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别来无恙!”安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而平常服,岑子吟借着月色依稀可以瞧见后门巷口有两个人穿着侍卫的服饰站在那边。

岑子吟唔了一声,淡淡的道,“安大侍卫这时候来有何贵干?”对于安嘉往日的情分儿被他那妹子所做的事消磨的一干二净,岑子吟本就不喜他的作为,这会儿自然也不给好脸色,反正给了也没用。

安嘉压低声音道,“昨儿个夜里有人夜探宫闱,用的是三娘子所造之物。连布料和篮子也是一人所造,今儿个我领了人过去查看,发现其中有一个失窃了,让守仓库的人瞧了宫中那个,便是失窃之物,怪就怪在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造好的几个热气球都被看守的死死的,如今少有人有权力接近,不过岑子吟恰恰是其中一个。岑子吟皱起眉头,倒不是为了这一庄,近些日子她压根儿就没去过那边,让人说懈怠也罢了,她就是不喜那些低瞧了李珉的人,如今东西失窃,她至多不过就是一个小罪名,担心的却是有后招,而眼前安嘉突然跑来献殷勤而不是来抓她才是让她皱眉的缘故。她也一早料到那边的东西必然有失,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查,本以为少的不过是特质的材料,没想到丢的却是整个的,看来让卢家去查的事儿怕是没影了。

岑子吟扯着嘴角冷笑道,“如此还要多谢安大侍卫关心了。”

岑子吟的镇定让安嘉为之一愣,随即自嘲的笑道,“三娘子自有人照应着,不过,有件事怕是三娘子也不知道。”

岑子吟闻言眯起眼,对安嘉明显卖人情的举动有些不确定了,月色下地安嘉脸色晦暗难明,平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上次地事儿皇上训斥了王共一回,王共明面上不说,心中却是记挂着你好些日子了。”

岑子吟闻言挑眉,笑道,“我该怎么谢安大侍卫的厚谊呢?”

岑子吟这话说的极为嘲讽,若非安嘉那个堂妹,岑子吟怎么也混不到这份儿上,仇人地哥哥来示好,想要她感激涕零根本不可能,反倒是要怀他们的目的了。

安嘉深深地看了岑子吟一眼,笑道,“消息已是带到了,我不便多留。三娘子好自为知。”说罢转身便向巷外走去,岑子吟直到瞧见安嘉的背影消失在巷尾,才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将门关上。

扭过头却是瞧见身边一抹人影。岑子吟吓了地往后跳了一步。岑子玉低低道。“是我!”伸手扶住岑子吟。温热地感觉传来。岑子吟才意识到自己在这春日地夜风中已是全身冻地有些僵直了。

扶着岑子玉地手问道。“怎么还不睡觉?”

岑子玉道。“今儿个你出去。我便知道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听见你和人在院子里说话。我就跟了过来。”

岑子吟闻言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岑子玉道。“我没事。”

岑子玉笑笑。也不问岑子吟到底如何。只挽着岑子吟地手向里走去。倒是岑子玉淡淡地道。“珍儿怕是有些心事。三娘有空与她说说。”

岑子吟嗯了一声。问道。“她是担心两个嫂子进门了日子不好过吧?”不消说唐珍儿。怕是岑子玉也会有这么一番计较。不过没有说她自己反而是提唐珍儿地事。

岑子玉不语,岑子吟道,“唐五叔当年走地时候,留下的钱足够她地妆,当时她年纪小,我也没与她提,这时候倒是可以与她说说,省的她整日地胡思乱想。”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也定下过一门亲事?对方人品如何?”

岑子玉笑道,“二叔不喜那一家,休说二叔不喜,我也是不乐意的。三娘,这事儿我本想大哥二哥成亲以后再与你说,既然开了这话头,我便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让我来帮忙打理老宅的事儿,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也学了不少,大哥二哥婚后又要准备秋试,必没有时间,两个嫂初进门也不好过于劳累,大伯母忙不过来不如我来帮忙的好。”

岑子玉一直不喜欢与过多的人接触,这会儿却是主动揽事儿,岑子吟也知道她的为难之处,她不喜这些东西,可若是不挑岑家的担子,在这边儿白吃白喝,出嫁了还要挣一副妆奁,方大娘至大郎二郎岑子吟都不会有话说,却是不知道新进门的两个嫂嫂会如何,这却是她一面要强,一边又为大房的和谐考虑了。

