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推荐】唐代称呼漫谈二稿

唐代称呼漫谈

姬水客

中国的称呼从唐代到明、清两代,曾有过巨大的变化,而我们今天所熟悉的古代称呼多是明、清两代之称呼。至于唐时所用之称呼,无论电视中亦或小说中,都少有提及。现将唐代称呼略述如下:

唐代时称呼皇帝多用“圣人”,至于和其亲近之人或其近侍则称其为“大家”,有趣的是在唐代,女子称呼其婆婆亦呼为“大家”。至于像唐明皇这样的风流天子,则亲近者俱呼其为“三郎”,而呼太真妃为“娘子”;至于皇太子,则常被左右之人称为“郎君”;皇子封王,则被左右称为“大王”,而公主被称为“贵主”,例如薛用弱《郁轮袍传》中,“岐王入曰:‘承贵主出内故携酒乐,奉宴’”。

太子、诸王有时自称为“寡人”,此称呼多见,聊举几例,《隋唐嘉话》卷上有记载太宗为秦王时与鄂国公尉迟敬德的对话,秦王说:“寡人持弓箭,公把长枪相副,虽百万众亦无奈我何”,另《旧唐书•永王?传》中永王说:“寡人上皇天属,皇帝友于”;国公会自称为“孤”,此可见《大唐创业起居注》中,时为唐国公的李渊的讲话。例如,在起兵的那年夏五月甲子旦,唐国公对大家说:“当今天下贼盗,十室而九,称帝图王,专城据郡。孤荷文皇殊宠,思报厚恩,欲与诸贤立功王室”。

而对于太真妃和太子的“娘子”、“郎君”之呼非凭空无据,在唐代,奴仆称呼男主人为“阿郎”或“郎”等;而称呼少主人为“郎君”;称呼主母和小姐俱为“娘子”。但是,“娘子”、“郎君”并非只用于奴仆称呼主人,旁人见了女子亦呼其为“娘子”,见了少年女子也有呼为“小娘子”者;年长者也会叫少年人为“郎”或“郎君”,像李白的一句诗中就描写有:一个老人问李白“郎今欲渡缘何事”?然后告诫他“如此风波不可行”。

另外,唐代的皇帝称呼其姑姑等女眷时候,也会像民间一样呼为“姑”、“姊”等,例如《李德裕全集校笺》中,收载的李德裕为唐武宗写《赐太和公主敕书》中有:“姑远嫁绝域,二十馀年,跋履险难,备罹屯苦,朕每念于此,良用惘然……想姑见旧国之城邑,能不**,望汉将之旌麾,必当流涕……”。

而皇帝在称呼其叔伯及兄弟时,常常将封号贯于称呼之上,例如,《朝野佥载》卷三有:腾王婴,蒋王恽皆不能廉慎,大帝(高宗——姬水客注)赐诸王,名五王,不及二王,敕曰:“腾叔、蒋兄自解经济,不劳赐物与之”。《酉阳杂俎》卷十二:上(明皇——姬水客注)知之,大笑,书报宁王:“宁哥大能处置此僧也”。又如,《因话录》中载:宁王对御座,喷一口饭,直及龙颜。上曰:“宁哥何以错喉。”

皇帝称呼子侄辈,常用其封号加上行第以呼之,例如,元稹之《连昌宫词》自注有云:念奴,天宝中名倡,善歌。每岁楼下?宴,累日之后,万众喧隘。严安之、韦黄裳辈辟易不能禁,众乐为之罢奏。明皇遣高力士大呼于楼上曰:“欲遣念奴唱歌,?二十五郎吹小管逐,看人能听否”??二十五郎者,章怀太子男?王守礼之子嗣?王承宁也,明皇之从侄。

在唐代,称呼相熟悉的男子多以其姓加上行第或最后再加以“郎”呼之,例如,白居易呼元缜为“元九”,唐德宗曾呼陆贽为“陆九”,李林甫被称为“李十郎”;而称呼女子则多以其姓加行第再加“娘”呼之,例如:“公孙大娘”、“李十二娘”等等叫法。而“萧郎”和“萧娘”作为普遍的代称,早是大家所熟知的了。

