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梅的讲述,我也有些感动。看来,这对养父女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否则,怎么会有这样出人意表的情节:“那,小云本来的名字就是这个吗?”    “是的,小云说,她本来就叫苏云。后来她跟平哥说过很多次,想要改姓王,但平哥没同意。”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云要叫平哥爸爸,平哥也不同意,他说小云太优秀了,他不配做她的爸爸。”    “哦,那,小云参加shè击队,也是师父安排的咯?”    “不是,”赵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小云参加shè击队,是小云自己要求的。”    “哦?”    “我们刚刚跟那位孤儿院的阿姨说愿意收养小云,小云跟平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最好的神枪手吗?平哥说是,我是最好的。小云又说,那你教我打枪啊。平哥说,好,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徒弟了。”    “哦,是这样啊……那,小云是怎样成为孤儿的呢?”    “据她自己说,她是广东人,几个月前随妈妈一起到湖南来办事的,但不巧碰上湖南发大水。她们两人在经过湘江支流的一条小河时,桥被大水冲垮了,她和妈妈都被卷到了洪水里。她是因为抱着小提琴才没被淹死,被人从湘江河里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但妈妈却被山洪卷走了,再也没有找到。”    “那小云其他的家人呢?”    “小云说她都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是从广东来的,其他的都不记得了,甚至连爸爸妈妈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孤儿院也联系了广东的民政部门,在媒体上刊登了走失儿童招领启事,但一直没有结果,也没发现有人报案寻找苏云。”    “那么,小云又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呢?”    “孤儿院的阿姨说,小云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生rì以外,印象中只记得王平的名字,而且还知道王平是个shè击运动员。”    “噢?这又是为什么?”    “我也是觉得奇怪。后来问小云,小云说,她从小就喜欢shè击这项运动,没事就看关于shè击的电视和图片什么的,也经常看关于shè击比赛的报道。国内的shè击比赛中,平哥经常拿名次,所以她就记住了王平这个名字,也知道王平是省shè击队的。”    “所以,她就直接要孤儿院的阿姨帮她来找王平?”    “是的。孤儿院的阿姨说,小云长得很可爱,又安静懂事。在孤儿院的几个月里,有人向孤儿院提出愿意领养她,但小云自己不同意,非要孤儿院的阿姨帮她找到王平。她说她的记忆里只记得这一个名字了,她不想让别人领养她。她还说,王平一定会收养她的。”    “小云来到你们家,是哪一年?”    “是03年的秋天,那时候,王平正在备战04年的奥运选拔赛。”    “真是神奇的父女俩啊。”从王平家出来后,我不禁感慨不已。    难怪王平会如此护着苏云,原来他们之间还有着这么一段不寻常的缘分。一个孤儿,在遭遇洪水之后,几乎忘记了曾经的全部,甚至不再记得自己母亲的名字,却记住了一位从未谋面的男人的名字。这样的奇遇,用缘分都难以解释。    我庆幸自己没有向吕昭说出自己之前的推理……不过,吕昭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也许不会吧,他对王平与苏云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我清楚。我倒是真希望他想不到这一层。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小周,小周拿着平板电脑给我看。    屏幕上是一根银白sè的板子,板子端头边有一条细细的裂缝……仔细看又好像不是,我又放大了一点点——似乎是一根非常细的银灰sè绳子,绳子拴着银sè的板子,颜sè相近,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我问小周:“这是什么?”    小周伸手在平板电脑上触动了几下,将画面缩小,我再一看,原来是个空调的排气口。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我不解地问。    但小周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了看我,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连平板电脑也没拿走。    “咦?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不过,小周办事很稳重,把这东西给我看,肯定有她的理由。    小周不是特别起眼,刚从学校毕业不到两年,是老舅招毕业生时招过来特地安排给我当助手的。平时小周喜欢穿同一款式的职业装,只是颜sè不同,说明她是个比较认真的人。发型好像也从没变过,在脑后挽成一个髻,显得很jīng干。她还总是戴着一副黑sè的宽边眼镜,一看就让人觉得是典型的办公室女郎,带点少年老成的味道。    我曾跟老舅说,给我配个时髦点的毕业生吧,这小周也太老土了,没劲哈。可老舅说,小兔崽子,老子给你安排的是助手,不是帮你安排的车展模特!    不过相处久了,也慢慢觉得还不错,甚至还很享受。当然,小周长得虽然说不上是倾国倾城,平时略施粉黛,倒也清秀,举手投足间,自有股大家闺秀的韵味,很容易给人亲切感。最难得的是小周很安静,从不多话,这是我最中意的。女人聒噪起来比夏天蚊子的嗡嗡声还让人难受,真是会让人发疯的。而且小周好像有特异功能,总是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很多事情我刚有念头在脑子里升起,还没等念头落地,小周就把我想要做的事情给办完了,譬如上次在秀山湖公寓拍摄枪杀现场的事。    说不好,老舅把小周安排在我身边是有深意的,舅妈老说,莘儿这么大了,过年过节时也该带个女孩回来才对。这事儿,我也清楚,可勉强不来,婚姻对于我来说,还没做好准备,感觉过于沉重。我对两位老人说,我是做记者的,长年累月在外跑,娶个漂亮女人丢在家里老放心不下,还不如不娶呢。舅妈倒好,照着我的屁股就是一鸡毛掸子!你小子还讥讽起舅妈来啦?你敢说我不可靠!打烂你的屁股!得,舅妈都快六十了,还非得争个漂亮。    也许,小周这个助手还真是老舅和舅妈合计着给我有意挑的……这事,回头闲下来得好好调查调查。    回头一想,调查什么呀?如果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岂不是自己招认对小周有了好感?这还不正好中了两位老人的圈套了吗?何况小周也没有任何表示啊。我这么胡思乱想地一走神,都差点忘记小周刚才给我看什么来了。我使劲甩了甩头,把关于小周的种种从我的脑子里甩走,捧着平板电脑走到书桌前仔细地研究起来。    小周给我看这张相片,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她又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把相片放大又缩小——这好像是枪弹库的相片,是房顶上三个空调换气口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