岑子吟也知道她的能耐,正愁家中的事儿多且杂,寻思着要不要提拔两个管事上来,岑子玉便主动的提了出来,顺带的也解决了岑子吟担心的事儿,倒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点点头应了。

翌日五更天便起身,热热闹闹又一天,岑子吟专心在厨房管事,一整日的都没人来寻,岑子吟事儿多倒也不觉得这一天有多难熬,临到睡前才迷迷糊糊的想起这一天了无音讯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一转念的事儿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张书玉唤她起身的,今儿个迎亲,万般准备皆是为了这一日,岑子吟也再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反正这事儿只冲着她一个人来,只要不耽误家里的事儿便无所谓了。

这会儿迎亲从晚上改成了早上,大郎二郎两个穿戴的整整齐齐的一同出了门,岑子吟听见外面喧嚣的院子渐渐的静了下来,只专心的瞧着厨房里的一应东西,前面还有人招呼着开摆席,一大早的便有客人登门而来,方大娘亲自在门口接待,里面则是由方宇末和张书玉两个负责安置,至于其他的人各自领着事儿,还要顾及着请了这般多的不知根底的外人来帮忙要小心一些,即便帮忙地人多,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成亲的礼俗岑子吟是倒背如流,迎亲要在外面先叫门,将门叫开以后,还要应付新娘子身边地一干伴娘,这些在现代也是有的,不过这会儿的人要风雅一些,少不得要作诗,进大门要作诗,接新娘要作诗,等待一切毕了新郎先行回来,新娘地车才会慢悠悠的溜达过

门便要拜灶台,岑子吟便是在收拾这一块儿,还要忙的人别藏了东西,碗碟都是借来地,这样的大事岑家那些旧的上不得台面,唯有找人借了几套,岑子玉便是盯着那边。

本以为先到家来的必然是大郎,方大娘还特地地嘱咐大郎那边莫要急切,慢慢的来,好候着二郎这边一道,不想,午时连吴氏都进门了还不见大郎回来,岑子吟好奇自家嫂嫂在厨房频频遥望,自从提亲之后便只见了几次,大郎那位卢氏更是素未谋面,这会儿心中却是印象不太好了。

拧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庆云道,“夫人的意思是,先让二少夫人拜堂,至于那边由得他们折腾去。”庆云瞧起来也是气呼呼的,好好的一门亲便是这般的折腾,明知道这边还有事儿,有些礼俗做做面子便可以过去了,即便他们卢家身份不低,可也不能这般地将人踩在脚下,何况,岑家给的聘礼说出去怕是要让人吓一跳,不就是个破落户么?

这么做地话,恐怕卢家面子上就难看了,新娘子没进门便开席,让女方家里的亲戚如何自处?岑子吟问道,“可曾催过?”

庆云道,“二郎回来夫人就让人去瞧了,连门都没进到!”

岑子吟咬咬牙,这卢家也做地太过火了!还没进门不光压了二房一头,这边还将岑家都踩到脚下了。

庆云又道,“后来又让人去了两趟,好容易进门了,便卡在新娘子房门外迎不到人。”顿了顿又道,“去的人回来说大郎本想拂袖而去,好歹给劝住了,此事我也不敢与夫人说,三娘……”

岑子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方大娘地性子岑子吟知道,大郎的性子岑子吟更是清楚的很,受不得人的气,不过要让他想拂袖而去怕也狠是受了些委屈,本来这下马威也该在铺床回门的时候使的,偏生在这个时候,这卢家难怪衰败了,本就是不会做人的料,也不怕自家女儿进门了先没得人尊重,反倒是被家中的一干人等包括其夫君给恨上了。

庆云问道,“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岑子吟道,“便依了咱们娘的意思,宾客上门来是给咱们家的面子,没道理让人饿着肚子等的道理,先开了席,你叫人将我房间收拾收拾,呆会儿让二嫂过去吃些东西垫垫。怎么也要等着那边的人来了才好办,至于二嫂那边我去说。”扭过头对岑子玉道,“子玉,这儿便交给你了,先捡些东西垫了肚子便开席吧!”这会儿倒是顾不得卢家的面子了,岑家的亲戚朋友坐了一屋子,若不是丢了卢家的人,便是要丢岑家和吴家的人,反正流水席面先吃着,若是到了拜堂的时辰还没进门,落的还不是他们自个儿的面子。

