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至猎狼在军区的秘密基地,聂皓天自行上了直升机。林微看他脸色,知晓他心事沉重,但却不似从前一般,细细与她诉说。

她追着下车,但却被张锐拦了下来:“首长命令,林微留在基地,等待进一步指令。”

“皓天,皓天……”她要追上去,张锐冷漠的神色:“首长此行凶险,请你不要让他陷入混乱。”

“有多凶险?比得上我和他一起历的所有危难吗?”她讶异,聂皓天一直矢志保护她,但越是困难时期,越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这次他坐直升机回京城,争分夺秒,难道是决定性的时刻到了?

那么,这就是极其凶险的一役,她怎么能让他一人度过?

她的心中有了主意,人便很听话的上车,陪着张锐回到基地。

纪彩云在黑暗中哭泣,短短几天,变故迗生,她的身边已经变了天。爱着他的男人,转眼移情别恋,与张京丽偷情被她活捉,事后竟无半分悔恨之意。

她以为,自己已经开始了解这个男人,而他也终于爱上了自己。但其实一切,都是假的么?是她一直误会,沉溺在这个虚假的梦境中不能自拔,以至于忽略了他的改变么?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腹中骨肉调皮,总在午夜时随便放肆的在她的肚子里踢腿,伸手打筋斗。陆晓曾经和她一起,摸着她因孩子转动而隆起一小块的小腹,惊喜的道:“哗,我儿子会功夫哎。”

那时的他,眼里的宠爱的渴求如此的明显。他怎么可能不爱她,不爱这个孩子呢?

可是,如果爱,他为什么又会把她关在地牢里呢?

陆晓,你到底在做什么?

地下室的暗角,陆晓踏下最后一级阶梯,阴鸷的脸色似一只猎鹰,透着让人恐惧的杀机。

才转角,张京丽双手抱拳从暗处转出来,她眉眼阴凉,全无半分温柔模样:“陆晓,你是来救你的相好的?”

“张京丽,我说过,纪彩云的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再狼心狗肺,也不会置我孩子的性命安危而不顾。”

“聂皓天都可以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你那孩子都还下地,严格来说,还不算是生命,你那么着急是要干嘛?”

“张京丽,别触犯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对国家大义凛然,还是对聂皓天忠贞不屈?陆晓,你既然已经选择背弃从前的路,那就安份点。”张京丽伫在暗角:“爸爸相信你,可是我,为什么越来越不相信了呢?”

“那就滚……”他一把拔开她,她身后的保卫过来,被他几下便撩倒在地,他以枪指着张京丽的脸:“我要见她。”

“我现在没空,因为,听说聂皓天正坐直升机回京城,不出1个小时,便能到达北京城。”

“所以,你得带走聂臻?”

“嗯,还有谁能比聂臻对聂皓天更有用?”张京丽冷笑:“爸爸让我马上带了聂臻到他的身边,陆晓,你是要跟着我,和爸爸决战最后一役?还是留在这儿,与纪彩云双双殉情?”

“你?”

“这里,已装了烈性炸药,你留下来吧,一家三口粉身碎骨。”

陆晓的胸口强烈的起伏着,眼中阴鸷之色更浓,突然拉她到怀里,唇瓣贴着她的耳垂,狠力的咬噬之下,他的话如薄冰:“我怎么觉得,你的坏越来越对我的胃口呢?”

“所以?”

“我和你一起带聂臻去会堂。”

“不……”张京丽冷笑,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陆晓,我要你选择。”

“我早就选择了你。不是吗?”他轻亲她的耳垂,腮边的触感漫延全身,她看着他深遂的眼睛,这双眸子里浓情似海,与他纠缠10年,她还是分不清他的情意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而长长10年,那些曾经被他轻视侮辱的印记,太深太痛,她今天一定要他亲手毁掉那些痛苦的回忆。这样,她和他的爱情才会得到彻底的新生,她才会如爸爸所说的一样:既然信了,就无悔的相信下去。

