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绵延不绝的青山,绿树成荫,怪石嶙峋。蜀地的此,比起长安城周围的那些山来说要峻峭上许多,只可惜这会儿山已被炸毁了一大片,还有一片焦黑,那是被火烧的,数十名官兵正在上面清理,而山下则站着好几个人。

李潭望着这被毁掉的大片树林惋惜不已,叹道,“你们也太……”他根本没想到有那么大的威力,只是黑漆漆的夜里见着火光四起,雷声震耳,不想竟然毁了这么大一片山林。

李珉不待他说完便嘻笑道,“殿下何必叹息?皇上要知道你不伤一兵一卒便收拾了一帮水匪,不知该多高兴呢!定会夸你文武双全,大加赏赐的。”

李潭也是难掩眼中的欣喜,昨天三人商议以后,只让一个侍卫先行去府衙偷偷的调了兵过来,长安城中侍卫的身份倒是通行无阻,要的人也不多,百来个精兵还是能调集的。三人休息了两个时辰,便由另外一个侍卫出面拿着那信去接头,约好了在晚上上寨子付钱赎人。

到了晚间,接头的侍卫带了岑子吟配制好的炸药过去,那帮子水匪见来人竟然只有一个,又是一派的富贵气象,果然想再啃一口,那侍卫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将带去的一小包炸药一引,便震的那帮子拎着脑袋玩的家伙一愣一愣的,巴不得立马送了这瘟神走。

那侍卫扔下钱领着摩加往外走,这边李潭便领着百来个刚调教过一番的精兵上了山将路口围了,也懒得去摸地形,只堵住几个紧要的关卡,便拿着岑子吟弄来的炸药噼噼啪啪的一阵乱炸,标准的瓮中捉鳖,一帮抱头鼠窜的乌合之众冲出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全拿了。

事儿了了,李潭本想立马回城的,奈何双腿的伤势不歇还好一歇便疼的他看见马背就泛酸,岑子吟巴巴的望着那山寨的钱财舍不得,想要搜山倒是正合了这位殿下的意边骂李珉找了个守财奴媳妇,一边却是巴巴的守在山下让那帮子兵丁将他们的东西给找回来。

可恨他堂大唐庆王竟然为了看这小小的爆竹沦落到打劫水匪的地步。

瞧见李珉给他媳妇儿雇了辆马车早饭也不想吃就要走的样子,李潭便忍不住咬牙,这该死的李珉竟然只雇了一辆,他堂堂庆王难不成还要跟别人的媳妇儿挤一辆马车不成?

这边的事儿是他还得赶着回去交代,虽说皇帝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想来便来,想去便去,可也从没有这般的不与家中通报一声便离家十来天的事儿况他每日都是要进宫请安的。

这次地事儿说大不大。说也不小。虽然他没有亲自出面。可身边地人去调借了人马。动了刀兵地事儿必是瞒不住上面地。若非不想让眼前这两位瞎折腾还真不想管这事儿。只是动了刀兵。总要跟皇帝交代一下。他素来好名声。皇帝才会如此善待他。没想在这两位身上破了功。

好在这次不费一兵一就生生端了个让地方官府头疼不已地寨子虽然也许会有漏网之鱼。到底也是大功一件。想必皇帝不会责怪才是。

那帮子官兵想也知道眼前是开罪不起地人物山地焦土里面翻找了一番。检出了金银等值钱地物什搬了下来然装了好些箱。据说还有些绫罗绸缎惜都给烧残了。

岑子吟一见那些东西就眼睛放光。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还是没这些做无本买卖地能耐。何尝见过这般多地金银珠宝?偏生要赶着回去处理家中地事儿。又不好将李潭开罪狠了。咬咬牙只捡了自己损失地那一份儿。半点儿都不敢多拿。

李珉是个见惯了金银地。从来都是钱财手中过。半点儿也不稀罕。李潭更是不屑捡这种便宜。只交代那领头地清点好了余下地数目上缴上去。那领头来办事儿地兵头还以为是个苦差事。没想竟然捡了个天大地便宜。自然欢天喜地地受了。这种事儿清点出来有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惹地岑子吟暗恨自己没贪心一把。至少也该再拿点儿摩加地收惊费呀!

摩加却是除了被擒之时吃了些苦头以外,在山寨里却是过的极好的,人人皆知这昆仑奴并非寻常人家养得起,主人必是舍得钱来救他的,说来也是这山寨头子脑子拐不过弯,来来往往的私船不知抢了几许也没人能奈何的了,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位不肯吃亏,又惹不起的。

上了路,因为身上有伤,岑子吟琢磨了一下,回去便要发落岑家的族人,还是要避开了出殡才行,否则那些扶棺的人来跟前求,人都披麻戴孝了,她再不给脸面倒是不好,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索性装不知道。

出来一遭,又听摩加讲述了些南边儿的风情,岑子吟听说南边儿的作坊开起来了,竟是比在长安还要好上几分,往外走的船只完全可以将岑家作坊的东西消耗掉,其实再多些也无妨的,远隔重洋的地方不知道多少个国家,多少的贵族爱这长安的奢华

这东西是长安贵人们喜爱的还怕不舍得大价钱?