岑子吟与庆云一道寻了那吴氏而去,吴家来送亲的人被卡在二门之间进退不得,方大娘的意思本是让等等,他们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人人都是恼的无法,这才进门没拜堂呢,便出了这样的事儿,若是任由岑家折腾,这新媳妇进门便受气,说什么也行不通。

吴家在长安城没几个亲眷,来送亲的莫不是吴父的朋友,还有便是吴氏母亲娘家的亲戚,首先不依的便是吴氏的舅舅,不过这吴氏书香门第出生,她这舅舅倒也是讲道理的人,众人皆是恼的脸色通红,唯有他心平气和的主张将轿子放在二门上等岑家的说法。

方大娘本已是下了令要二郎先拜堂,如今能拖着还是吴氏的舅舅道是长幼有序,揣着的心思岑子吟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莫不过是等都等了,岑家说等便等,等了这么久也没个说法,索性便赖在这儿要岑家将场面圆了,否则吴氏进门了以后还真成了让人呼来喝去的下作人。

岑子吟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朝那吴耀祖施了一礼,若在别家,这种时候派个黄毛丫头来说话,少不得让人当面拂袖而去,众人皆知道在岑家不一样,这位三娘子的话比当家作主地方大娘还要顶事一些,因此,见是岑子吟出来,心倒是先安了三分。

吴耀祖知道岑子吟虽是女子,却是在长安城里家喻户晓的人物,若是男儿身怕早就封官拜相也不一定,也不敢受她的全礼,拱拱手还了半礼,只看岑子吟如何说。

岑子吟倒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吟吟地道,“这会儿便要开席了,还请诸位先去用些东西。今儿个一大早便起身,新娘子也该是累了,拜了灶神先歇歇,下午还要拜堂,误了时辰可不好。”

吴耀祖闻言笑了笑道,“长幼有序,祖宗的训令不敢违,今儿个是子菲、子瑜两个孩子成亲的日子,咱们先开席了,这长嫂家地亲眷还饿着肚子却是不美。其实,咱们即便稍后片刻也无妨,也无妨!呵呵……”

他不发言,众人也不动,个个皆是望着岑子吟,就这么生生的让他们侯了半个时辰,他们虽然不能把轿子给抬回去,堵在这门口讨个说法,让岑家也知晓吴晓家到底也有人能帮衬上,三言两语是打发不得的。

岑子吟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般容易,笑笑压低声音道,“两庄婚事并在一起办,不过为了热闹喜庆,却是不在于等谁地事儿,我这位二嫂可是我娘千挑万选才瞧重的伶俐人儿,卢家的规矩大,咱们即便要等也不能误了时辰,委屈了我二嫂子,也不能空着肚子等么?这会儿时辰已是不早了,伯父不妨先领着诸位亲友进去用了午饭休息片刻,下午还有的忙活呢!”

岑子吟这话便是在明说不消理会那边了,吴晓即便进了门该有地待遇一样不少,岑家也一样不喜欢卢家摆的谱,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委屈了吴晓也不过是没辙的事儿,岑家已是做出了让步,吴家也不该不通情理才是。

岑子吟虽然不日就要出嫁,她的爱憎却是足以左右岑家人的爱憎,吴耀祖也不再为难岑家地人,笑呵呵的道,“如此咱们也不客气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三娘子还要替老夫向卢家地亲眷陪个不是。”说

手迈步进去,不消岑子吟使眼色,便有管家上来引着去上席。

这边一干女眷却是护着轿子,吴耀祖去了,男人们都跟着去,后院却是这些人不便进的,岑子吟笑吟吟道,“先去拜了灶神,到我院子去歇会儿,诸位嫂子们也先吃些东西垫垫,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一干媳妇拥着吴晓去了灶房,不想,这边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外面声音震天,宾客们纷纷放下筷子要去瞧外面,岑子吟的脚步顿了顿,就瞧见旁边地媳妇们脸色变了变,岑子吟唯有作罢,笑着道,“来了也好!”