“陆晓,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相信你。”她语声呢喃,他温柔相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杀了纪彩云。”

“……”

明明是将要入夏的时节,冰凉的风刮向脸面却是那么的疼痛,像一根根的冰凌狠力的抽打着纪彩云的脸。

一个孕妇,奔跑在无边的黑夜里,四周风声呼呼,她慌不择路的向前奔,拔开缠到身上的长草,拍开刮到脸面的倒悬的榕树的垂枝,后面是男人和女人丧心病狂的奸笑。

她的男人,正和他的旧爱,一起追杀她。他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肆意的对她追逐。而让她恐惧的心更加绝望的是:陆晓和张京丽之所以会放任她现在还通山跑,只是因为他们还没玩够。

他们还想追得更久一点,让纪彩云这个猎物在自己面前惊慌落魄的受折磨更久一点。

张京丽完全不想让纪彩云死得太快。这是人性最深层的玩弄,多少日子以来的恨意,哪能一枪就了事?纪彩云曾对她犯下的罪孽,哪里是眼睛一闭便能偿还得清的?

看着纪彩云狼狈的奔逃,看着纪彩云因为陆晓的追杀而恐惧、悲痛、绝望的表情,张京丽多年的伤口,在那一瞬间彻底治愈。

陆晓已经不爱纪彩云了,或者他从来也没爱过这个女人,只是因为腹中孩子而心软收留了她。

而今天,纪彩云将会为她所做过的骚事付出生命的代价……她的生命,她孩子的生命!

前方密林,纪彩云藏在一处枯草地里簌簌发抖,她不明白陆晓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但是,她已失去了思考的时间和能力。

纪彩云想到死,想到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在他开枪的时候,让他看清自己眼底里的仇恨和不甘。

可是,她不能死,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身边,张京丽的娇笑声:“亲爱的,你说,她能藏哪儿呢?”

“就她,能藏得过吗?”他笑意阴凉,像指间漏出几缕冰沙:“不要玩了,速战速决。”

“好的,我们先杀了她,再杀聂臻!纪彩云、聂皓天、林微、还有他们的孩子聂臻,都得死!”

“……”

彩云惊得身体颤抖,陆晓竟丧心病狂到要杀害聂皓天和聂臻?恐惧中,男人挑开她遮挡的树枝,月光倾泻下来,照着他俊美却冷酷的样子。

她拔腿便跑,前方礁石带尖石重重,石子擦着她赤足的脚底,透骨的疼痛,让她像个疯子一样大声的吼:“陆晓,我即使死,也要把你的罪行揭发。聂皓天,一定会收拾你的。”

张京丽在后如影随形,她意外的望着纪彩云手中的一个类似耳机一样的小物件:“那是什么?”

“我想,我们刚才被她录了音。”陆晓语气平淡,缓慢的逼近纪彩云,她向后急退,身后礁石后的一处悬崖,海风从海洋深处透体而过,在她的耳边呜咽。

陆晓冷哼道:“这个监听器,当初是我为你准备的。要你有危难的时候通知我,但并不是让你来揭发我的。”

“是你,你不是人。你要杀我,杀自己的孩子,还要杀你的兄弟。”纪彩云瑟缩向后,悬崖深处的浅海幽蓝碧绿,看不见尽头。

他再踏近一步:“我此刻杀了你。世上便无人知道我已背叛,几日后,大事便成,张部长独得天下,我是他的承龙快婿。我从前所犯的罪,我父亲的贪污违纪行为,便全都是为这江山社稷立下的赫赫功勋。纪彩云,别怪我心狠,这条路,我既然已选定,便得铲除一切阻我去路的人。”

“你卑鄙无耻,你不是人。”她喃喃的哭泣,手捂着眼睛,泪水崩盘而落,却在一瞬间跪在悬崖边上:“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再过几日,不是吗?等到时候,孩子出生,你再杀我也不迟。”

他步近的脚步缓慢,眼光直视前方海洋深处,张京丽突然冲到他的面前:“陆晓,你舍不得,就让我来……”

“不……”他单手扯住张京丽,强大的力量把张京丽的身子摔向一边,她气愤大叫:“陆晓,你还是舍不得吗?”

