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看18床的病例夹,仔细看了看化验结果,果然不出我的所料,18床的大爷是一个肺癌,而且还已经到了晚期。我敲了敲旁边的桌子,问正在玩手机的程宁道:“你通知了18床的家属没有?”

程宁放下手中的手机,不高兴得看着我点点头,“通知了阿,你说完之后我就去通知了,不过他儿子现在在běi jing,说要过两天才能够回来。”

“哦!那他还有没有其它的什么亲人?”我皱皱眉头,父亲得病怎么都不来看一下,至少在我来这几天他的亲人都没有出现。而且请的陪护也是个耍耍匠,平时根本看不到人,真不知道他儿子是在哪里请的。我脑子突然灵光一闪,陪护,这是个很大的市场阿,为什么不叫李丽两口子来做这个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女儿,再说呢,他儿子已经说了过两天就回来,家属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啊?真是应了那句俗话,呵呵。。。。。。”程宁翘起嘴角微笑道。

“哪句俗话?”我斜眼看着程宁,拳头握得紧紧的。

“呵呵,不知道就算了,真是苯,不知道零姐姐看上你哪一点啦。”程宁撇嘴说道,埋头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

我想骂程宁两句,可是这时电话响了,不得已,暂且绕你一次,下次双倍奉上。我狠狠瞪了程宁一眼,然后拿出手机走出办公室。“喂,你好!”

“喂,大哥吗?我是周伦啊,呵呵,我来城里啦,现在正在汽车站。”

“好!我马上就叫人去接你,不要乱走知道吗?”我高兴得说道,我这两天还在念叨周伦怎么还没有来呢。

“哦!我知道了。”

我迅速挂点电话,拨通肖合的电话道:“肖合啊,大哥有件事情想起你帮个忙。”

“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迟。”肖合呵呵笑道。

“呵呵,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现在我又个朋友正在汽车站,他来城里主要是想找份工作,我想你最近也在招人,所以想让他到你们那里去工作。”

“没有问题,我马上就叫李丽去接他。”肖合干脆的回答,没有一点犹豫。

“呵呵,好。还有一件好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保证是赚钱的行业。”

“呵呵,谢谢大哥。大哥你真是对我和李丽太好了,什么好事都是首先想到我们。”

“我发现现在医院里面有很多病人的家属都不是自己亲自来照顾亲人,而是请人来照顾。这些陪护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所以显得有些参差不齐,有时候往往会加重病人的病情,所以我想你们在这方面搞一下。”

“嗯,的确是一个好行业。”

“这个行业不需要多高的文化,只是手脚活,要不怕脏才行,你们找一些农村来的或者是下岗工人,岁数仔30到45岁之间的。我在请医院里的朋友给你们培训一下,呵呵,到时候,只要规模起来了,就不怕没有钱赚。”

“嗯,对。一切按大公司的管理来做。制服,标示,什么都统一,这样才能使人一下子就想起我们陪护公司。”

“具体的你们弄就行了,我不在行这个,呵呵,好了,我的那位朋友叫周伦,他就靠你的照顾了。”

“没有问题,大哥介绍的人是没有错的。”

我挂掉电话,返回办公室对程宁叮嘱道:“记住,如果是病人问起他是什么病,你就说是肺炎知道吗?不要乱说话。”

“知道啦,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真是,哼。”程宁不服气的看了看我。

我没好气的说道:“知道就好。”

主任突然走了进来,紧张地说道:“程主任来看我啦。”

我疑惑的问道:“哪位程主任?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阿?”

程宁走过来,骄傲的说道:“程主任就是我爸爸,哼,让开,我去看爸爸。”程宁用手推开我,向外边跑去。

我小声嘀咕道:“还不是**分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的话刚一说完,就看见一个中年人,红光满面的走近我,程宁靠在他的身边,指了指我,不知道再说什么。

“你就是张老师吧,呵呵,我是程宁的父亲,今天来看看我的女儿在这里学习怎么样?”程福将手伸出,准备与我握手。

我赶紧握住程福德肥手,笑道:“呵呵,程宁学习非常刻苦啊,不懂就问,而且有的时候还对我的治疗方案提出疑问,我满相互之间也有切磋,是难得的学习苗子。程主任你有福了哦,将来的名医就是程宁了。”

主任尴尬的笑了笑,扯了扯我的衣袖。程福不自然的笑了笑,“张老师你说的是不是有点夸张啊,我的女儿自己还不知道吗?”