那声音甜的腻人,众人本以为那卢氏四姓女的身份,高出这吴晓一大截,岑子吟必是要去瞧瞧的,到如今也是没办法,吴晓的身份进了岑家难免要受些委屈,不过只要立身正,倒也不妨事。不过,若是岑子吟这会儿扔下吴晓去瞧那边的话,却真个是没将吴家放在眼里了,进了人家的门,却是没办法,需忍着。

谁知道岑子吟只是笑了一声,不阴不阳的冒出一句来了也好,便有机灵的与身边的媳妇递了个眼色,只拉着吴晓要匆匆将事儿毕了,只等着瞧岑子吟如何应对。

岑子吟也有些心不在焉,今儿个大郎去迎亲,自己不先回来,却是领着新妇子一道,这卢家也真个是不讲礼的,倒不是她要想怎么,只是任由这卢家人将大郎踩在脚下,若没个人杀杀那边的锐气,怕是日后连方大娘在这家里也住不消停了。

心不在焉的将吴晓这边的事儿办完了,又将吴晓送到自家房间里歇着,笑着道,“离拜堂的时辰还早,二嫂先歇会儿,若是饿了,便用些东西,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我去接接大嫂。”

吴晓在盖头下心里阴晴不定,今儿个受了些窝囊气,偏生她又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心中隐隐觉得不舒服,偏生对方又是未来的嫂子和未来的婆家,皆是要压她一头地,唯有忍着,这会儿听见关门的声音,便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舅母……”

初时在吴晓身边使眼色那个媳妇闻声走了过去,抓住吴晓的手道,“你安心地在这儿歇着,”扭过头又对一道来的几个帮忙的媳妇道,“你们先去前面吃些东西,那边估摸着还有得耗呢!”

那几个媳妇也是伶俐人儿,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趁着大家去瞧新媳妇,沾人的喜气,咱们先填饱了肚子再说,吴大嫂,你在这儿陪着娘子呀,我们呆会儿回来换你。”

说是吃饭,却不知道存了多少去瞧热闹的心思,待到众人笑嘻嘻地去了,那吴夫人才搬了根凳子坐到吴晓身边道,“你休要觉得委屈,你这位小姑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儿,听说大郎在那边受了气,这新妇子要进门怕是还有一番做作。你在这儿只管好生的侍奉婆婆和相公,余下的事儿当你做地便做,不当你管的休要管,你性子本是个温顺的,这下我倒是放心了。”

吴晓闻言倒是舒了一口气,明面上她像是吃亏了,自家的小姑却是护着她的,方才听自家舅母的意思,岑子吟怕是要与那卢家人好看,小姑子与大嫂斗着,她在一边乖顺一些,日后在这家里倒也立得住足。

这边岑子吟出地门来便被门前的人山人海给吓了一跳,岑家虽然在长安城住着,这一代却不是那么富足,周围地人也有嫁娶过,却是没有这般的排场,于是街头巷尾地站满了人,有那不经事的孩子或是街头巷尾地泼皮无赖还攀上了人院墙,只为瞧瞧那新媳妇的妆奁。

足足的六十四抬东西,一条长达两里路的街竟然望不见送新酿队伍的尾巴,那送行的马车也是金银丝绸的往上裹,瞧着好不华丽,街头巷尾的人议论纷纷,只道是岑家娶了个好媳妇,难怪大郎像是怕人丢了似的,守着马车不肯先回来。

岑子吟出来,便立即有人与她打招呼,并让出一条道来,倒是比新娘子的队伍还要面子大,待众人让开了来,岑子吟才瞧着大郎骑在马背上黑着一张脸,身后便是马车,大郎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清风,便直直的往门内走,像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一般。

岑子吟见状一闪身,躲进人群,也随着大郎进了门,众人也不管瞧见没瞧见的,皆是围着那马车,只在门前让出一块儿来让新娘子下车进门。

外面的声音震天响,大郎却是有些不耐的拉扯着衣服领子,二郎迎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杯茶,也难为他今儿个竟然这般细心,“大哥,渴了吧?喝口茶喘口气,还有人等着咱们招呼呢!”

