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老头说话,旁边早有人说:“这是郑六伯,原陆氏商会理事,从老爷子那论起,姑爷该叫外叔公。”

李卫东说:“外叔公刚才说的话,其实也正是我想跟大家说的。今天大家聚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记得上一次在老爷子灵前我发过誓,要跟大家同舟共济,现在我还是要说同样的话,邹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自己人心不齐。”

郑六伯开了头炮,众人胆子明显大了不少,老九捂着脸嘟囔了一句:“怎么心齐,你一个人在外面惹祸,让大伙给你擦屁股么?”

这厮给打掉了N多颗牙,一说话满嘴漏风,不过不必听清李卫东也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说:“九叔,你这话听着好像有所指啊。我刚才明明已经说过,邹家灭门案是非曲直还都有待澄清,怎么着你就一口咬定了是我做的,可有证据?外人冤枉我也就算了,别忘了你可是陆家的人,自己人往自己人的头上扣屎盆子,你这样就叫心齐么?”

老九梗着脖子,吭哧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另一人大声说:“姑爷,就算我们相信邹家灭门案不是你做的,可现在已经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就算邹家不把我们赶尽杀绝,出了这么大的事陆家损失会有多大?明天股票肯定是一路狂跌,你让我们这上上下下百十口人都去喝西北风么?你刚才说一定会保证大家安全,让陆家度过难关,别说我袁守腾不信你,我只想知道你拿什么来保证?”

这一句话,顿时在大厅里掀开了锅。其实所谓家族,归根结底只是利益的结合体,面对邹家的疯狂报复,真正让他们感到不安的不只是生命受到威胁,还包括自己的财富会不会被蒸发。最直观的反应莫过于股票,一旦某财团发生任何变动,股价总会在第一时间体现出来,而越是大型财团这种影响也就越大。换句话说,就算陆家最终能够在这样的逆境中存活下来,但股价狂跌,旗下产业一蹶不振,大家口袋里的资产疯狂缩水,那跟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N多人立刻附和:“对!光是嘴巴说谁不会,关键看你拿什么来保证!既然你是当家的,就应该拿出个主张来,总不能眼看着邹家把我们一个个逼上绝路吧!”

也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白痴,保证又不能当饭吃,说说而已,你们还真信啊?人家是外来的和尚,能撞一天钟就是一天,回头陆家要是真的破产,了不起人家拍屁股走人了,谁管你们是死是活!”

百十号人正七嘴八舌的乱成一锅粥,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的个天啦!不让人活啦!你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人管我们成泽死活啦!”接着便是一通嚎啕大哭。原来是一位打扮妖冶的大妈,不用说就是那位失踪的陆氏珠宝总经理陆成泽的太太。这娘们哭起来全无眼泪,声音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分贝之高甚至把脸上厚厚的粉底都簌簌震落。

那个叫老九的家伙趁机跳到椅子上,叫道:“干他老母!当初老爷子把陆家交给外人,我就坚决反对,现在怎么样,怎么样?报应了吧!要我说,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干脆一拍两散,姓李的,我也不要你什么保证,我手里的股权给你带来了,一共六百二十万港币,这可是我余长庆祖宗几辈子替陆家做牛做马换来的!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现金,老爷子留下的遗产少说也有几十亿美金,你可别说你拿不出这点钱来!”

余老九带头,顿时一票人都鼓噪起来,纷纷叫嚷着:“对,我们不伺候了!你李卫东跟邹家到底是什么过节我们管不着,我们就要钱!”

到是也有人劝大家冷静,不能遇到危险就忘恩负义什么的,但立刻便找来一片谩骂。余老九带头挥着胳膊声嘶力竭的叫喊:“要钱!要钱!”很快在大厅里响起整齐划一的讨伐声。忽然一道白光射过去,正砸在余老九光亮亮的脑门摔做粉碎,却是个细瓷茶碟。原来裴三受了伤正坐在角落里等医生,看余老九叫的欢实在忍无可忍,顺手给了一家伙。可惜她身上的飞刀都已射光,否则非把那厮脑袋直接开瓢不可。

要说裴三心是好心,只是在这种情形下任何冲动都不亚于火上浇油。果然一看余老九挨了打,N多人都大呼小叫:“要动手么?来啊,那就把我们大家全杀光算了!”