自家姑父又是在当地做着个小官儿,加上当地本就是油水丰厚,岑家的家境也不差,倒是没人来打主意,日子过的比长安城不知逍遥了几倍。

有这些好消息,让岑子吟的心情好上了许多,抽得空闲来好好的想了想该如何发落岑家那帮子人的事儿,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长安城。

还不到城门,就瞧见有岑家的管事守着,见到摩加已是松了一口大气,又见到自家三娘子与姑爷都无恙,这才上来回话,只请岑子吟速速归家。

岑子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那管家道,“夫人特地让小的来这儿候着,皇上如今派人遍地的寻王爷和姑爷,好歹让我先遇上了,这会儿怕是进了城门就得被锁起来。”

李潭没想到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吓的脸色发白,只拉着缰绳要立即去见皇帝李却是不着急,拦下李潭道,“好几天都等了不急在这一时么。”惹的李潭脸色又黑了下来,李却是扭过头问那管事道“只是寻我们二人?”

那管事点点头,“都是私下里访的,姑爷要不要先避避?”

李珉摆手道,“无妨,我这就随庆王回宫,你与摩加护着你家娘子先回岑家,我迟些个便过来。”

岑子吟抿抿嘴,这会儿她虽然担心也好不先回家,怕是方大娘都要急疯了,既然皇帝没言明要拿她,她自是要先回家一趟,与两人分道扬镳,回到家中便被一群女眷拥着子吟见岑子黎竟然也赫然在列,竟是没半个人落在主宅,只是这边方大娘已是哭的似个泪人,抱怨道,“你也是个不经心的是去救摩加,也不该独自去,还拐了个王爷同行今皇上遍地的寻你们。咱们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知道你们没带半个随从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岑子吟自然会与方大娘说李珉虽是个王爷之子,出了长安便没半分权势竟没有爵位在身,否则也不至于一点儿小事儿就要去求皇帝,她既是要出去避避,家中人手又不够,自然也就顺路跑一趟了,李潭不过是运气不好遇上李珉罢了,只是宽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儿么?有庆王的随从护着咱们。那庆王也不是咱们拐走的,实是十五爷去求他,他为人有仗义,便亲自跑了一趟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方大娘又要说什么,连扭过头问岑子玉,“事情都办完了?”

岑子黎眼巴巴的看着女两个抱作一团,不好开口,闻声只望着岑子玉,巴望着她能开口,岑子玉道,“昨天下葬,今天我们便回来了,那宅子如今住不得人,整日乌烟瘴气的。你让看着的人,跑了十七八个,倒是岑元邦他们看的极死,都知道他必是躲不过的。如今就等着你回来行族刑。”

岑子吟闻言冷笑道,“跑了好!”

众人一愣,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见她眼中的寒意冻人,怕是又起了怒意,方大娘本为着这句话有些想发作,瞧见岑子吟眼中的冷光便住了嘴,岑子黎却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岑子吟也不劝她,又瞧见吴氏站在一边怯怯的望着她,走过去拉着吴氏的手道,“嫂嫂,我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那日也是急的失了理智,倒是没规矩的冲你发了一顿火,嫂嫂莫要见怪。”

吴氏见状慌忙道,“本就是我的不对,若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又怎会惹出这许多的事端来。”说着眼眶也红了。

岑子吟笑了笑,冲着卢氏感激的点了点头,这一大家子这么件事儿都慌了手脚,怕是她在一边镇住场子,卢氏也是点了点头,岑子吟这才问道,“大哥和二哥怎么不在家?”

方大娘道,“昨日虽然下葬了,到底还有许多事没完,他们带着子规出去办事了。”

岑子吟嗯了一声道,“先不说其他,如今的事儿既然完了就该快刀斩乱麻才是,我回来便是想问问子玉和子黎的意思,我想把老宅给卖了。

你们意见如何?”

岑子玉摇摇头道,“我没意见。”

岑子黎却是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瞧着岑子吟,“那可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何况我也做不得主!”

