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让导购包下衣服,转身时,不过是无意一眼,却是愣住了。

这边听人说外套只有一件小码,如果需要的话只能去调,家瑞本想斥责周云哲,她不想要在这浪费时间,

抬眼间和谨言的视线撞在一起洽。

一股压抑的感觉瞬时加剧,又酸又苦,从家瑞的心头涌到了喉咙。

那边,和人说完话的周云哲,这会儿看着失神的她,也顺着视线望了过去钤。

他就这样站在那看着久别相逢的俩人怔怔看着彼此,悠哉悠哉的神情忽然变了。

恍然大悟,再看向家瑞时,瞬时目光变得冰冷,嘴角紧抿,但家瑞对他简直不屑一顾。

这时公司打电话来催,致词要提前开始,问他能来吗,股东多就是麻烦,意见总是不能一致,不过是一个致词的破事,却总是能扯出许多不愉快出来,周云哲喊了人要走,家瑞一言不发,仍立在原地,他没好气直接调头就走了。

谨言觉得过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家瑞像是变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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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瑞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谨言让她一起上了车。

到了顾宅,佣人抱过小胖子,又哄了小熊去屋里画画。

谨言让家瑞进屋,她默默跟在后面。

门关上,俩人四目相对,无言。

谨言不是想不起那张脸,那是曾经对小熊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又是对过他们恶言相告过的一个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可想而知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都不会是等闲之辈,她不知道家瑞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而且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问,“家瑞,那个男的是谁?你们怎么会在一起逛衣服……”

家瑞定定地看她一眼,数秒后,低下了脸……

谨言忽然有些紧张,抓住她的手,“你有男朋友了?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家瑞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她,正要说话,忽然那股可怕的感觉又上来了,想掩饰已经来不及,

在谨言紧张讶异的目光下,跑到了卧室的浴室里。

谨言紧随而上,就见小姑娘弯着腰正吐得脸色发白。

她看得心里不安,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可怕,不敢置信地看着家瑞。

家瑞吐完了,从浴室里出来,谨言拍了拍她的背,脸上飘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心里有些难过,但家瑞此时的无力苍白让她心疼,而谨言觉得自己显然没能帮上她什么,这让她为自己的能力感到难过,但谨言还是马上让自己露出了让家瑞能安慰些的神情,轻声说:“肠胃不好吗?我和妈都说让你别喝太多酒了。”

家瑞摇了摇头,很快把头抬起来,便说:“姐,我也许是……怀孕了。”

说到这儿,家瑞被打断了,因为谨言觉得根本不可能,问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种情况不一定都是怀孕,有的时候只是急性肠胃炎导致,和你的作息饮食有关系,只要好好调整就会恢复健康。”

“不是,我觉得我真的怀孕了。”她没精打采地说,语气肯定。

“不可能!听姐的,我们去检查,你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我之前也觉得不确定,但是这个星期反应越来越明显。”

“我说过了,也有可能是肠胃炎……”

谨言心里忐忑,又说了句,“你不是没男朋友吗?”

家瑞打断她,说:“姐,其实你自己也清楚,我就是怀孕了吧?”

谨言不禁打了个寒颤,问:“家瑞,你和谁有的孩子?”

家瑞忽然不说话,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凄怆。

谨言一下子醒悟过来,震慑不已的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那个男人和家瑞确实不是单纯的关系,但她不过是离开三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那之前她以为家瑞还忘不了林时启。

她深吸口气,“家瑞,你知道那个人有未婚妻了吗……”

家瑞脸色苍白,她点点头,说:“姐,你别担心……我没事。”

“不是!”谨言终于忍不住,难过讶异震惊都化成了恨铁不成钢,她紧紧抓着家瑞的肩膀,难得无法自控的朝她斥,“那个男人,大你很多岁!而且他有可能就快要结婚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适合你!”

家瑞身子震了震,然后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不会生下这孩子。”

亲耳听到家瑞说出这一番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这样的家瑞实在是太陌生,她心情直跌万丈,也不管家瑞心情如何,直接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什么?你和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在一起,你喜欢他,你还要去打掉他的孩子!”她红着眼睛,“也许这一切你不在乎,但是我听了很难过,还有妈,肯定比我们都要难受,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喜欢才怀的孩子?我不想要和他在一起,但在遇到那么多事情的时候,妈又生病了,我觉得害怕,我喜欢林时启,想要和他在一起,大家都说我傻。这个人我不喜欢他,和他在一起了,你们也说我傻。那我要怎么做才是对?我也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结婚生孩子,但是为什么不能?”

