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聂皓天和项飞玲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穿着开档裤的聂皓天和流着鼻涕的项飞玲抱在一起像个泥饼印的相片,竟然恰到好处的被传播开来,成为暖萌童年童话的**版。

刘小晶觉得很奇异:“微微姐,难道当天女主角不是你吗?明明是你差点被刺,然后首长保护你,结果项飞玲不知咋的也扑过来,结果就平白无故的中了一刀。可是现在,这剧本你根本没机会出场?”

林微在这段八卦岁月里,连路人甲的角色都没捞上,她也颇为郁闷:“我听过有一个版本,说有个穿黑色风褛戴冷帽的女子,其实就是那个刺客。”

“噢……”刘小晶拍头:“那你还是不要角色名份了,丫的,到时候你路人甲变成罪犯,还真是含冤莫白。”

赵天天在旁冷哼道:“这算什么,我好歹开了三枪,射死了3个,不也连脸也没给我露一露?”

“……”唉,这都什么编剧?

刘小晶叹气,才记得问赵天天:“那你家老大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连脸都露不露?”

“他去探望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救命恩人项飞玲了。”

“……”

病房内,项飞玲躺在病**痛得咧牙,腹部的伤口刚换完药,聂皓天便推门走了进来。她狂喜,脸上却压抑着欣喜表情,比刚才还要痛苦几分,娇弱的道:“好痛。”

“嗯。”聂皓天三步便走近前,急急的察看她的伤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了眼伤口上盖着的大块敷料,叹气道:“幸好只伤到皮肉,内脏没伤。”

“伤到皮肉又怎么?伤到内脏又怎么?”她又咳了咳:“你没事就好了。”

“你能在那个时候为我挡刀,我很意外。”

“这也意外吗?你明知道,我为了你,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她淡然:“只是一条小命而已。”

“以命交付给我?”他坐下来,唏嘘道:“我还以为,你一直恨不得我死。”

“恨你的时候自然是这样的,但爱你,想你活得好好的,这已是我的本能了。”

“好吧,这次你总算是救了我。谢谢你!”

“说这种话,你还当是朋友吗?”

“这朋友,并不是我想当,就能当的。”他微笑望着她,她期待的脸色,纠结了一下,才弱弱的道:“我这次去观音庙,事前是计划好的。是林微约了我。”

“哦?”他立马坐直了身子,显得很有兴趣。

她微嘟嘴:“对她的事情,你总是很上心。上次你和我在别墅,故意和我盖着被子亲热,为的是要气她。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么容易的,你便原谅了她?”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两个人相爱,总不能总记着不好的过日子,长远来说,得看开,也得放开。”

“哼,你还真放得开。她和狂讯发生那样的事情,终归已有负于你。”

“她那4年,我不在她的身边,终归是那个人照顾了她。”他笑,笑容显得无奈而认命:“她能回来,就已经很好。”

“……”她默默的纠结片刻,抬起眼睛定定的凝视着他:“为什么你要选择一个总把你推到烤架上烤的她,却不愿选择一个能为你舍弃性命的我呢?”

“爱情本就不是道简单的选择题。飞玲……”他的眸子突然亮了亮,有很深的冰芒:“如果有得选择,你不是也可以选择一条更好走的路?选一个爱你的男人,而不是花尽心思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身不由己。”

她叹气,从来,爱他都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得到更满更厚的真正的爱情。

“杀人也是身不由己的吗?”

他的声音很淡,注视着她的眼眸子里的质疑却深得不行。她盖在被子里的身子剧烈的抖了抖:“你说什么?”

“嗯,外间公布,袭击我的匪徒已全部伏法。”

“难道?”她下意识的把身子向后缩,他微笑望着她那压抑不住的惊慌:“是的,有一个活口。”

“他,他说什么了?”她擦了擦眼角,很“平静”地:“袭击聂大首长的人,应该是你的政敌吧?这些年,你树敌也不少。”

“嗯,但是微微的敌人却没有几个。”

“难道和林微有关?”

“难道你没看出来,匪徒想要的是微微的命。”他止住话头,不再说话,只淡淡的笑着望她,那眼神有着洞穿一切的智慧。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抚着腹部的伤口,她淋漓汗意,更加虚弱的道:“这伤口,又痛了。麻烦能不能让医生过来?”

“好的。”他却没有站起,只按响了床头的传呼铃。

医生快速到了病房,为她察看伤口,她似是很痛苦,大汗夹着细汗,在掀开伤口敷料的那一刻,聂皓天站起来向她告别:“飞玲,这一次,你做的所有事情,都让我很满意。”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让他很满意?