大郎看了二郎一眼,接过茶道,“今儿个委屈……”

二郎摆着手笑道,“娶亲就是这般麻烦,那些个亲戚朋友的,一闹起来便没完没了。

外面半晌不见新娘子下车,一个媳妇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对岑子吟道,“那边儿一会儿嫌弃门口铺的毯子脏了,一会儿又道是长幼有序,怎么也肯下车,夫人让我来问问三娘的意思。”

话声不大不小,恰好让大郎能听见,这门内可没两个人,大郎扭头便道,“她不肯下车便罢了,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娶不得他们四姓女!”说着便去拽身上的衣衫。

二郎一把拉住大郎的手道,“大哥,使不得!”

岑子吟慢了一步,见二郎已是拦住了大郎,笑笑道,“大哥何必恼?先喝口茶消消气,这天气一日日的见热了,怕是有些个上火,呆会儿我与大哥熬碗清热下火的莲子粥去。”

大郎无奈的瞪了岑子吟一眼,二郎道,“要不,我去与晓娘说说,她是个知书达礼的……”

大郎本歇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的往外冒,喝道,“二郎!休要说她本就是无理取闹,即便是真个是这样,也断然没有让已经进了门的弟妹绕出去重新来一次的道理!我出去与她们说个分明,他们这女儿爱嫁,我还不爱娶了!”

岑子吟连忙拉住大郎似笑非笑的道,“大哥,你恼什么?”

大郎抹了

道,“我受些气到是无妨,若是要连累娘和你们受气我宁愿不娶。”

岑子吟闻言轻笑道,“她进了家门便是咱们家的人,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去?这会儿与她置气做什么?她要闹,便让她闹腾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至多将门口那条道重新给打扫一遍罢了,若是她还想进咱们家的门,便自己进来,若是受不了,便自个儿坐着马车回去,反正也没下车,方便地很呢!”

说完笑着在那媳妇耳边吩咐了一番,那媳妇闻言连连点头,如今都到了家门口了,你不进,咱们家的婚事也照样办的下去!到头来没脸地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

门口方大娘吆喝着对众人道,“诸位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咱们家大郎这位新妇子腼腆的紧,这般多地人,怕是瞧的人不好意思下车了,还望诸位回避一下,咱们进去接着用饭。要瞧新妇子,这会儿隔着马车却是什么都瞧不见,这般耽搁着,怕是会误了下午拜堂的时辰,还望诸位多多谅解,先进去用饭吧!”

众人闻言便是一阵起哄,却是有三三两两知事地往里面开始走,不到半个时辰的路,却是上午耽搁了一上午,这卢家该是做派太大,落了岑家人的面子了,方才大郎黑着一张脸回来,众人是瞧的分明地,这会儿半晌不下车,怕是还有的折腾,瞧热闹可以,却是不好在人闹腾的厉害的时候在一边站着,失的却不仅仅是对方的面子,若是有什么乐子,回头找人打听便是了。

便见到初时是三三两两地往里走,后来便是整个人群的往里涌了,女方送亲地家眷见状黑着一张脸,这冷冷清清的像什么话,这边不等他们来便开席,虽然说是在那边耽搁地久了些,也着实的为难了大郎一番,可娶了人家地闺女,你不拿出点儿诚意来怎么行?何况,此女还是四姓人。

唐高宗时的宰相薛元超平生享尽了荣华富贵,只有三件事情让他耿耿于怀,那就是没有进士及第、没有机会修国史、没有能够娶四姓女(也作一说五姓,要加上李这一个,不过当时士人多只认四姓,这个五姓有点儿捧皇室的意思在里面,其实四姓是瞧不上姓李的,这在前文也有提过)。

连宰相都是如此了,可见岑家能娶了这么个卢姓的闺女有多珍贵,如今对方却是摆出不太在乎的样子,这让他们倒是有些慌了。

岑家人的身份很是特殊,闺女嫁的是皇族,大郎的才华不必多说,家中富足,否则也给不起那般多的聘礼,如今这位卢氏家里啥都不缺,缺的就是银子和面子,这般做作其实也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里面,一见对方不买账了,不免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岑家人可不管那么多,方大娘只招呼着宾客往里走,将送亲的队伍凉在一边,直到人散尽了,心中的一口闷气也去的差不多了,瞧见对方的人愣在那里,脸上不免还有些笑意,勉强忍住了,按照岑子吟的说法对对方笑道,“这地上实是太脏了些,我将人请回去先安顿着,这就让人来打扫一下,请卢家娘子先候着,咱们打扫干净了再行事也不迟,拜堂的时辰还早呢!”

