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到家,岑子吟本打算好好的与方大娘说一说,不管是否坚持要让他们去苏州,都应该用稍微婉转一点的口气,而不是强硬的态度来强迫几人去,岑子吟以为方大娘若是肯撒两滴眼泪水没准大郎和二郎都会心软,当然,岑子吟是例外,她已经想好了,她完全可以哭的比方大娘还厉害。

没想到的是方大娘一回到酒馆便被福伯拉去说话,便耽搁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去忙和什么直到夜了误了吃晚饭的时辰才回来。

因此众人皆是匆匆吃过了晚饭便回房休息了,这么一耽搁却没想到就耽搁了四五天,方大娘日日的早出晚归,两头不见人影,岑子吟暗自着急也没有办法。大郎和二郎马球的事儿还没了结,上午陪着岑子吟去那文家探望了文斌,下午依旧是出去练习,岑子吟也只有自己在酒馆里溜达着,时不时的到厨房去帮忙什么的,一晃就是一天。

这一日下午,岑子吟正在厨房里帮忙张婶捡菜,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张婶本就不乐意岑子吟来厨房溜达,便打发她道,“三娘出去瞧瞧呀,这儿有老婆子在就行了。”

岑子吟笑着起身洗了手走出去,刚出门就瞧见一个伙计从前方酒馆跑进来,见到岑子吟面露喜色道,“三娘你在就好!这会儿外面来了个客人,喝了咱们的酒水便说那酒掺了水,喝了没味道,老板娘不在,福伯也不在,吩咐了咱们若是有人闹事便隐忍些,莫要得罪了那客人。可咱们说了不收他酒水钱了,他依旧吵闹个不休,非要见主家,小的也没法子,只有来问问你的主意。”

岑子吟挑挑眉,“怕又是来闹事的吧?”

那伙计道,“看那模样却是不像,小的说咱们岑家酒馆向来信誉颇佳的,这长安城里也算叫得出名号,老客具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店中的老客也是道这酒没变过味道,可那客人就是不听呀,”那伙计说到这里顿了顿,想是说什么不方便说出口,随即有些犹豫的道,“那客人就是要见主家,三娘不知方便否?”

岑子吟笑笑道,“我去!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拿我这个十岁的黄毛丫头当回事儿。”

那伙计呼出一口气,方大娘是不喜几个孩子在酒馆里出没的,道是怕他们学了一身的市井气息,因此他也不知道三娘到底愿不愿意出面,不过就他们几个伙计却是做不得主,若是让人继续闹下去,下午的生意也就别做了。

岑子吟随那伙计从后门走进酒肆,这会儿天气正热,不少人在酒馆里喝酒,见到有人闹事都是兴致勃勃的瞧着,不知道这方大娘又是冲撞了何方神圣,又是有人来折腾。

岑子吟挽起帘子走出来,抬起头一瞧来人,随即露出失望的神色,本以为是那个在路上遇上的胖子,没想到来人却是个青年瘦削的男子,二十余岁的模样,古铜色的脸是被太阳常年晒着才有的很深的颜色,穿着极为朴实,是一件蓝色的布衣,身量极高,比店里的伙计还要高出一个头。双目极为有神,鼻翼坚挺,嘴微微抿着,脸上刀刻似的线条显示这个人是个极为有主见的人。此人与酒馆里其他身着布衣的人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其余的人都是头发些许散乱,此人虽然脸上的汗迹未干,那头发依旧梳理的一丝不苟,而身上的衣服虽然旧,却是洗的很干净,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相较于岑子吟地失望。来人见到出来地只是个十来岁地小女孩。却是面露了三分喜色。随即又收敛了那喜色。嘴角下拉。低头问道。“这位小娘子便是这岑家酒馆地少东家了?”

岑子吟挑眉走到那人面前。装成一个十来岁骄横地小女孩模样斜着眼抬头瞧那人。佯怒道。“便是你说我家地酒里面掺水了?”

那人拱拱手道。“正是在下!”

