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在夏若芸耳中,就好像轰的打了个炸雷。如果说之前李卫东对遗嘱的质疑她还是半信半疑的话,那么连轻侯无疑是证实了这个推断。一个脑袋精明的有些令人发指的怪胎,一个是为陆家出谋划策的智囊,以这两个人的头脑,现在又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夏若芸再没有任何理由怀疑。

那份真的不能再真的遗嘱,竟然是假的?这也就说明陈烽所谓的权力过渡根本就是骗人的,那么遗产继承权最后又将落入谁手?现在老爷子人事不省,陈烽又死的不明不白,陆家已然是群龙无首,这一场危机又该如何化解?

夏若芸脑子里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朝李卫东看去,而这牲口仍然是那副不慌不忙的德行,叼着烟优哉游哉的吞云吐雾,好像天他来都完全不关他的事。夏若芸忽然就有种说不出的嫉妒,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但是因为家世的关系,长的又漂亮功夫又好,行动举止之间难免就会有些孤傲,可是唯独在面对李卫东的时候总是被打击的不行。如果说之前的拳脚功夫输给这牲口,还可以用男人欺负女孩子这样的借口来平衡一下,那么这牲口精明的头脑和缜密的思维,就只能让她用45度角去仰视了。

尤其让人郁闷的是这个毛头小子才只是个学生而已,嘴巴上的绒毛都没有褪净,天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历练才会让他变得如此沉稳老成?唉,莫非人跟人真的是天生就有差距……

李卫东当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脑子里都是什么念头。微微一笑,说:“连三爷,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有一件事我很奇怪。究竟谁是内鬼,到现在还都没有浮出水面,如果换做我是你,就算能如愿坐上陆家掌门人的交椅,也绝对不能容忍身边埋下这么大一颗雷,可是连三爷您……似乎对此并不是很担心?”

连轻侯表情一僵,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钢针一般朝李卫东刺了过去,好一会才说:“年轻人,我想你应该听过一句老话,叫做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大家出来混,为的都是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利益并不是没有止境,得陇望蜀的人,通常会死的很难看。李兄弟,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只要拿回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其余的便不关你事。如果想活的长远些,最好不要管的那么宽。”

夏若芸两道歪歪斜斜的眉毛忍不住渐渐竖起,拳头也越捏越紧。就算她是傻子,也听出了李卫东话有所指,而连轻侯所说,更是裸的威胁!

李卫东却是面色不变,抽了口烟徐徐吐出,不紧不慢的说:“连三爷叱咤风云多年,前辈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只是我很想知道,如果把你刚才的这些话说给欧阳二爷听,你猜结果又会如何?”

连轻侯勃然色变,手中紫砂壶重重在茶几一顿,厉声说:“别拿老二来压我!我连某今天能坐在这里跟你谈,是因为我欣赏你的头脑,但你最好别把这当成嚣张的资本!总之路我已经指给你了,一句话,不是我的朋友,便是我的敌人。该何去何从,你自己不妨掂量掂量!”

说完起身便走,夏若芸一捏拳头蹭的站起,却被李卫东一把拉住。连轻侯扭头看了一眼夏若芸,冷笑着说:“夏大小姐,不妨实话告诉你,如果是你父亲夏继岭,或许我还惧他三分,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个黄毛丫头也想跟我叫板么?哼,不自量力!”

夏若芸拳头捏的格格作响,但是有了之前陆养浩那件事的教训,现在李卫东不动手,她也就不敢莽撞。李卫东笑了笑,说:“连三爷说的是,您是陆家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我们小辈岂敢造次。怎么您这就走了么?不送不送。”

连轻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两名看守立刻走进来,仍旧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夏若芸忍不住低声说:“果然有内鬼,我敢肯定这一切都是他暗中搞出来的!东子,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去找欧阳烈火或者何守正说说清楚?”

“说清楚?没凭没据的怎么说?”李卫东耸了耸肩,说:“别忘了现在咱们两个嫌疑最大,别人凭什么相信咱们说的话?”

夏若芸还想说什么,忽然隔壁响起了啊的一声,接着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只听方林说:“****,没吃饭么?大声点!”

李卫东眼睛立刻瞪圆了,竖起耳朵倾听,夏若芸一看他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顺手给了他一记暴栗。李卫东郁闷的说:“靠,她叫唤关我什么事,干嘛打我?”

“干嘛?打你是轻的!”夏若芸小蛮腰一叉,怒冲冲的说:“你说咱们为什么嫌疑最大?还不是你个臭流氓给害的,大半夜的跑去偷看那女人洗澡,无耻,下流!”

