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东说:“那是个意外,其实我一直是守法公民。”

将军一愕,继而哈哈大笑,点着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提醒我,别想让你做犯法的事对不对?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跟中国ZF之间互不干涉,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涉及到中国法律。”顿了顿,又说:“你刚才说赶时间,是不是在告诉我,你已经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了?”

李卫东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猜你很快就会告诉我。”

“你就这么有把握?”

“当然。不然你大老远的把我请来,总不会是观光的吧。”

将军看了李卫东一会,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说:“你确实是跟别人不一样,难怪陆伯涵会选你做他的继承人。好吧,既然你并不喜欢聊天,那我们就言归正传。这次把你请来,你可以认为我是想利用你,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却是一个交易。”

李卫东微微一笑,说:“利用跟交易,这两者有区别么?”

将军点点头,说:“有,而且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利用很多时候都代表着强势对弱势的欺压或者是变相剥削,而交易这个词对我来说,则意味着公平。年轻人,我知道中国语言很复杂,尽管我说的不好,但是体会的意思并不差。哦,忘了告诉你,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我的祖母就是中国人。”

这一点李卫东倒是真没看出来,至少这家伙的样貌里已经基本没剩下中国人的特征了。将军微微沉吟了一下,说:“在开始我们的交易之前,有件事我想先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陆伯涵明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却并没有急着让你正式接手陆家?”

对这个问题李卫东稍稍有些意外,说:“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将军缓缓说:“当然有。基本上跟这个利益团体相关的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大局。陆伯涵之所以不让你马上接手陆家,而是让夏继岭的女儿去过渡,最根本的目的是希望能让陆家借此机会摆脱跟组织的关系。但事实上这个决定很愚蠢,若非如此,恐怕他也不会死的这么快。”

李卫东眉头一皱,说:“哦?”

将军带李卫东走到场边,在休闲椅上坐下,一旁的保镖递过两支雪茄,将军递了一支给李卫东,说:“我知道,这么多年来陆伯涵还有方震南这些人,包括死去的夏继岭,一直都对我耿耿于怀,他们认为我是在利用他们,控制他们,这个想法其实很荒谬。我刚才说到一个词,叫做利益团体而非组织,我始终认为这是一种互相之间的交易,这种交易的基准就是公平,用你们中国话说,叫做各取所需。”

“当初这几大家族还没有发展到今天这种规模势力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想为自己找一个强大无比的靠山,而等到有一天自以为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便又想一脚将所有人踢开。夏继岭是这样,陆伯涵也是这样。但是很遗憾,这种做法却只能让他们死的更快。”

抽了口雪茄,将军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关心政治,最近一段时间,A国时局一直很乱,究其根源,就不能不提到当初的夏继岭。你应该也已经听说了,夏继岭背叛组织,吞掉了一大笔基金,那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命脉。这是个很现实的世界,打仗对于人民来说,支撑他们的是信仰,而对于一个政权来说,打仗最需要的,是金钱!”

“当初夏继岭被枪杀,凶手至今都没有下落。至于那笔基金,一直由方震南在负责调查,可是此人跟夏继岭和方震南一样,对组织来说他们都是商人,追求利益永远是他们的第一目标,并且可以不讳言的说,凡是能跟组织走到一条船上的人,也基本上都是不择手段的人!我最近得到消息,方震南似乎已经暗中掌握了这笔基金,人为财死,一百七十二亿美元的利益摆在面前,以方震南的为人,我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不能出卖,当然也包括组织!”

“而方陆两家在这个时候联姻,肯定也跟基金有关。那么陆伯涵在这个时候突然死掉,就显得很蹊跷了。李先生,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就是北京的邹长龙,据我所知,这个人跟夏继岭曾经是结拜兄弟,夏继岭吞掉组织的基金,我不知道跟他是否有什么牵连,但是很有意思的是,他的父辈跟陆伯涵,也曾经是莫逆之交,你是否知道?”

“啊?”李卫东顿时一愣,这件事别说是知道,他根本就是连想都没有想到过。陆伯涵那一晚跟他提到邹长龙,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当初陆家退出内地是因为邹家的关系,感情这两个家族之间的纠葛,竟然还有更深的一层渊源!