岑子吟恼道。“谁不知道我岑家酒馆向来童叟无欺。你凭什么说我家地酒里面掺水?你说要见主家。如今我娘不在。管家也出门了。我便与你讲讲道理。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要双倍地给了酒钱。并且向我道歉。否则便是欺负我一个小孩!”

岑子吟话虽是理。偏偏字字逼人。做生意地断然没有这样说话地道理。不过她只是个十来岁地小孩子。性子直些倒也不至于让人对她生气。那人也是不恼。笑道。“若是我能证明呢?”

岑子吟跺脚道。“那我便分文不取!”心中却是百转千回。这人到底是为何而来地?不是来砸场子地吧?一边如是想。一边又将这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怎么瞧都觉得这个人该是有钱有势人家地管家呀。而且是个吝啬地主家。穷人不该有这样地气度。而富人则不会穿着一身布衣。连头上地那包头地布都是用地旧了地。配着这人一身地容貌气度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岑家没道理会招惹上什么乱七八糟地权贵才是。何况。权贵来找茬子。也没道理派个管家来挑酒地毛病。直接找个罪名给他们一锅烩了不就行了么?

那男子笑了笑,道,“我也不要你分文不取,该付的钱我还是会付的。不过,有个愿望还望小娘子能让在下达成。”

岑子吟撅撅嘴道,“你且说说!”她可不是三岁的孩子,可以让人轻易的糊弄了过去。

那男子道,“我听说岑家有好酒,让人只是闻了味道便垂涎三尺,今日来尝了这酒,与所听来的消息却是相差甚远,问那伙计,这确实是岑家酒馆最好的酒了。在下不才,走南闯北多年,小娘子家的这酒虽然不错,到底谈不上比别家好上多少,便寻思着是不是这伙计并不知道,所以才有请主家,并非无理取闹。”

那伙计闻言便有些懊恼的道,“客观好生无礼,传言夸大只能怨怼那说话的人,怎能怨我家酒里掺水!”

岑子吟不由得哭笑不得,这人找人便找人,怎么还拐了这么大个弯子,这都四五天了,还没看见那个当时非要问那酒的人来,这家伙明显是不知道从哪儿听说来的,那男子听了伙计的话只是笑道,“说此话的人却是一个好酒的人,自称天下间的酒都曾喝过,只闻味道便能道出其出处年份是何酒,那日小娘子的酒坛破了那人还与小娘子说了几句话,不想被小娘子的丫头给斥了回去,后来那人请了内眷前来,小娘子的丫头还告诉那人,此酒名叫三碗不过岗,可有此事?”

岑子吟道,“客官所言不差!所以,客官是为了那酒所来?”

那客人笑着点点头,“是的!在下也算得上走南闯北多年了,家兄极为好酒,便想寻此物来送人,听闻了此酒后便在城内打探了多时,不想还在另外一个陈家酒馆耽搁了,今日也是偶然走到附近才发现这岑家酒馆的招牌,所以冒昧前来一试。”

岑子吟唔了一声,皱眉道,“客官的意思是要买酒了?”

那客人笑道,“是极,不知小娘子可愿割爱?”

那众人俱是微微发愣,这些人要么在岑家酒馆干了多年的活,要么就是这儿的常客,哪儿听说过还有什么好酒,只道是这市井间藏龙卧虎,平常还真小瞧了这家人,又道是这三娘还真真是好哄,轻易的就让别人知晓了自家的好东西,三分谨慎,七分则是好奇,纷纷的静了下来听这厢的谈话。

岑子吟此刻甚是想趁机发笔大财,好拿来妆点家里的门面——买些奴仆什么的,要像文斌家里的那样,看样子就够彪悍,其实性子淳朴的那种。只是眼前的这人明显不是那种能出的起大钱的人,真真是可惜了,不由得叹息道,“那酒上次在集市上摔破了一坛,如今却是只剩下一坛了,又因酿制不易,恐怕难从客官所愿了。”

那客人闻言露出微微失望的神色,却不放弃的道,“小娘子家中长辈何时归来?”

岑子吟道,“此事我就做的主,客官还是请回吧!”说罢也不愿再多谈,转身拉起帘子钻了进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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