程宁撒娇道:“爸,你女儿难道就很笨吗?你看不起我。”

程福爱怜的轻抚程宁的脑袋,柔声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呢,呵呵。。。。。。我要先走了,既然老师说你这么棒,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记住,好好跟张老师学,知道吗?不懂就问,张老师绝对会告诉你的。”扭头看看我,“是不是,张老师?”

“当然,我会把你女儿培养成名医的,程主任你放心。”我信心十足的说道。

送走了程主任,程宁屁股上的尾巴翘得更高了,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背地里我还听她说张平也就是一个主治医师,他有狗屁的能力把我培养成名医,他现在什么都不是还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笑死人了。

我觉得有必要何程宁来一次面对面的谈话,所以我就把她叫到楼道的角落,沉吟片刻才道:“程同学,我发现你不是很尊敬我,是不是?”

程宁口中嚼着口香糖,说道:“哪有,你可不要乱说,这可是要死人的。要是你把这句话说给我零姐姐听,她非要抽我一层皮不可。”

我冷冷的说道:“是吗?我们现在开诚布公的说一下,这样以免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你放心,我男朋友绝对相信我的,不会怀疑你的。”程宁嘴角上翘,桀骜不驯的说道。

我气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程宁拍拍自己的衣服,走过我得身边,扭头道:“你说得对,你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但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呵呵……”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学生,你老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给我几分薄面吧,你算是什么东西,三番四次的出言不逊。这种学生没有办法再教下去了,我怕自己还没有过三十岁就会被气死。我急匆匆的走到主任的办公室,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气呼呼的说道:“主任,程宁我没有办法再带下去了,你另请高明吧,我的能力有限。”

主任连连向我打眼sè,叫我住嘴。我根本没有理睬,继续说道:“主任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两年,不想英年早逝啊!”

“看来张同志对我们家程宁有很大的意见啊!”程福德yin阳怪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的心咯噔一下,暗忖怎么程大胖子还没有走?真是,唉,我额头上的冷汗直冒,缓缓的转过身,尴尬的笑道:“呵呵,程主任还没有走啊!我没有队程宁有意见,只是。。。。。。只是她太聪明了,她问的问题我根本就没有办回答,而且她在这里也是埋没了人才,是不是?我觉得程宁这么好的苗子应该在哗哗大学附属医院学习比较好,那里的专家教授多如牛毛,病人也比我么这里多得多,她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哼哼!不用了,我就让我们家程宁跟着你,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带好我的女儿,如果你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我看你还是另找医院高就吧。”

我眉毛一挑,冷哼一声,“是吗?我还不知道程主任仔卫生方面还有权利啊!呵呵。。。。。。”

主任急忙说道:“张平你先出去。主任你不要介意,年轻人嘛,呵呵。。。。。。我知道怎么办。”

程主任怒视着我,断然道:“张医生,你把刚才那句话说清楚。”

他妈的,反正老子带你狗ri的女儿会受气,不带你女儿更受气,今天豁出去了,大不了老子不在这里干了,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老子的容身之所吗?“说清楚?什么说清楚?你凭什么说让我另找医院高就,你是干什么的,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你有没有权力干涉,我看你的手短,却伸的很长啊。”

“你,”程福气的突然站了起来,朝主任大声道:“主任,这就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啊,气死我了。”

主任忙道:“张平,你知道你今天再说什么吗?还不赶快向程主任道歉。”

“呸,道歉,道个狗屁的歉,我觉得该道歉的是他,也不知道他贪了人民多少的血汗钱。小心老子去揭发你,叫你从胖子变成瘦子。”反正已经弄僵了,不如说个痛快,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

