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现在知道怕了?可是在你费尽心机算计你爹、亲手把他勒死的时候,你可曾有过哪怕是一丝的良心发现么?老实说我对方震南从来都没有好印象,但你不同,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是生你养你的亲爹老子!方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让我憎恶的人多了去了,却从来没有痛恨任何一个人像你这样!欧阳烈火,楚天舒,罗军,也包括邹长德岳天雄,他们也曾忘恩负义,也都心狠手辣阴险卑鄙,但是至少还能残存着一点人性;乌鸦尚知反哺,而你,除了身上的这张皮,已经没有一点人味儿了!人在做,天在看,你这猪狗都不如的东西,难道真的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么?”

李卫东声音很大,语速又快,根本不容方林分辨,等到这一番话讲完,灵堂已是一片哗然。如果说这是他有意诬陷,捏造出一两件事或许情有可能,但是从前到后所有事全都分析的有条有理丝丝入扣,即便是再愚蠢的人也完全分辨得出到底是谁在说谎。一时间惊讶、怒骂、叹息声混成一片。方林此时倒很想能说点什么,可是给李卫东刀锋般的目光刺在脸上,不由自主的两腿就开始发软,尤其看到他攥紧的拳头,上面根根青筋都已暴起,这让方林甚至有一种错觉,好似随时随地都会被他撕成碎片一样!

谎言被当众戳穿,无论是谁心里都会发虚,尤其是当一连串的阴谋诡计被一一揭穿,这种感觉就像被血淋淋的剥下一层皮一样!方林此刻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把额前的头发都打成了绺。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身材并不高大威猛、相反还有些瘦弱的少年,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噩梦,而比这更加可怕的是,此刻噩梦竟突然变成了现实!

客观来说,方林其人不可谓不精明,能策划出这一系列诡计的人,绝对不会是傻子,可所谓的精明永远都是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上,跟他相比,李卫东简直是一个横空出世的怪胎,一个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他从头到尾全部看穿!刚才那些话,与其说他在分析推断,倒不如说是在复述一个亲眼目睹的事实,一步也没有出错,甚至连看上去微不足道的细节都没有遗漏!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卫东,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他是个魔鬼,轻而易举就能钻进你的脑袋,一举一动都别想瞒过他的眼睛!这个念头几乎瞬间摧垮了方林的信心,如果说之前的韬光养晦一度让他对李卫东产生了轻视,那么现在方林更希望自己从没来到过这个世界上,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摆脱掉眼前这个可怕的魔鬼!

但是这样的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过,方林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胆小鬼,一个敢于连亲生老子都杀的人,绝不会仅凭一番说辞就吓到精神崩溃。勉强定了定神,狠狠喘息几口,方林说:“高,李卫东,你这些故事编的实在是高!我承认,诡辩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似乎忘了,这从头到尾都是你自说自话,证据呢?你怎么证明你说的就一定是事实?当初在陆家你揪出了欧阳烈火,至少还有陆养浩写给你的字条作为证据;现在你就凭着一个弹壳,也想冤枉我?”

李卫东一声冷笑,转头看着邹长德,说:“邹先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邹家不是法庭,不一定非要讲证据,那么现在你怎么说?”

邹长德脸色已经难看之极,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盯着李卫东,好一会才说:“此一时,彼一时,就凭你一面之辞,还没办法让我信服!”

话一出口,顿时响起嘘声一片,连一向老成持重的张敬之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很为邹家脸红。李成安大声说:“卧槽,还真是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是你。他妈的连自己说过的话都能不认账,你还敢更不要脸一点不?堂堂邹家,难道就出这种不成器的玩意?丢人!”

“李大哥,你错了,邹长德现在已经代表不了邹家!”李卫东讥诮的笑了笑,说:“叛徒,我不过是想试试你的耐心,你还真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很可惜,现在你已经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了!”

“你!”邹长德一咬牙,发出一连串咯吱吱的声响,看他那副神情,恨不得一口水将李卫东吞下肚子里去!

李卫东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说:“我知道,现在差不多大家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是如果真的拿不出证据,我猜这两个人一定不会服气。好,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邹长德,方林,你们给我看好了,真正的证据,其实就是……”

一番入情入理的推断,早已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包括张敬之、邹长德一票人全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李卫东究竟能拿出什么样的真凭实据。李卫东深吸一口气,缓缓扫过人群,沉声说:“证据其实就是……哎呀不好,有杀手!”