谨言听得愣愣的,“你说什么?妈怎么了?”

“妈生病了,当时医生说肺癌,我想要打电话告诉你,但是我不敢,我担心你听到会着急,只有他在我身边安慰我,如果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呢?可是,我没有办法,做不到自欺欺人,做那些令自己痛恨的事情,我不想再做小三,真的不想了……”

她身后一片寂然。

谨言发现,自从她离开港城,她虽然还和家人联系着,但已经和她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她们的变化都那么大,她却是不知所以然,对一切事物都不了解,好像已经离开了她们的生洗里。谨言知道,她们的顾忌,更多是为了自己着想,但是如今面对这种结局,谨言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如果知道了,也许她一点忙也帮不上,但至少也该让她知道的。

可是现在,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听到了这一切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那几个月里她为着一些琐碎小事发着脾气,更多时候过得开心知足,不时还打电话给家瑞和白母分享自己的喜悦幸福,但是那些时刻,原来她们都在面临着人生的痛苦。

不知等了多久,谨言还是没有说话。

家瑞忍不住,蹲坐在地上,把脸埋入了膝头里,低声地哭泣起来。

谨言看了她一会儿,凑近她,伸手搂过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将她搂入怀里,家瑞这些日子心里有阴影,肌肤接触时稍有抗拒,但很快僵硬的身子渐渐柔软下来,脸埋在她怀里,无声的流着眼泪,“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

“不关你的事,很快就好。”她轻声道。

“可是,我觉得不会好了,我把日子过得很糟糕,永远无法解决。”家瑞摇头。

谨言觉得她更傻了,“不会,我遇过比你更大的麻烦,现在也没事了。”

家瑞沉默,从她怀里抬起脸,看着她,“我的问题和你不一样,姐,我想要报警,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没有脸面,从头到尾这件事情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不敢让你们知道,我害怕,我觉得生活一片黑暗。”

谨言苦笑了,郑重地看着她,“傻瓜,只要有太阳,就不会一直是黑暗。”

她想了想,终于问道:“你会气我吗?我一定让你很失望……”

“我不会生气,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犯傻,要珍惜自己。”

家瑞愣了愣,静静地想着她的话,半晌点了点头。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的压抑似乎都在这刻解散,她哭出了声音。

家瑞紧紧抱着谨言,埋在她肩头上一直哭一直哭。

半晌,止住了,家瑞带着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姐,我好饿啊!”

她身边还有爱她疼她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挺不过去的……

谨言立刻吩咐人去煮饭,由于知道她们今天过来,厨房里早就备了许多菜,家瑞似乎是真的饿了,不停气地直接吃了一碗饭,还捏了捏一旁目瞪口呆的小熊,吃完饭,见佣人抱着醒了的小胖子下楼来,便逗着小胖子玩了好一会儿。

谨言让小熊过去陪弟弟玩会,拿了碗汤让家瑞到一旁喝,眼见她也是一口气喝完。

她抿了抿唇,抚了抚家瑞的头发,低声说:

“家瑞,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让我碰到,你有想过要和我坦白这件事情吗?”

“想过……”

她欣慰,又听家瑞说:“因为姐夫知道,我想过我不说,他也会说,可是后来还是觉得不敢,我怕你骂我,也怕你难过,就这样一直做着胆小鬼,到今天你碰见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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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家瑞才和谨言从顾宅离开,赶去医院看望白母。

白母看上去精神很好,家瑞也说化疗结果很如意,如果顺利,可以痊愈出院。

不过呆了半个多小时,白母就赶着她回去。

白母心里记念孙子孙女独自在家,就算听到有保姆照顾也不放心,只留下家瑞便可。

从医院出来,谨言打了电话回家,佣人说小熊和小胖子顽得累了,几分钟前已经睡着。

有保姆在守着,她放心挂了电话,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脑海里还一直轰轰地响得不停。

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消化过来确定是事实,她拦了车,直接坐去了顾林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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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总经办,灯火明亮,仍有不少人正在埋头奋疾,几乎让人忘了已经是深夜的时间点了。

前台不认识谨言,看着谨言,正要咨询,正好路过的林时启发现了谨言。

林时启有些惊愕,“您怎么来了?”

谨言直接问道:“我找你们顾总,他在吗?”

林时启点了点头,又说:“顾总正在开会,刚开,可能没那么快开完。”

谨言听完,只说:“你忙你的去,我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