程福睁大了眼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呈猪肝sè,脖子上的青筋怒张,一幅要吃人的样子,“张医生,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哼。”程福,如一阵风般从我得身边跑了出去。

我赶紧朝他喊到:“别趴在妈妈怀里哭鼻子哦,哈哈。。。。。。”

我扭头看向主任,主任的脸很难看,喘着粗气的看着我:“你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吗?末毁了自己一生的前途啊!一生的前途啊!”主任声嘶力竭的喊道,痛苦的看着我。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主任,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有个屁分寸。”一向不说脏话的主任喷着口水说道,手指发抖的指着我,“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王突然跑了进来,惊慌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18床的患者跳楼了。”

我和主任同时说道:“什么?跳楼?”

小王点点头,紧张的看着我和主任。

我们三人赶紧跑到18床的时候,窗户大开着,一阵寒风呼呼的吹了进来。程宁的头发有些零乱,神情木然,傻傻的站在那里,失神的看着我们,嘴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我抓住程宁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快说啊!”

程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我的怀里,良久才道:“他让我告诉他的病情,我没有说。他就诈我说自己得了癌症,我当时想都没有想,就说你怎么知道的。他突然脸sè一变,推开我,就从这里跳了下去。”

“什么?”我大声吼道,“不是给你说了吗?等他的儿子回来再说。”

程宁抱着自己的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想都没有想,一耳光扇在程宁的脸上,“你他妈的真会添乱,滚回家去。cāo!”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办法在这座医院呆下去了,而且将会面临一场官司。程宁不论做什么都是主管医生的责任,这次我真的该死了。

处理好了病人的遗体,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街边的花台处坐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情很乱,本来好好的,来了一个程宁,什么都打乱了。18床的患者间接的因我而死,我该付一部分责任,等待他儿子回来对我的惩罚吧。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垂着头走近家里,看见蓝零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目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以为她是在等我,看着她的表情估计是在埋怨我回来晚了,虽然这种欢迎我得回家方式有点不是很适应,但心中还是不由得一暖,家的感觉真好。我微笑道:“你还没有睡啊,呵呵,是在等我吗?”

蓝零还是盯着我看,并没有说话,脸上隐隐有怒气。我心中奇怪,我今天并没有去惹她生气啊,她干嘛做这种表情?“你说话好吗?我有点不适应。”

“你还有脸回来吗?”蓝零从牙缝中间挤出这几个字,脸上的寒意渐浓。

“你这是什么话,我为什么没有脸回来,这是我的家。”我本来还隐隐感到温暖的心一下子冷却。

“哼哼,你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吗?”蓝零声音提高了不少,冷视着我。

“怎么又是这句,我干了什么,你说。”我有些生气,一定是程宁打电话给蓝零搞我的状了。我懒懒的坐在地上,半眯着眼睛看着蓝零。

“你自己心里明白,程主任可是省里管经济的,你为什么要得罪他?你就不能长大一点吗?什么事情都凭着自己的心情办事,你考虑过别人没有?”蓝零噼哩叭啦的说出一大堆话,然后走在我的面前俯视着我。

“哦!你说我没有考虑别人?呵呵。”我干脆躺在地上,头枕在手上,仰看着粉脸寒意的蓝零。

蓝零皱着眉,踢了我一下,呵斥道:“你起来,跟你说话呢。”

“不起来,你说吧,我听着。”我心里隐隐有团伙在慢慢燃烧,这团伙使我变得很急躁,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你知道你这样做,程主任会给我们公司很多小鞋穿吗?”蓝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

“我说都说了,你说该怎么办吧?”我侧过身,不想再看见蓝零。

蓝零又踢了我一下,大声道:“你起来,跟我去主任家道歉。真受不了你。”

我轻轻的说了一句,“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别再急我。”

“哟!”蓝零怪声怪气的说道,“还长脾气了,怎么?几天没有松你的皮,痒痒啦?起来,跟我去主任家道歉,你知道吗?主任可是我爸的老朋友啊,你这样对人家,你叫我以后如何去面对他。”

我突然坐了起来,斜眼看着蓝零道:“你说什么?他是你爸爸的老朋友?”

