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好了以后,岑子吟有些泄气,倒是方磊忍不住好奇硬拉着岑子吟去竹林里选了根老竹子,连夜砍了下来,做了那管子。古代的农民是什么都会上一点的,竹子被拿回来方权方民两兄弟一番拾掇便顺利的做出了个管子的稚形,方民取了其中一节笑道,“明日我们去了便用这个做个粗坯出来,拿去窑里烧烧,看看能不能行。至于那个圆桶,怕是用不得你家的蒸笼,明儿个我寻些木料与你做个就是,那个倒是费不了多少工夫。”

是夜,匆匆歇下,喜儿和岑子吟占据了最好的主屋,周氏和李氏同一屋,方民两兄弟则是去跟自家儿子挤。

第二日方民果真去寻了木料来在家里与岑子吟打那桶状的东西,说做好坯子后错过了开炉的时间,明日才知道情况,第三日方民回家便继续打桶,笑着跟岑子吟说烧瓷器都是要多烧几日才行的,他们只能在窑里烧的东西不多的时候放进去,因此量不大,坏了也是正常的,岑子吟便知道这是没希望了。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眼见着那圆柱形的桶装物已是打好了,盖子也与那竹管粘结的甚好,那烧的瓷器依旧没有消息,周氏甚至替岑子吟用竹条编织了一个放在桶内做蒸格的物件,依旧没有消息,岑子吟虽然不愿意承认,到底还是不得不认定这事估计很难做成了,虽然用的是在窑上不值钱的粘土,烧也是在烧其他东西的时候顺便放进窑里,可是方民两兄弟为了她的事这几日明显的疲惫不堪,而周氏和李氏则是天天变着法子的与她做好的吃食,连下地的时间也少了,这个家本就不宽裕,她再在这儿赖下去怎么行?

脸上的淤青已是好的差不多,留下淡淡黄色的印子,想最多两三日便能完全恢复,岑子吟正打算今天告辞,明天就收拾了东西回家的时候,方民方权两兄弟这天晚上却是过了寻常的时辰还没回家,四个女人一个小孩在家里望着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发愁,桌上的饭菜已经微微发凉了,到村口去瞧了十来次了还是没瞧见人影,问同村的人都说下了工就没瞧见两兄弟,四个女人一个小孩就只有坐在堂屋里发愁,只有那还不懂事的方路留着鼻涕在地上爬来爬去,拿着一些不知名的虫子与大人献宝,惹得李氏拿起竹条就要揍他。

家家都点上了油灯,岑子吟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来道,“大舅母,舅母,叫小磊与我去瞧瞧吧,再在这儿候着也不是办法。”

李氏是个有主见的,站起来道,“要去也是我与小磊去,弟妹在家陪着三娘,那瓷窑离家不过两里路,夜里走上个来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周氏却是面露忧色,急的直跺脚,“这样不行!大嫂,要不,我回娘家叫我兄弟跟你一同去?要是他们没事,倒是你在路上有什么事,我怎么跟大哥交代,对!我这就回娘家去说一声!”

李氏一把拉住周氏道,“这村大半都是我们岑氏族人,要找个帮衬也不需要你回去呀,你且坐着,没两步路,我大不了带上小黑去去就回了。”说着唤上方磊又带上那只黑狗便向村外走去。

周氏勉强镇定了心神,坐了下来,如今屋子里就剩下岑子吟、喜儿、周氏以及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越发的觉得周围安静的可怕,窗外平日听着很是惬意的虫鸣蛙叫,此刻听来却是份外让人烦躁,岑子吟心中也在揣测,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过此刻已是有些乱了阵脚,不好再去自己吓自己,还是要等李氏回来才知道究竟是如何,岑子吟便拉着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喜儿机灵也加入了话题,勉强镇定了周氏的情绪。

过了半晌。周氏突然皱着眉头道。“我怎么听见外面有声音?”