“我的女人,要杀,也是我自己亲自来。”风声极掠而过,一声枪响划破静谧夜空。张京丽看着眼前的血光,跪着的纪彩云中枪后,被陆晓一脚踢开,跌入高高的悬崖。

她的惨叫响在风中:“陆晓,你会有报应的……”

悬崖边上,陆晓站得笔直,像一杆挺立的铁柱,没有温度,没有曲折,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一刻嘎然而止。

张京丽错愕片刻,站起来,从后轻轻的抱紧了他。她也意外,也被吓得颤抖。她一直忌惮纪彩云和她的孩子,在陆晓的心中留有位置。

但是,当他如此残忍的了结了这一段旧情,却让张京丽欣喜之余,更有无尽的担忧:“陆晓,你心疼了吗?”

她转过他的身体,凝视着他冷冰冰的眼睛:“你后悔了吗?”

他一把甩开她:“难道你认为,我的心不会痛吗?她始终跟过我,她肚子里的,始终是我的孩子。”

他的话音嘶哑,让她没来由的心疼。但是,再苦再悔,那个女人都死了,是他亲手杀死的。从此以后,他连回忆的权利都不再有。

“陆晓,你有我了。”

“是的,我现在只有你了。”他突然对着深海大声的吼叫,像被困死的野兽最后的嘶鸣:“张京丽,事到如今,我回不去了。这条路,即使是死路,我也只能跟着你们走了。”

“傻瓜,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走死路呢?”她抚着他沉郁却仍漂亮的眉眼:“你有我,有整个天下。”

“不……”他把手掌摊开,正是纪彩云遗漏在悬崖上的监听器,他更沉重的道:“她把消息发送出去了。”

“这消息能发到哪里?”

“这个监听器,是我手上最新的科技装备,即使是特种兵营也只有我一个人拥有。当初交给她的时候,给她设定了两个手机与她的监听器相联。这两个电话一个是我。”

“另一个呢?”

“林微。”

“啊?”张京丽惊声尖叫:“如果林微知道,那么聂皓天也会知道了?”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不能让聂皓天有反击的机会。”他侧过脸,眼神坚定,又是那个阴狠残忍而又目光坚定的陆晓:“把聂臻交给我。”

“我和刘警长就可以了。”

“哼,刘警长?他是聂皓天的人。”

“不会吧?”

“刘警长,还有你身边的几个保镖当中,都有聂皓天的人。因为我一直掌管情报工作,这些真正出任务出击的人,便一直由朱武联系和调配。只是因为他们从不防我,我才知道名单。”

“你是我,我身边的特警,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张京丽忽然想起此前,彭品娟到她家中隐约暗示她的保卫不可信的那一幕。

“那我们怎么办?”张京丽急得跺脚:“如果让聂臻脱逃,那就前功尽弃了。”

“你有我呢。”他淡笑望她:“难道到了今日,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了。”他为了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

午夜的黑屋子,一线光亮从窗外洒了进来,抱着膝盖小睡的聂臻,机警的张开了眼睛。

带头的就是那个丑女人,把小臻关在黑屋,还放狗咬小臻的坏女人。

今天坏女人的身边没了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警卫,穿着黑衣赏的她不像以前的时候那么臭美,一身黑色衣裳,头上戴了顶冷帽,黑衣赏的边边湿湿的,聂臻闻到了血液的腥味。

聂臻本能的向后退,靠着墙壁。那是人血的味道,和小臻被打流血时,一样的咸腥味。

她是来杀我的?

他瞪着眼睛,却顽强的不去求饶。被关押的日子已太长,他渐渐的麻木,甚至忘记了恐惧。

如果这是命……他想,如果这是命!

他从身边抓过一把泥土,向张京丽的身边泼,极恼的女人“啪”的一巴掌扇过来,她的身后一个男人却捉住了她的手。她奇怪的问道:“陆晓,你要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