“我……”李卫东气的直翻白眼,好半天才说:“你神经病啊,不是都跟你说过了那是有原因的么?”

夏若芸呸了一声,万分鄙视的说:“你少打马虎眼。昨晚我是被你骗过了,现在才想明白,就算你是为了帮我,地下室这么大,用帮到那种女人的洗澡间里去么?”

她这两句是正在气头上喊出来,隔壁方林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哈哈大笑,说:“大小姐,男人偷个荤不是很正常么,他想上我的马子,我都不计较,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李兄弟,做人可别亏了自己,谁知道什么时候像陈老大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挂了?女人么,谁用都是用,有没有兴趣来个双龙一凤,一起探讨探讨?”

不知道白晴是不是有故意的成分,反正嗯嗯啊啊的叫的更卖力了。李卫东没好气的说:“方少,大白天的用不着这么夸张吧,就算你不亏了自己,也小心些别肾亏亏死你!”

还好这一次房间里多了两个看守,人多了至少不会太尴尬。不得不说这方林虽然不是个好鸟,不过还是蛮有战斗力的,这一次似乎比昨晚更要持久,结束的时候已经中午开饭了。

地下室虽然模拟了自然光照还有自然风,并且有电子背景屏,可是呆得久了仍然让人觉得莫名的压抑。李卫东还好,毕竟练了很长时间的瑜伽静心功,夏若芸却很快就受不了了,本来就是个急脾气,再这么憋下去都快疯了。看着她不停的走来走去无比烦躁的样子,跟大姨妈来了似的,李卫东就好心的提醒她不如去大厅吃饭,至少那里看上去宽敞一些。

午餐依然丰盛,陆养浩和李成安那些人也都在,包括方林和白晴两个贱人,脸上激情的红晕都还没有消退。大概真的是压抑的紧了,所有人都是闷着头阴沉着脸,就只有陆养浩跟周正兴那个糟老头子推杯换盏,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似乎还挺有共同语言。

李成安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吼道:“吃饭也堵不住两张狗嘴,说说说,说个鸟!都他娘的给老子消停吃饭,吃完滚蛋!”

周正兴大概是对这位李大头比较发怵,嘿嘿干笑了两句便不吭声了,陆养浩阴阳怪气的说:“我们说我们的,关你屁事?陈老大说挂就挂了,咱们趁着能喘气还不多说两句,难道死了带棺材里去?”

楚天舒一顿酒杯,说:“陆老七,你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这么急着想死,就去死好了,我们还都没有活够,少在这里放屁。”

陆养浩也不恼,笑嘻嘻的说:“我说四哥,话别说的这么绝。不想死的人多了,谁能保证阎王爷不收你?上一个是陈老大,下一个可不知道会是谁,哈哈。”

楚天舒刚想叫骂,坐在他旁边的连轻侯放下手中筷子,说:“老七,你没完了?”

陆养浩对这位烽火连天四大金刚中的智囊似乎还有些忌惮,翻了翻小眼睛没再说什么,抓过只酒壶自斟自饮。李卫东扫了一眼,众人中唯独少了何守正,就问了一句:“二爷,何警司呢?”

欧阳烈火随口说:“不知道,在他房间里吧,一直也没看他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低头吃饭,夹起一块狮子头正要送到嘴边,却猛然僵住,霍然抬头,只见所有人这时也都停下了筷子刀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变得僵硬起来。欧阳烈火沉声说:“刚才有没有人见过何警司?”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出声,一阵诡异的安静。楚天舒忍不住站了起来,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杯子,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是猛一激灵。

“出事了!”

欧阳烈火蹭的跳起,拽开大步朝走廊奔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筷子什么的一丢,急三火四的跟了过去。何守正的房间就在陈烽隔壁,门口站着一个荷枪实弹的警卫,见这么多人惊慌失措的奔来,不禁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想抄家伙,却被欧阳烈火一把揪住衣领,吼道:“房间里有没有人?快给老子把门打开!”

这里的门全是实木包钢,李卫东抬脚踹去,除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门板纹丝不动。房间里这时也听不到任何响动,这个不详的现象让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警卫也显然意识到不妙,手忙脚乱的掏出对讲机。这里的门全部是电子门锁,总控在警卫室,那边刚按下制动闸,欧阳烈火便飞起一脚几乎将门踹飞。而就在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也全部呆住,迎面映入眼帘的是凭空耷拉下来的两条腿,而且正缓缓旋转,向上看去,却是天花板上一架老式吊扇,下面吊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随着风扇转动,他的脸也缓缓转向众人,只见一双眼睛诡异的上翻着,青色的舌头拖出长长一截,赫然正是那位刑事情报科高级警司——何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