此刻灵堂里有一个算一个,目光全都汇聚在李卫东的脸上,这突兀的一声大叫,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约而同的都是一楞。而就在这时,只听砰砰砰一连串清脆的枪声响起,接着是两个圆咕隆冬的东西拖着青烟,顺着大门笔直飞入人群,还正发出嗤嗤的声响。

“炸弹!”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人群里顿时响起妈呀一片,虽说够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也大都是道上混的,可毕竟江湖不是战场,打打杀杀的事情每天都有,但也多半都是拎着大刀片子去砍人罢了,一照面就用手雷、炸弹招呼,这种事除了电影里头,现实中有几个经历过的?更不要说这是在中国!

一时间所有人都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细想,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抱了头脸玩命扯乎。这座灵堂本是邹家别墅的前厅,聚在这里的单是各路宾客就不下百十号,再加上守灵亲眷,邹家保镖、下人,二三百口子本来就已经有些拥挤,再这么一乱,更是搅成了一锅粥。门口的人当然是打死都不敢往外跑的,一窝蜂的都朝里头涌来,里面这些就只能随着大流四下乱窜,一时间人推人、人挤人,彻底乱了套。

之前李卫东现身,邹家保镖也都忙不迭的赶到,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可惜一来站位分散,二来面对这种汹涌澎湃的人流,即便是会点拳脚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给裹在人群里拥来拥去,倒更像是在乱上添乱。张敬之情急纵身跳到灵前香案上,张开手臂大叫:“镇定,大家不要乱……”可惜一片哭爹喊娘的救命声中,他的声音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即便有几个人听到了,可此时谁还有心思鸟他?

呼啦一下子,人群涌过,可怜的老头连人带香案被直接撞翻,连邹长德跟方震南的棺材也被挤的七零八落。李卫东趁此时机一猫腰甩开肩膀,靠着力量加二硬是在人丛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到灵前,砰的一下重重撞在方震南的棺材上!

因为遗体还没有运回故里,还没有进行追悼和告别仪式,方震南的棺材盖只是扣上,并没有钉死。给李卫东全力一撞,厚重的棺材顿时倾倒,方震南的尸体也随之滚落出来。此时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六个多小时,尸体已经开始僵硬,连头发都乱蓬蓬的竖了起来,泛青的皮肤看上去颇为可怖。

但这会儿早就没有人注意一个死人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逃命才是第一位的,方震南尸体滚了两滚还没等停住,便有无数双大脚乱糟糟的踩了过去。李卫东纵身一跃跳过棺材,趁乱扑到了方震南身上,随手一晃掌中便多了一个透明玻璃瓶,左手捏开方震南的嘴巴,右手飞快的将瓶口塞了进去……

直到十多分钟后,这混乱的一幕才算渐渐得到控制。丢进灵堂的两枚“炸弹”也并没有爆炸,事实上根本就是两个破瓷瓶子,里面塞着过年时小孩子玩的烟花,不仔细看还真能唬人一跳。而所谓的“杀手”也很快就逮到了,这人甚至没有任何反抗便痛快的缴了枪,不是别人,正是李卫东的贴身保镖裴三。

“我老板被你们抓住了,我是来救人的。”面对鼻子都快气歪的张敬之以及邹家一票保镖,裴三毫无惧色。

“住嘴!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李卫东勃然大怒,指着裴三鼻子骂道:“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用得着你来救?这里可是邹先生的灵堂,你搞不清状况就胡乱开枪,你看看这里给你搞成了什么样子,邹先生的灵位都快给拆了!他妈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不想混了是不是?”

靠!裴三翻了翻白眼,心说老娘这么干还不都是你让的!嘴上却说:“我又不知道你没事!再说本来就是他们邹家欺人在先,了不起道歉总行了吧?”

“哎呀,还敢顶嘴,真是反了你个臭娘们……”

李卫东义愤填膺,拽起拳头就要跟裴三PK。甭管是不是真的,起码架势是拉开了,张敬之恼也不是气也不是,一挥手不耐烦的说:“算了!既然是误会,谁都别再追究了。死者为大,你们还嫌邹家灵堂不够乱么!”

李卫东这才收起拳头,狠狠瞪了裴三几眼,说:“今天算便宜你,要不是看在张管家面子上,非狠狠收拾你不可!妈的,就知道给老子闯祸,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李卫东,你闹够了没有!”一个声音冷冷喝道,却是邹长德阴着脸走到李卫东面前,沉声说:“你说方少勒死了他的父亲,又污蔑我图谋邹家产业,证据呢,倒是拿出来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该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