岑子吟和喜儿却是同时道。“有吗?”周氏闻言叹息道。“怕是我听错了。”

未几。周氏又是一副凝神倾听外面地表情。岑子吟与喜儿同时静了下来。喜儿拉住不停玩闹地小路。听了一会儿。果然外面像是有什么声音。家里没个男人。唯一地一条狗也被李氏带了出去。周氏一下子便脸色发白。今年地饥荒闹地可不小。乱世出刁民。指不定有什么乱子呢!

岑子吟心里也是戚戚。这村里虽然都是岑氏族人。到底各家各户住地都有段距离。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周。只瞧见周氏洗衣服用地棒槌。伸手拿了来道。“我去瞧瞧。”

周氏也是乱了阵脚。一把抱住岑子吟道。“三娘莫去。万一是歹人又当如何是好?”

喜儿却是个胆大地。夺过岑子吟手上地棒槌道。“婢子去。舅奶奶和三娘在屋子里小心些。”说罢便偷偷地将头探出门去。瞧了一下。将棒槌拿在胸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岑子吟与周氏在屋子里心里发虚,心里祈祷千万别出什么乱子,却突然听见喜儿在外面哎呀一声,随即便像是被人捂住了口,两人心中一凉,竟然连手脚都冰凉了起来,岑子吟与喜儿朝夕相处了有段日子了,心中极为怜惜这个小小年纪便卖身为奴的女孩子,虽然害怕,还是一下子就挣脱了周氏的手向外跑去,跑到门口突然看见一条黑影向自己扑来,不禁惊呼一声,“呀!”

“小黑,回来!”李氏怒喝。

岑子吟听见熟悉的声音还来不及呼出一口气,发现扑向自己的竟然是那条狗,心中哀嚎,额滴神呐~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那黑狗扑到岑子吟身上,张开大口就要咬,却是周氏闻声而来,一脚踹在那狗背上,险险的将岑子吟从狗嘴下救了起来。李氏见状急的大骂,“死狗,再乱扑人明儿个炖了你吃狗肉!”

那狗嗷呜一声,委屈的缩到角落里,只用一双在黑夜里发光的眼睛盯着岑子吟,岑子吟一阵背脊发寒,要离开的想法越发的坚定了。

这是李氏在村口迎了方民方权两兄弟回来,之所以鬼鬼祟祟的,却是因为两兄弟还搬了样物件回来,从窑里拿了东西走,这是过不得明路的,因此才等众人散去了,只和那守夜的喝了几杯小酒,偷偷的将东西拿回来,惹得众人一场虚惊。

有了这物件,众人连夜将它组装起来,用水试了试,发现没有出现渗漏的情况,岑子吟要离开的计划也被迫中断,一门心思要尽快的试试能否做出蒸馏酒来。

方民方权两兄弟都是好酒的,家里不宽裕,便寻了些贱价的东西来自家酿造,酒曲都是现成的,也不消回去再想办法,两兄弟一听岑子吟的话,便让自家媳妇把东西搬了出来,岑子吟兴致甚高,倒也没有让劳累惊吓了一天的舅舅舅母陪她再操劳,各自歇下不提。

翌日一起床,岑子吟便兴致勃勃的将舅舅家准备酿酒的一个小坛子给搬了出来,回忆了一下那蒸馏的流程,先将小坛子里的东西都装进酒醪包,压出其中的**,然后将这些**装进那个蒸馏的器皿中,上面放上编的密密的竹格,将剩下的渣滓倒上去,将那盖子盖上,用粘土将接口处密封好,随即在下面加热,这边冷却器皿的小口用东西堵住,就候着那酒沸腾了。

周氏和李氏瞧的有些不知所谓,虽然对岑子吟的行为颇有微词,到底岑子吟这次带来的东西比这坛子酒曲要值钱许多,方大娘一向对他们不错,又是一手拉拔大方民方权两兄弟的,两人对岑子吟的言行就要宽容许多,瞧不下去便找了个由头出去了,只留下方磊在家里陪着岑子吟胡闹。

岑子吟没想到那许多,只是守着那炉子,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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