李卫东回头朝裴三微一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说:“大家安静,我有话要说。”

他的声音并不是很高,但到底是家主的身份,多少让人有些忌惮,大厅里鼓噪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李卫东缓缓说:“九叔,还有在场各位,我想我已经明白大家的意思了。看来你们是早就商量好了啊,现在陆家有难,大家不希望受到牵连,所以抽身退出,对么?都是出来讨生活,混口饭吃,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大家这样落井下石,真的就不觉着问心有愧吗?老爷子才刚刚过世尸骨未寒,你们对得起他在天之灵么?”

余老九一声冷笑,捂着脑袋说:“我不觉得对不起谁,能对得起我自己就够了!落井下石,总比掐脖子等死好,反正陆家这次是栽定了,又何必让我们这么多人陪葬?”

众人继续附和:“说的是。”一个矮胖秃顶的家伙叫道:“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我们也只是外支而已,你们吃肉我们喝汤,现在又换了个外姓家主,凭什么大家陪你一起玩完?爱谁谁,反正我跟老九是一个意思,拿了钱,咱一拍两散,你做你的家主,从此陆家与我无关!”

一个身材高瘦的汉子吼道:“够了!陆显荣,还有余老九,你们他妈说这话就不亏心么?如果没有陆家,你们算个屁,没准还蹲在马路上给人泊车呢!哦,陆家发达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捞足了好处,现在陆家有难,就墙倒众人推,他妈的你们还算是人么?”

这话一出,嘘声一片。陆显荣阴阳怪气的说:“老关,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你记着抱人家大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姓什么不是?莫说你一个外姓,就是我陆显荣都只是出了五服的外人,没义务替陆家陪葬。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是你愿意留在陆家等死,我们也不反对啊!”

余老九说:“老关,你想抱新主子的大腿表忠心,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虽然只是外支,但是也为陆家出过力,拿回我应得的钱,天经地义!”

“放屁!什么叫天经地义?我看是恬不知耻!”

有人起头,百十号人顿时谩骂争吵起来,刚刚才安静些的大厅再次变成了菜市场。李卫东眉头微皱,取出戒指空间里的USP抬手就是一枪,由于没有安装消音器,这一声枪响顿时让大家闭上了嘴巴。

“争吵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李卫东放下手臂,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如果谁想离开陆家,我李卫东绝不为难。但是有句话我想请大家记住,今天从我陆家走出去的人,从此再无瓜葛,如果有天还想回头的话,对不起,陆家不是大车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显荣嗤的一声冷笑,说:“回头?哼哼,谁知道陆家明天还在不在了,就算我们想,恐怕也没这机会了!”

李卫东点点头,说:“好。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再挽留大家,倒显得我李卫东矫情了。大小姐跟三爷都不在,财务方面是谁在负责?”

老关从人丛里站了出来,说:“姑爷,我叫关震,接楚四爷的差,现任厚德堂管事。”

李卫东笑着拍拍他肩膀,说:“行,那这事就容易了。关叔,你估算一下,现在咱们账面上的资金,够不够支付在场各位转让的股权?”

关震慌忙摇手,说:“姑爷你叫错了,我只是年纪大了点,论辈分跟大小姐是平辈,你要看得起我就叫我声老关。至于现在账上的资金,够倒是够,可是……你不会是真的想答应他们吧?”

李卫东说:“怎么,你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悔么?”清了清嗓子,朗声说:“大家现在就可以拿主意了,想转让股权离开陆家的,请站到余长庆那边;如果还信得过我李卫东,想继续留在陆家的话,就站到关大哥一边。”

余老九、陆显荣等人都巴不得听到这话,马上远远站到一旁,生怕跟关震混到了一起。大厅里一共有百十号人,这时呼呼啦啦的分成了三波,大半跑到了余老九那一边,站到关震这边的只有十来个,还有二三十号人,却是站在中间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