在他看来,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他为什么又会感到满意?

她只觉得全身都被浸在冰水里似的,冻得连伤口的疼痛也没了知觉。

那天的袭击行动中居然有一个活口?而猎狼分队的逼供手段人所共惧,她倏地掀开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京城警察厅的重要部门,隶属于前特种兵朱武管辖的北区特警分队,昨天发生了重大事件。

大年初一时在观音庙前袭击聂皓天司令时,唯一生存的重要案犯程某某,因伤正在军区医院内进行治疗,由北区特警大队负责看守,只待其伤好后进行审讯,以揪出意图谋杀聂首长的幕后操纵者。

这么重要的案犯证人,却于昨晚在医院内被人袭击,幸得分队长朱武料事如神,在病房内外早就暗中布置了重兵,想要杀人灭口的歹徒被现场捉获。

而轰动的是,当天刚好军区医院正在进行新年行风评议报告大会,全国各界医学系统的高官和精英们共同出席,还有军区一些分管医疗行业的领导也列席会议。这种会议,自然少不了媒体的参与,而媒体有记者适逢其会,竟刚好拍摄到了朱大队长徒手擒敌的这一幕。

而被现场抓获的杀人灭口疑凶,据说身份也非同一般。

当然能流传出媒体的消息,便只是杀人嫌疑犯被同伙杀人灭口,幸得朱大队长及时阻止,击溃了敌人的奸计。

普通老百姓饭桌上的谈资,自然各种版本都有,但在内部,这件事情却激起千层巨浪。

项飞玲扯着项胜华的身子,痛哭流涕:“爸爸,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这狗胆子,居然敢杀人?杀的还是聂皓天?这是死罪啊,你让我怎么救你?”项胜华望着独生爱女,气得头晕,更是胆战心惊:“你从来做事都很有分寸,即使被聂皓天的女人算计,丢了军职,但我们家的财富权势,够你吃八辈子的啊,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要杀她?你真是疯了。”

“爸爸,我错了,你骂我吧!女儿知错了……”项飞玲跌坐在地上哭,摇着头,已经六神无主:“爸爸,我不想死,我不要坐牢。求求你,求求你……”

项胜华仰天长叹气:“那个人是聂皓天,你以为,是我想救就能救的吗?”

他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就要爆裂开来。项飞玲是他的独女,从小又品学兼优、美丽动人,是他的小心肝大骄傲,却只因一个聂皓天,她便一步一步的毁掉了自己。

“我去求求聂皓天,看我的面子和你大伯的面子,能不能让他放过你。”

“不会的,爸爸,你不懂他。”项飞玲哭着摇头:“你没看到,他那天的眼神,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弄死我。他不会放过我的,当年的骆晓婷,被他打进牢里4年,出来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爸爸,我不要坐牢,我宁愿死也不坐牢。”

“唉……”项胜华长长的叹息,如今再去责怪女儿的荒唐已全无意义,关键是看这事情要怎么善后。

“你还是中了聂皓天这老狐狸的圈套啊。即使他一开始怀疑于你,也只是一面之辞,但你让人去医院杀人灭口,这不坐正了你的罪行吗?你怎么就这脑子?”他摇头,坐到军车上,抚着痛到要炸开的头颅,只半晚,竟像苍老了十岁。

聂家夜迎来了个贵客,**部部长项胜华于傍晚亲临,聂皓天正和家里女眷在包饺子。

今天是大年初七,鉴于这个春节假期,家里总是捣腾各种南方美食,首长这种在北方、又在军营长大的男人表示:他那向往北方美食的胃备受冷落很久了。

因此今晚林微良心发现,决定和刘小晶一起炮制一顿标准的京宴慰劳首长。结果首长出来一看,竟然只不过是包饺子?

刘小晶胆怯地:“首长似乎不高兴吃饺子呵!”

林微坦然地:“他高不高兴今晚都只能吃饺子。难道你还会做别的北方美食?”