另外。既讲到了“郎”。另两个称呼也不可不提:当时。女子称呼丈夫地弟弟为“小郎”;而女婿又被称为“郎子”。就如《无双传》中。无双家人从小就戏呼王仙客为“王郎子”。

当时称呼女子。也常常将女子地姓氏前加上“阿”字称呼。例如在《齐推女》(作者牛僧儒)。中有:“元和中。饶州刺史齐推女。适陇西李某。……先生诘之。不伏。乃命追阿齐旨”。夫妻之间。丈夫称呼妻子也可如此称呼。这个也是从古传承下来地。例如《酉阳杂俎》中记载了魏韦英卒后。妻梁氏嫁向子集。嫁日。英归至庭。呼曰:“阿梁。卿忘我耶”?《旧唐书•卷一O一•辛替否传》。辛替否在给睿宗地奏折中有:“昔陛下为皇太子。在阿韦之时……”《旧唐书•卷九二•韦安石传附从祖兄子巨源传》中有:“于是太平公主矫为陈谟。上官昭容绐草遗诏。故得今上辅政。阿韦参谋……以阿韦临朝。以韦温当国”。

另外。唐代妇女嫁人后。一般被尊称为夫人。但是前面所贯姓氏为女子姓氏。例如《唐国史补》写道:“苗夫人。其父太师也(苗晋卿——姬水客注)。其舅张河东也(张嘉贞——姬水客注)。其夫延赏也。其子弘靖也。其子婿韦太尉也”。又如《朝野佥载》卷一。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钱塘县主簿夏荣看之。荣曰:“使君百无一虑。夫人早须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须何物”。再如《北梦琐言》卷八:张褐尚书典晋州。外贮所爱营妓。生一子。其内苏氏妒忌。不敢取归……苏夫人泣而谓诸子曰:“诚有此子。吾知之矣”。而正史如《旧唐书》中亦多有此记载。例如《旧唐书•卷一六六•元稹传》中亦有记载:“其母郑夫人。贤明妇人也。家贫。为稹自授书。教之书学”。《旧唐书•卷一七一•李渤传》中称呼崔发地母亲为“韦夫人”:“逢吉等奏对曰:‘崔发凌轹中人。诚大不敬。然发母是故相韦贯之姊……韦夫人号哭。对中使杖发四十。拜章谢恩。帝又遣中使慰安之”。而《新唐书》。中亦复如此《新唐书•卷七七•后妃传上•昭德王皇后传》:“将葬。后母?国郑夫人请设奠。有诏祭物无用寓。欲祭听之”。《新唐书•卷一六三•柳公绰附?传》:“山南曾祖母长孙夫人年高无齿。祖母唐夫人事姑孝。每旦。栉纵笄拜阶下。升堂乳姑。长孙不粒食者数年”。而未见从夫姓称呼者也。

说了这么多。才发现还没有讲到当时地自称。当时地男子多自称为“某”。也有谦称“仆”地。称呼就比较多了。而女子除了像后来地女子那样谦称为“奴”外。更多地是自称为“儿”。同时。也有女子自称为“某”地。

在唐代。只有宰相才被称为“相公”。而不像后来那样用地普遍;中书省和门下省地官员相互之间称为“阁老”;刺使被尊称为“使君”;县令地尊称为“明府”;至于县丞等则被称为“少府”。而他们都常被尊称为“明公”。

另外。看看唐代官场中地相互称呼和百姓见了皇帝或官员地称呼。就感到那时人们间地关系远较明、清时代更加平等:

在唐代,“大人”只是作为父亲的尊称,并不用于称呼地位高于自己的官员,而且下级官员见了上级官员或者百姓见了官员,也并不像后世那样奴颜婢膝。当时,对于官员的称呼普遍是呼其官职的,除非是相熟之人可称其“行第”。宰相见了一个刺使会自称为“某”,而称呼此刺使为“某刺使”或者是“某使君”,而这个刺使对宰相的自称亦是“某”,同样,这个刺使治下之民称呼这个刺使,也是“某刺使”或者是“某使君”,而刺使对百姓的自称亦同百姓对刺使的自称——“某”。

例如,像郭子仪这样地位的人,对给他家修墙的工人讲话时,自称为“某”,而工人回话是也自称为“某”。

同样,对于一个侍郎,无论是其长官或是其下级以至于百姓,俱呼其为“某侍郎”,而对于大理寺卿即使是在狱中待审的囚犯,也是称呼其为“某卿”,例如,张文?为大理寺卿的时候,获罪的人都说:“张卿所罚,不为枉也”。即使在公堂之上,百姓若是男子也是自称为“某”,而女子亦自称“儿”同常时一样,例,《开元传信记》中记载,裴宽审案,曾接到状纸,为两女子争猫,其状纸云“若是儿猫,即是儿猫。若不是儿猫,即不是儿猫”,这状纸也可为一笑。

唐代官员有自称为“卑官”者,但记载中很少见。《大唐新语》卷三有拾遗王求礼谓钦望说:“卑官贫迫,奈何不使其知而欺夺之,岂国之柄耶?”

另外,百姓见了皇帝,也同百官一样自称为“臣”,这可见于明皇逃难时和一蓍老的对话,以及德宗出巡时与一农民之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