“不过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我已经查出来了,或许你也差不多能猜到,今天追杀你的那些杀手,的确是邹长龙的人。”将军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这厮其实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满慈眉善目的,但是脸一旦板起脸的时候,不知怎么竟像随时都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只听他缓缓说:“这几大家族之间,我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鬼,我只关心我的钱,这笔钱绝对不能白白算了!从夏继岭被杀,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我恐怕是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所以,我要你现在就接手陆家,帮我查出这笔基金的下落!”

深深吸了口气,又说:“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绝不还价!”

李卫东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笑了笑。将军说:“怎么,你不相信?”站起身来来回回的走了两步,说:“李先生,也许你还不知道我说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当初陆伯涵还没有接手陆家之前,只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私生子,你以为靠着他自己的力量,真的能斗得过他父亲还有那一帮兄弟?后来他想独霸客家帮,将其余五大家族统统排挤在外,如果不是组织一力支持,要钱出钱要人出人,只怕他早就横死街头了,怎么会有陆家今天的基业。包括夏继岭,一个学徒出身的无名小子,之所以敢于背叛他岳父,那也是因为组织在为他撑腰。还有方震南,岳天雄,这些人能有今天的风光,可以毫不客气的说都是因为有组织做他们的靠山。李先生,你说人生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无非是金钱和权力,而现在我已经将这些东西摆在了你的面前,总之一句话,只要你肯跟我合作,我就能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条件,我实在想不出你有拒绝的理由。”

李卫东叹了口气,说:“的确,将军阁下这个条件听上去很诱人,我想夏继岭跟方震南他们当初差不多也是听了这样的一番话,才会动心的对么?但是很抱歉,我李卫东只是凡人一个,金钱和权力虽然是好东西,我却受用不起。”

将军脸色明显有些不悦,沉吟了一会说:“李先生,我想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现在邹长龙那边已经盯上你了,即使你不想跟他为敌,似乎也不大可能。但是邹家的势力恐怕要远远大出你的想象,可以这么说,当初他能将陆家赶出大陆,就绝非等闲之辈。可是据我所知,李先生似乎比较喜欢独来独往,我很好奇的是就凭你一个人,怎么跟邹长龙斗,跟邹家的势力斗?”

李卫东说:“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你今天把我请来,先是告诉我是谁在追杀我,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让我接手陆家,追回基金只是一方面,你还希望我去对付邹长龙,是不是?可是以你们组织的实力,就算直接把姓邹的杀了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还要找我?”

将军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没错,邹长龙确实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解决的一个人,但是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像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一样,我跟中国ZF互不干涉,而邹家跟ZF的关系十分敏感,这件事关系到政治上的平衡,我就不能不重新考虑。”

抽了口雪茄,又说:“至于说暗杀,你不必怀疑组织的实力,只要是列在组织名册上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能跑得掉,甚至包括一些国家的首脑政要,更不用说他一个邹长龙了。只是杀了他容易,但邹家这个势力铲除不掉,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邹长龙跳出来!李先生,你想不想知道组织跟邹家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矛盾?”

李卫东笑笑说:“我听方林说,邹家也是做军火买卖?”

将军眼中露出赞许之意,微微颌首说:“你真的很聪明,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浮躁,有你这种头脑的人的确不多了。不错,矛盾的根源,就在于军火!你知道,A国虽然是个贫穷的国家,但是矿藏却十分丰富,很多国家和政权都盯着这块肥肉,所以A国的战乱只是表面现象,本质却是各种力量的竞技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中国。华夏政府与组织之间有非正式不冲突约定,官方上也曾与美国政府达成过武器禁售的协议,但是私下里,他们却并不真正禁止一些新式武器的流出,邹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军火贩子,而经过他手的军火,大多都卖到了组织的对头手上。”

“当然这样的做法,并非华夏政府视我为敌,事实上中方一直抱着中立的立场,比如方震南在大陆的渠道,虽然不能说是默许,某种程度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中国话说,应该是令行而不禁止,他们只关心在这场战争中究竟能够消耗掉多少军火,最终能赚到多少钱。但是对我来说,我的对手手中每多一杆枪,一颗子弹,我就要花出至少两倍的金钱去解决它!所以李先生,邹家是我的一个难题,同时也是你的敌人,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应该算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么?对于你的聪明才智,我早有耳闻,也佩服的很。我相信就算是陆伯涵、夏继岭在你这个年纪,只怕也没有你这样的头脑见识。我说过,我对你不是利用而是交易,你帮我,我会支付应有的酬劳,而对于你来说,这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既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又帮了我的忙,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