“……”的确没有了。

虽然说做菜这一途,讲究天赋和融类旁通,但是刘小晶似乎并不打算钻研北方美食的做法和窍门,这些年来,北方菜系,她最拿得出手的一味就只有饺子了。

刘小晶为补救首长闷闷不乐的情绪,提议:“其实包饺子好啊,具体参照去年包籺的情景。”

去年首长陪微微包籺,结果包着包着,他就把女人包到了**去,这等香艳经历,他自然是记得的。一下子,他就心花怒放了,扯张凳子坐下来,陪着两个女人忙活。

林微拿一块饺子皮摊开,他装一勺子馅料往她的手心上塞,温柔的注视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抿着的嘴角再也藏不住笑,那甜蜜的幸福一丝一丝的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

刘小晶望天:“受不了受不了,赵哥,我们也来眉目传传情。”

她才嚷了一半,却发现厅中伫着个陌生男人,福气富态中显无限威严的样貌,一看便知是城中高官,她不禁就止了叫嚣,自己扛了盆馅料坐到另一偏厅里,默默的包饺子去。

赵天天走过来,站得高高的束着手,看着餐厅中聂皓天的方向:“他是**部的部长项胜华。”

“哦?”刘小晶似懂非懂。

“他是项飞玲的父亲。”

“噢,来找首长还救命之恩?”她惊吓状:“难道要首长大半夜以身相许?”

“哈,救命之恩?”赵天天冷笑:“他是来求我们饶项飞玲一命的。”

“……”

项胜华立在餐厅,心里的火气冲得老高老高的,却又不能发作。想他在朝中位高权重,古时亲王也就他这种。这些年来,人人敬他怕他,他自然少不了趾高气扬、得意忘形。

今晚,他以部长之尊,来他一个司令家里作客,竟然沦落到站在偏厅,连正式的接见礼貌也不给予,聂皓天,你它妈的够狂妄。

但女儿的性命如今就掐在聂皓天的手里,他再气,也只能低头:“皓天啊……”

“项部长?”聂皓天似乎是这时才察觉他来了似的,微笑着指了指餐桌上的凳子:“请坐!”

项胜华扯了扯西服袖子,忍着气道:“我们还是到书房谈吧!”

“在哪儿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谈什么。以虎爷和项家的多年交情,我们也不必拘泥于这些陈烂俗套。”

“也对,哈哈哈……我们什么关系啊?我和虎爷又是什么关系啊!这么多年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项伯伯我可是没少疼你。”

“是的,想起从前,经常到项伯伯家蹭饭,项伯母做的那饺子,真是10几年后都禁不住回味无穷啊。”聂皓天不胜感慨,身边林微向着项胜华微笑欠了欠身,非常知趣的捧起剩下的饺子皮和馅料去和刘小晶会合。

身边没了外人,项胜华脸色自然了不少。看聂皓天的表情和语气,能主动提出当年情谊,想是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心中稍宽,微叹气道:“这些年,项伯伯一心为国,对飞玲少了管教,以至她有时候做事,难免娇纵了点、荒唐了点,还望皓天不记在心上。”

聂皓天拍了拍掌心上沾的粉面,摇头道:“人生的污点,却并不能像这粉面一样,玷污了拍一拍、洗一洗就能清理得干净的。飞玲她……这次不止是荒唐了。”

“皓天,项伯伯算是求你。这事儿,想个办法了结了吧。”项胜华言词恳切,再奸滑的人,但对自己的爱女,始终骨肉连心,不可能不管不顾。

聂皓天沉思着不说话,五个手指在餐桌上缓缓轻敲,长久的沉默,这桌面轻轻的叩击声让项胜华心烦气燥,但他只能强压着焦燥,等待聂皓天提出要求。

“这事儿,本可以低调的办。但是,这事前期闹得太大,全天下皆知我遇袭,飞玲为了救我身受重伤,嫌犯杀人灭口又被媒体捉个正着,唉,难啊……”聂皓天似是甚惋惜,一副爱莫能助的真切:“我和飞玲始终一起长大,她多年来也深爱着我,我不能回报她的爱,但总不至于要加害于她。这几天,我也一直在为她想办法。”

“皓天……”项胜华感动的握住了他的手,他展眉道:“我有个想法,飞玲能不能平安无事,就看项伯伯的了。”

“你说,皓天,你说!”项胜华差点给他跪下了。聂皓天这般说,这一计自然便是活路。是他肯放过项飞玲的一个方法,他要的交换条件。

聂皓天这一局棋,即使本意是因了自己的私心,项胜华为救女儿,又有什么条件是他不能交换的呢?

聂皓天笑意真诚,揍近过去拍着项胜华的肩膊,细声道:“项部长,我要赵伟恩!”