蓝零以为我慑于他爸爸的虎威,准备去道歉,马上又说道:“是啊是啊,主任跟我爸爸可好啦。还有,他女儿不是在你那里学习吗?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哼哼两声,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卧室走去,在上楼的时候说道:“道歉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我扭转头继续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我还打了他女儿,呵呵,怎么样?想不到吧。”

“张平,你疯了,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你给我下来。”蓝零疾奔到我的跟前,揪住我的衣领,怒气匆匆的看着我。“你这样,让我怎么跟主任交待,跟我爸爸交待。刚才爸爸打电话问怎么回事,而且务必让你去跟主人道歉。”

“如果我今天不去呢?你又将如何?”我冷冷的说道。

“你干嘛这种语气,道个歉又不会死人,再说,以后我看见程君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蓝零道。

“是不是我道歉了,你就完成任务,保住了面子。”我得心里觉得很冷,很孤独,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比我做这做那。

“唉呀,我的面子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公司在发展上不会遇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让你在我和公司之间选,你会选谁?”

“当然是你了,那还用说吗?”蓝零轻打了我一下。

我扯掉蓝零抓住我衣领的手,说道:“这不就对了,既然是我重要,我又何必去道歉呢,好了,我困了,想去睡了。”

蓝零唉了一声,抓住我的衣服急道:“不行,你今天一定得去道歉。”

“你有点蛮横呢,如果你在这样,我生气了,我不是开玩笑。”

“蛮横又怎么样?唉,如果你今天不想去的话,明天早上我们再去。反正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再说一次,我不去道歉。”

“你敢,我非要你去道歉。”

“你他妈的今天是不是有病啊,滚远一点。”我得怒气如火山爆发一般,喷了出来。

蓝零呆了,眼睛睁得很大,不敢相信我居然敢对她说这样的话,半晌反应不过来。我打开她抓住我的手,快步的走进卧室,重重的关上房门。

“张平,你把门打开,快。”蓝零在外面狮吼道,使劲的砸着房门。

我三步并成一步走到房门处,打开门,冷眼看着蓝零到底想干什么。

“你连我也骂,你是不是疯了,不就是让你去道个歉吗?又不是很大的事情。”蓝零委屈的说道。

“如果你今天晚上再说道歉的话,别逼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开始变得烦躁。

“不理智?哼哼”蓝零突然一脚蹬开房门,房门撞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不理智。”

我懒得理蓝零,径直走到床边,扑在**用被子盖住自己。

蓝零气汹汹的掀开我得被子,怒道:“你如果不去道歉,我们,我们就离婚。”

“离婚?”我得心一凉,说来说去,我还是在她的心目中没有一点地位,没有道歉,不就是灭了你的面子吗?为了面子你想跟我离婚。“你考虑清楚没有?”

蓝零有点心虚的看了看我,但还是嘴硬的说道:“跟我去道歉,不然就离婚。”

“好!睡觉吧!”我模凌两可得回答蓝零的问题,然后迅速的脱掉衣服,蜷进被子,我感觉好累,好困,真的想好好睡一觉,迎接明天的惩罚。

第二天我一早就起床,给主任打了个电话,问清这件事情医院是怎么处理的。主任告诉我患者的家属很快就出现了,没有去běi jing。但是并没有要追究我得过失,他的儿子早就巴不得他父亲死了,他们父子在几十年前已经没有感情了,因为他父亲离弃他母亲跟了另外一个女人,他母亲郁郁而终,直到他母亲死的时候,他的父亲也没有出现过。而且还委婉的说虽然我没有责任,但是医院还是决定解聘我。虽然主任没有说明,但我还是可以了解到是什么原因。

我挂掉电话,苦笑了一下,走到阳台处看着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