也请卢家的亲戚朋友进去坐着吃饭,果真唤来了数名管家将门口细细的打扫了一遍,岑子吟走出来叮嘱这些人动作要轻,要慢,要仔细,莫要将灰尘什么的弄到了这边来,又要瞧着干净妥当一尘不染。

这边方大娘则是热情的招呼了几个丫头拎着篮子过来,一人一个杯子端在手上,拎着茶壶让人喝茶,一遍笑着安抚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新媳妇,一辈子的大事儿呢!咱们在这儿且站站,里面的酒水已是布置妥当,待这边收拾妥当了咱们再用饭。”

卢家的人脸色都难堪不已,这会儿岑家像是铁下了心这媳妇进不进门都无所谓了,偏生礼数上也是周全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提到二房的媳妇儿,方大娘只说是等收拾妥当了再说,就是一个拖字诀,你们要耗咱们就陪着你们耗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收拾地上的管家不过稍微挪了挪身子,眼见还有五六丈,他们一盏茶功夫不过收拾了一尺长的距离,这么折腾着怕是要到天黑也未必收拾的完,吉时早就过了。

正在这儿纠结不堪之时,那车帘子突然被揭开一角,一个三十余岁地妇人探出头来道,“这地上妥当了,可是,长幼有序……”

方大娘笑着道,“收拾妥当了便让她出来,总不好都挤在门口吧?大嫂在,岂容她在这儿站着?”

这话是话里带刺了,那媳妇又道,“婆婆在门口站着,嫂嫂在门口候着,偏生她在里面歇着,天下间也没有……”

“够了!”车内突然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十多岁的样子,声音却是隐隐带着火气,那媳妇被吓了一跳,诺诺嘴唇将帘子放了下来,便听见车内模模糊糊地像是有人说话的样子,却听不清到底说的什么。

不多时,那媳妇又挽起帘子探出头来,对着方大娘道,“亲家太过客气了。我家娘子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岑家是什么模样便是什么模样,不用打扫了。就这么着吧!”

方大娘呵呵笑了两声,“今儿个是她一生最要紧地时候,咱们麻烦些不嫌呢!我们岑家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嫁进来了便是我的长儿媳,我自该待她亲厚些。”

那媳妇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抿抿嘴道,“不妨事,既然二郎的媳妇走得,我家娘子也该是走得地。我家娘子说了,新媳妇初进门又出来,实是不太吉利,就这么着吧,老在这门口也不是个法子。”

方大娘闻言笑道,“我便说她是千里挑一的人儿,如此深明大义实是难得呢!”扭过头冲着趴在地上收拾的管家摆摆手道,“起来吧,少夫人不怪你们呢,还不赶紧将东西都摆出来!”

下车、进门、拜灶神,一应礼行下来,又到了正厅拜天地,大郎先,二郎后,再分别的送入

又是一堆乱七八糟地礼节,岑子吟都无缘得见,只>人经过此事必然不会在后面乱来,也就安心的去了厨房忙活。

心中却是在寻思,今儿个夜里,待到闹洞房的人散去了以后,大郎与自家大嫂会是什么情形?瞧得出这位卢家娘子该比身边的那些人要多些见识,不知道会不会为了此事恨上了方大娘,不过这也无妨,这时代的女人多半都是这样目光短浅之辈,只晓得在家宅中折腾,若真个是在婚前没瞧出本性的,大郎必是容不得她,消停些地话自然大家都相安无事。

岑子玉等到岑子吟回来才得了空喝上一口茶,自去与岑子吟取了些吃的来,岑子吟笑道,“你吃过了么?我回来了你便歇歇。”

岑子玉笑道,“挂心着前面地事儿呢,怎么吃的下。”

岑子吟闻言便将外面地事儿与她一五一十的低声说了,岑子玉听地捂着嘴直笑,“怕只有你不拿四姓人家当回事儿。”

岑子吟皱皱鼻子道,“我还寻思着他们若是将人抬回去了,我便拿着那聘礼替我大哥娶十个老婆回来!”