赵伟恩,京城警察的头头,分管京城特警,还是徐展权的最亲信手下之一。这等重要的人,却在大年初七刚过,初八正式上班时,在自家警局被缷了兵甲,直接投进了局子里。

领的罪名不是普通的贪污受贿,渎职侵权,而是刑事恶性案件——谋杀未遂。

赵伟恩:涉嫌指使他人于大年初一在观音庙行刺南*集团军司令官聂皓天。

而赵伟恩的得力手下,曾任他多年副手,现已提拔至特警大队副大队长的程超平,于日前在医院意图杀人灭口,被特警分队长朱武捉个正着,当时他谋杀失败时,不小心扯落头套的相片,也正式提堂。

一时间,军政两界掀起哗然大波。

聂皓天再次没有回家吃饭。自从假期过后,他的日程便正常的忙碌起来。以他的职位,和现时军界风云,他能回来吃几口饭,这愿意已成了奢望。

刘小晶陪着林微坐在露台上,她一边捏着林微的肩膊,一边叹息道:“你男人,真是个厉害的人。”

“嗯。”林微望着冬夜的霜冻在院子里的白槐上,凌厉的风让人浑身都颤抖。

观音庙前,她约了项飞玲来交换情报。却不想遇到袭击,而项飞玲为聂皓天挡了一刀。这样的开场,虽惊吓,但并不意外。想聂首长这么多年,东扫西荡,想他死的人真是多如牛毛。他遇刺真不是什么奇事。

但事情巧就巧在,居然隔了几天,幸存的歹徒会被杀人灭口,而行凶者竟然是赵伟恩的心腹。而在赵伟恩被捕之后,不管是幸存的歹徒程某某,还是杀人灭口的副大队长程超平,皆一口咬定,是赵伟恩教唆指使他们行凶,目的是杀死聂皓天,以使自己的军界伙伴,北*军区的赵总参谋长(赵伟恩的哥哥),能顺利上位。

这样看来,案情实在是无懈可击,赵伟恩公报私仇,丧心病狂的这一把,实在罪大恶极。

但自那晚项胜华到来相求,林微和刘小晶便都明白,真相其实远不是这么一回事。联想前因,当初下计杀人的必是项飞玲。

她与林微有约,却心起杀机,予在人海中安静的处决掉林微。最后却因聂皓天的干扰,项飞玲自己反受了一刀。生怕事情败露,项飞玲情急之下想要杀人灭口。项家正与徐展权结盟,项飞玲找上程超平,也是意料中事,但却恰好掉进了聂皓天的陷阱。程超平被捉,项飞玲再难脱身。于是才有了项胜华的求情,而赵伟恩无端被陷害,想是项胜华与聂皓天已达成了共识。

项家为保项飞玲必然倾尽全力,而牢里的程某某和程超平为求自保,必然也听从他们的话,转做污点证人,指证赵伟恩。

赵伟恩这个替死鬼冤大头,他是开推土机来也推不开的了。

这一局棋,本由项飞玲发起,聂皓天却引为所用,把项家和徐展权玩弄于掌心,真真是比狼狠,比鬼精!

刘小晶慨叹:“哼,为什么要放过项飞玲啊,依我看,他还是对项飞玲有情有义的。找个赵伟恩来做替死鬼。”

林微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淡淡的:“他不是想放过项飞玲,只是弄死项飞玲对他毫无益处而已。把事情安给赵伟恩,等于将徐展权的左手砍了下来,而且还伤了项徐两人合作的和气。最重要的是,赵伟恩和程超平伏法,朱武便可把赵伟恩取而代之。”

“对啊,一个警界的头头,和一个无实职实权的小女人相比,的确有用多了。那个朱武,是聂皓天的人吧?”

“嗯,是他当年猎狼分队的队员。受罚退役转业才几个月,想不到却是聂皓天早就有了长远的安排。现在不光是军界,即使是警界,重要位置上,也有他的人了啊!”

“可是,为什么一定是朱武?徐展权不高兴,也可以让别人来当的。”

“不会。朱武,应该也在聂皓天和项家的条件当中。”

“……”

长久的沉默,刘小晶以手扇一下林微沉思的脸:“他不费一兵一将,便大获全胜,还得尽仁义之名。微微姐,躺在这么个男人的身边,你怕不怕?”

“哧,为什么怕?”她笑,语气中竟有骄傲:“他谋的是大事,兴的是国家,安的是国土。稍有不逝,不是死在沙场,便是葬于阴谋。他若不是个奸雄,早就是条死尸了。为了大业,有什么不可弃?我了解他。”

“微微姐,你很崇拜他。”空气中传来小女孩的叹息:“我就怕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个奸雄的手里。”

“那样的话,我也不怪他。”她轻笑,北风吹来落叶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