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月夜

这里是一座很高的阁楼,画栋雕粱的阁楼,金黄『色』的瓦,朱红『色』的漆,一条白玉似的百余级石阶直通尽头,尽头处,矗立着八根合围石柱,雕龙刻凤,栩栩如生。

在这座楼阁下,静静的站着一个人,这个人,颀长身材,一袭黑衣,在暗淡的月『色』下看来,并不显眼,他一动不动,要不是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简直就会把他当成一尊石像。

他背向阁楼,看不清他的脸,但他那颀长的身影,已是那么卓绝不凡,不过,从他那身影里隐隐透出来的冷肃、煞气,却又令人不寒而栗,几乎不敢多看一眼。

这么一个月夜。

这么―座阁楼。

这么一个人。

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他在干什么?

欣赏夜『色』?

突然间,一声轻微的异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声响并不大,却刺耳。

楼阁最中间的一扇门打开,从黑暗的门里,飘出了一团轻纱,看清楚了,那是一盏纱灯,纱灯后,一人缓步而行,他来到黑衣人的身后,用那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要等的人到了。”

黑衣人像是没听见,连动也没动一下。

这个人的话声提高了些,但语气还是冰冰冷冷:“你要等的人到了。”

黑衣人目光之中闪起冷芒,头也没回,只是冷哼道:“你在和我说话?”

这个人心头一寒,道:“我。。。。。”

黑衣人打断了他的话,道:“闭上你的嘴,退回去换你的主子来。”

这个人脸『色』倏变,目中冷芒暴闪,骤然扬起了手,可他扬起的手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身形一颤,一只手立时无力下垂。

这个人惊得脸『色』大变,目中暴闪的冷芒,瞬间变成了骇人的神『色』,如风般的疾退三尺。

黑衣人冷哼道:“你连跟我说话都不配,还敢跟我动手?不是看在你们主子的份上,你那只手已经废了。”

这个人的一张脸白里泛青,正要发怒,这时,从那漆黑的楼阁中,传出一声低喝:“退下。”

喝声不大,却带着无比的威严,这个人如奉圣旨,立即低头,躬身后退,大开的那扇门里,一前二后,缓步的走出了三个人来。

前面那人,一身红衣,年纪在五旬以上,脸上不带―点表情,冷气『逼』人,后头两个,是灰衣人,看不见他们的面目,但任何人都能感觉出,他们的身上散发的那一种慑人的气势。

红衣老者似乎在打量黑衣人,片刻后,他微笑着点头道:“他们禀报的不差,果然是你。”

黑衣人道:“我也感觉出来了,果然是你。”

红衣老者道:“这么说,你我是臭味相投了?”

黑衣人道:“是气味相投。”

红衣老者哈哈大笑道:“那就好,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黑衣人没有答话,但他缓缓的转过了身,在场的人终于看见了他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阵阵阴冷的气息,瞧得人头皮发麻。

只听红衣老者道:“我感觉出了,这不是你的真面目。”

黑衣人道:“你知道是我就行。”

红衣老者道:“你我气味相投,你也应该能感觉得出,我想做的事,也一定正是你想做的,而且,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只有你跟我,和眼前的这几个人知道。”

黑衣人的目中厉芒一闪:“我觉得,知道的人还是太多了些。”

红衣老者道:“多吗?”

黑衣人道:“多。”

红衣老者道:“那就少一些吧。”

黑衣人点点头:“好。”

好字刚出口,黑衣人的身躯只是一动,又停住,似乎根本没有离开过他所站立的地方,而红衣老者身边的三个人,却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

红衣老者笑了:“九公子果然不愧是九公子。”

于此同时,莽莽的原野上,青草与蓝天似乎融为了一体,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萧雨用六识探察周围的情形,片刻后,纵身而出,抬眼望去,四野苍穹低垂,他微微一笑,虽然没有找到上官飞燕她们,但他也料到,定是出事后离开了中原,而这么多人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西域。

但萧雨这一路上并不太平,杀手们虽然没有找他的麻烦,但少林寺的和尚却没少拦住他的去路,这些和尚虽然厉害,可是萧雨真要狠心起来,至少也要死上几十个和尚,但萧雨心中并不想和少林结仇,除非杀人灭口,掩饰行踪,但现在恐怕不太容易。

宫九曾经策划的圈套,没有什么破绽,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让人落入陷阱而不自知,就连陆小凤都对此人评价极高,这样的人物,只可以为友,不可为敌。

一路一直向西方边境而去,更有官军大张旗鼓的在各处设关卡盘查,萧雨能够感觉到他们外松内紧的局势,看来自己私藏的军队,真是令皇帝很愤怒呢,不过对于萧雨来说,躲开这些官军并不困难,而且宫九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幕后的主使人。

虽然如此,他仍然花了整整七日的时间,才进入西域,草原上的不远处有一处野店,原本是西域牧民常常聚集的地方,虽然简陋,却是烈酒香醇,野味丰富,萧雨走进野店的时候,店内除了掌柜外,只有两个人在那里喝酒,看到萧雨进来,都是面『色』惊异。

萧雨虽然穿着普通的衣饰,可容貌气度都是世间罕见,这几人怎不惊讶?萧雨也懒得理会他们,随手丢下一块银子,道:“有好酒拿一坛来,再上几个拿手小菜。”

掌柜的连忙捧了酒坛过来,厨房则是端上了野味送上,在这里可是难得见到这样爽快的豪客。

酒足饭饱,萧雨更是不愿赶路了,索『性』就住在了这里,这里只有唯一的一间客房,他蒙头大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他推开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倒在门口,掌柜的神『色』惊惶的道:“这人气息都快没了,不会是要死了吧?”

萧雨见状,一跃而出,道:“让我看看吧。”

片刻后,萧雨皱眉道:“此人是伤病交加,恐怕是几日没有休息进食了,煮些热粥来先给他灌下。”

萧雨将此人扶起,喂了他一粒丹『药』,不多时,这人呼吸渐渐平稳,萧雨的目光落到少年的脸上,突然心中一动,此人似曾相识,但想了多时,也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