岑子玉知道她是说着好玩,笑着道,“一个便有的折腾了,十个,怕是大哥得焦头烂额。

你是害大哥还是疼大哥呢?”

岑子吟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说这个,今后老宅的事儿你得管着,家中恐怕也要多操心,我不在的时候少不得你来做这个恶人,我娘直来直去的性子怕是压不住那位。大哥二哥以后忙,恐怕也没那么细心,家中提的上台面的就只有你了,凡事替我多担待一些,不论如何,你才是我亲亲的姐妹。”

岑子玉问道,“若是我嫁人了呢?”

岑子吟闻言笑笑道,“这儿还是你的娘家!与我是一般的!到时候什么脾性也摸的透彻了,反而没那么多的担心。何况,日后我也住的不远,会常回来走动,不过我就担心那边也是一摊子的烂事儿,够的折腾。”

岑子玉闻言点点头,“你不在,我自然会尽心,你待我如何我心中是有数的……”

岑子吟捂着她的嘴道,“自家姐妹不说这个,我娘和珍儿就托你照料了,我知道家宅内院少不得婆婆和媳妇大斗法,咱们家如今是差不多没什么余粮了,年后的进项却不少,吴家还好,卢家那帮子人使尽了法子要踩咱们一头为的是什么你我心中都有数,女儿的心都向着娘家,这无可厚非,可若是她做的过了,便要赖你了。”

岑子玉笑着道,“不为其他,便是为了我的妆奁,我也少不得护着些,你放心便是,先吃些东西,这会儿事儿还多呢!”

过了晌午,便陆陆续续的有岑子吟的朋友前来,先是卢森,随即便是一些个做热气球共事的人,然后便是皇亲国戚,本来卢家来是一干亲友极为体面,五品的官夫人也是有的,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好生的不舒服,这会儿岑家来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体面,闹腾的岑子吟一头的雾水,想寻卢森问几句话也没有机会,出来招呼了众人坐下门口便又有人来,方大娘接待不了,岑子吟索性与方大娘交接了手上的事儿,站在门口迎客。

来的人不少,身份皆是尊贵,送的礼份量皆是不轻,岑子吟心中犯着嘀咕,心知这份儿礼如今收了日后少不得要还上,便瞥见李珉大摇大摆的走了来,未来舅子成亲,这家伙便空着一双手便来了,也没见这般好意思的。

岑子吟撅着嘴让管家报上十匹锦,日后她拿私房钱给两个哥哥补上,李珉便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家里很少办事儿,那群家伙来了没有?”

“谁?”岑子吟一愣。

李珉笑道,“我送的礼呀!四姓的女人可不好相与,我让他们来替我大舅子撑撑场子,听说早上闹腾了一上午?昨儿个便在忙活这事儿了。”

岑子吟听了白眼一翻,瞪了他一眼道,“你便是顾着这事儿?那你有没有听说有人夜探皇城的事儿?”

李珉一愣,明显是不知情的样子,见着又有客人来,岑子吟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将事情交给管家,拽着李珉往门后一躲,压低了声音道,“你惹来的桃花劫,偏生应在了我身上。你替我哥哥撑面子,却是没想到背后有人捅我刀子吧?那热气球被人偷了,扔在皇宫内院里边儿,还以为你替我扛着这事儿所以没人来找我麻烦呢,结果你竟然也不知情!”

说到这里,岑子吟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是李珉与摩加传的消息,这会儿竟然不知道摩加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偏生摩加已经登船走了,要问最少也得等上好几个月,这事儿便如同大石头一般的沉甸甸压在心头,怎么也抹不去。

李珉听了也不多言,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呆会儿王妃就要来了,你去问问她,咱们的事儿是她定下的,自然要替你做主!”

岑子吟应了一声,突然听见外面在报王妃到了,忙不迭的走上去,突然想到什么要回头的时候,却瞧见李珉溜到墙边,往树上一跳,翻过墙便没了人影,不由得摇摇头,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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