"

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他轻皱着眉,拿着筷子,动作优地吃酸辣牛肉面的情景,若映竹心里顿时无比自责,他会变成这样,她多多少少也要负点责任吧?

原本正低下头的男人,无意中瞥见门口那一抹娇俏的身影,低低唤了一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