方大娘略一寻思便道,“怎么做不得主?子规年纪还小,你是他亲姐姐难不成还会害他?那房子大半都建了作坊,如今又没几个主人,子规本来就体弱多病,何况那儿还是伤心地,不如卖了来的好,否则留在那儿日日夜夜的与那些人处着,心里岂不是难受?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岑子黎想想也是那个道理,只是她总是舍不得祖宗的基业,很是为难,卢氏见状劝道,“留着又能做什么?给他们开作坊么?开上三五年不就成别人的了,要么,你搬回去照顾子规?若是带上妹夫,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依照亲家婆婆的脾气,你觉得能给子规留下些什么?自己一个人回去定然是不行的,家里没个

子的男人撑持着要说外面的亲戚,便是几个子规也受不住!”

岑子黎低着头抹眼泪,一边吞吞吐吐的道“那日后子规……”

卢氏挑挑眉,这话意思便是岑子黎不打算照顾这个弟弟了来岑家还有人在也没道理让别人家照顾岑家的人,只是如今岑家这个小院儿已是人满为患,放在哪儿都不太合适,何况二房还积攒了不少的钱财,没的白添个谋人产业的名声。

岑子吟见状道,“还有件事儿,我一直想提没找到机会的,如今咱们这院子也不够大既然大哥二哥都成家立业了,便搬出去住吧。这样三个院子正好一个给子规,一个给珍儿,余下一个给子玉。”

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岑子吟,这话的意思是要撵大郎二郎出门了,当年那般的辛苦方大娘也没有抛下大郎二郎两个到了现下日子好过了,却是提起这件事,卢氏挑挑眉,吴氏满脸的愧疚,岑子玉眯起眼看着岑子吟子黎则是满脸的迷糊状,唯有方大娘若有所思。

见众人表情各,却是没有人吭声子吟道,“就这么说定了们现在就去找房子,房钱我来付至于府里的家业一人一半,这院子就留给我娘养老吧。”扭过头对岑子黎道,“你爹娘的留下来的,你与子规自己分分,子规就在这儿住下吧。”

岑子吟留下面面相窥的众径自走了,众人愣了半晌才听见吴氏低喃道,“三娘这是在怨我……”说要赶他们走却是又把家业分给了他们,除了房子竟然没给方大娘留任何东西,何况方大娘和岑子吟白白养活了他们这么多年,眼见着就是收获的季节,可若说不是撵他们,好端端的一家人没的半个理由就让他们搬走。

卢氏心多,可也知道岑子吟绝不是为了防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这是在向岑家要划清界限,岑子吟是真要拿岑家人动刀子了,只要大郎和二郎一走,方大娘对岑家人只有恩惠没有亏欠,而岑子吟已是泼出去的水,如今再不姓岑,到时候杀伐果决也没人能戳大郎和二郎的脊梁骨。

想到这一层,卢氏沉声道,“婆婆,您的意呢?”

方大娘拿不主意,她隐隐约约的猜到一点儿,却始终摸不透岑子吟的意思,如今岑子吟的心思也深沉起来了,再不是她当年的小闺女,只有瞧了岑子玉一眼,岑子玉笑了笑道,“大伯母,大哥二哥搬出去也好呢。三娘这该是在磨刀子了。”

唯有岑子玉心中明白,岑这是伤了心,绝不肯跟任何人合作生意了,即便再怎么亲近的人都一样,吴氏家里一个小祖宗,卢氏家里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如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分了,让他们关起门来自己烦去,若是大郎和二郎过不下去再说接济。

何况大郎二郎两个如矫枉过正,非要走明经的路子不肯让人举荐,否则他们出了孝期早就该能历练历练,随即谋个一官半职的,十年清知府,百万雪花银,岂不是比岑子吟做这些事儿来的便利许多。趁机让他们多吃点儿苦头才是,大郎就算吃不了什么苦头,有卢氏在一边提点着也误不了,至于二郎那性子,趁着年轻多跌两个跟头一准儿没错。

这边岑子吟出了门,也不去老宅,刚到家就听说老宅那边把岑元邦送过来了,岑子吟冷冷一笑道,“派个人去宫门口打听一下消息,烧点儿水来我要洗澡。”

秀儿是个木讷的,尘儿还养在**,秀儿没啥眼力劲儿,问道,“可岑家八叔还在厅里坐着,尘儿姐姐说不要送茶水过去,媚儿便没送,要不要奴婢……”

岑子吟道,“让他候着,呆不住了自然就走了,不过带来的那个人要留下。”说着扭身钻进了房间,冷的脸吓的秀儿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话,果然尘儿慧眼,说是不用招待岑家的人,又以为岑子吟这是让她去撵人,倒是老老实实的跑到前面去冲站在门外的媚儿道,“三娘子交代了,说让他候着,茶点就不必奉了。”

气的岑老八从凳子上跳起来就往外走,出了门才想起来之前的功夫怕是白做了,亏得他还巴巴的把人给送过来,岑子吟竟然连见都不肯见他。他本就是个长辈谱摆惯了的,否则也不会一下子给气晕了头,这会儿折返回去却是不可能,唯有回族里再与众人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