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到了上谷,秦城自然是要见的,况且要说对匈奴对大漠的熟悉,整个大汉朝怕是也没有几个比得上秦城这个曾今千里奔袭过大漠的边境将领,虽然那次奔袭只是昙花一现,之后便没了下文,但是别人不知道,卫青可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并不是因为秦城没胆子没实力在过去两年再奔袭几回。WWw.qUAnbEn-xIaosHuo.COm再者,秦城在上谷弄商会的事情,即便是卫青不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至少商会情报这四个字,卫青心中是有谱的。这回领军取道上谷北上,卫青自然要找秦城好生谈谈。

“前日军中抓获一个匈奴俘虏,听他所言,大漠龙城现今防备空虚,或许可以让我领军奔袭。”卫青和秦城两人在大帐内相对而坐,卫青说道。

领军奔袭大漠,在秦城当年做过一回之后,怕是没有几个汉军将领不想的。

“龙城?”秦城自然是听过龙城的,历史上卫青第一次出击正是袭击了龙城,并且大获成功。但是自打自己到了这个时代,秦城虽然知晓自己并未改变历史的走向,但是或多或少总影响了一些人一些事,如今他也不确定卫青奔袭龙城还是否会像他后世接触到的历史一样,依旧成功。“龙城距离长城四百余里,虽说不近,却也不太远,倒是可以一试。”

“我也觉得可以一试。”卫青点头道。

“卫兄,要说此番越境对匈作战,我也是有些打算的。”秦城沉吟道。

“哦?是何打算?”卫青好奇道,以他对秦城的了解,既然秦城说出这样的话,则证明秦城心中已经有了详细的计较。

“且待我细细说来……”秦城拉着卫青到了大帐的两幅舆图前,缓缓说道。

那两幅舆图,时过两年,已经是两份十分详尽的军士地图了。

两人至此交谈良久,完事之后,卫青便告辞了秦城,领军跃过长城,向北而去。

卫青走后,当日夜,秦城在老马原军营点齐全军将士,以一万骠骑营铁骑,尽出军营,秘密向北而去。

至此,上谷汉军翘首以盼两年的出征,终于到来。当晚,憋了两年的汉军铁骑,却以一种沉静异常的方式,口衔枚马裹蹄,趁着夜色悄悄离营。

……

李广出雁门之后,一路往正北而去。不比卫青公孙敖这等在匈奴人看来没名气没分量的将领,左右李广是不怕没仗打,就算是他找不到匈奴人,匈奴人也会找到他的。

自打李广第一日接到秦城的亲笔信件,往后每日,早晚两回,都有秦城派遣而来的哨骑准确找到李广的位置,给他传递必要的情报。

而李广接到这些情报之后,却秘而不宣,只是按照事先的行军路线,一路向北。

在进入大漠百余里之后的一个正午,李广命令大军原地休整。

两刻之后,散出去的哨骑回来禀报,正北方发现大量匈奴骑兵,人数不下万人,距此地已经只十里。

听闻这个消息,李广肃穆的望向北方,脸色没有半点儿变化。

不及须臾,便有哨骑接连来到,东西方各有超过万人的匈奴骑兵奔驰而来,距离大军已经不及十里。

李广将这些消息一一听在心中,下令全军备战。

“来得正好,本将还担心这回出征找不着匈奴人呢,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倒是省去本将寻找的功夫!”李广手提马鞭,豪气丛生道,说罢下令一万骑兵就地摆开阵式,那仗势竟是要与三四倍于己的敌人面对面硬战。

要说李广在边郡中也算是成名多年,他以一个良家子的身份累计军功做到三军主将的位置,自然是不会惧怕匈奴人,在他眼中,匈奴人也不过是如此而已,但无丝毫值得畏惧的地方。

众将士见主将如此气概,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这些个有汉七十年以来第一批出征的健儿们,各个摩肩擦掌,兴奋异常,手握长刀硬弓之上,目不斜视,只待匈奴大军到来,便展开一番早已迫不及待的厮杀,好教匈奴贼子领教我等大汉儿郎的威势。

俗话说人一盈万,无边无际。一万红袍黑甲的汉军,整齐列着军阵立在草原上,仅凭声势,都是足够震慑人心的。

“杀敌建功,斩尽匈奴,但在今日!众将士听我将令,准备迎敌!”李广策马来回在军阵前踏步,最后在为首中间站定,大声喝道。

众将士以拳击甲,万人动作整齐划一,声势逼人,算是回应。

这时,马蹄声逐渐清晰起来。

不远处的草丘上,渐渐冒出一条黑线,之后黑线向两边延伸,不多时便露出身着白衣战甲的匈奴骑兵来。

两边的山线上,同样的黑线同时冒出来。

一万汉骑,直视前方,稳如泰山,战马低鸣,将士衣摆在风中飘飞。

李广一把拔出长刀,向前一引,大喝一声:“听本将将令,向前!”

战阵缓缓启动,一万汉骑离开原地,缓缓奔驰起来。

与此同时,山线上的匈奴骑兵,呼喝一声,开始“嗷嗷”叫着向汉军冲来。这一动,便是包围之势!

李广并不理会从左右两方冲来的匈奴骑兵,古波不惊指挥着骑兵军阵缓缓加速。

半响之后,汉骑的速度提了上来,形成了奔驰之势。

李广长刀向前挥舞,大喝一声:“杀!”

“杀!”

众将士齐声大喝,全力催动战阵,以冲锋阵形,向正前的匈奴骑兵杀去!

三面被围,若是要战,便只能是勇往直前,一鼓作气冲破正前方的敌军军阵。

匈奴左贤王亲临战场,当他看到李广并没有退却,而是领军向自己冲过来时,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对身边的人说道:“李广,一介莽夫耳!”

在左贤王身边和他一同观战的青年骑士,却是太子于单,此番出征,军臣单于不出意外让于单跟着左贤王混威望。于单听了左贤王的话,道:“大单于说,李广为盛名所累,虽知我军势众,也必定力战不逃,事实果真如此。”

左贤王看着即将兵锋相接的两军前军军阵,露出不屑的神色,“以区区万人便敢挑战我大匈奴逾三万勇士,此等自取灭亡行径,实在妄为飞将军之名。我倒要看看,今日之战后,他李广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于单微微一笑,并不接左贤王的话,自打两年前随同乌桓王南下之后,这两年来他成长了许多,再不是那个优柔寡断胸无韬略的太子于单,他对左贤王道:“既然李广败局已定,那本太子便去会他一回,也叫他知道本太子的威势!”说罢,也不等左贤王同意,拔出长刀,策马而出!

“于单太子!”战前被军臣单于严令要保护好于单周全的左贤王,措手不及间被于单跑了出去,不由得大急,眼见于单的亲兵已经跟了上去,只得招呼自己的亲兵跟上,一起杀向汉军军阵。

而他自己,却还要留在草丘之上,指挥调度全军。

冲杀一阵,已经是浑身浴血的李广冲在军阵最前,策马猛进。他一刀切下面前一名匈奴骑兵的胳膊,身体微侧避过面前斩来的一把长刀,环首刀一横,便将下一个碰面的匈奴骑兵的脑袋削飞了出去。

李虎领着亲兵护在李广身侧,再往后,便是紧紧跟着冲阵的汉骑主力。汉军以李广和其亲兵队为尖刀,插入匈奴军阵中,如同一搜巨轮撞进一条大河,劈浪而进,将面前匈奴砍翻、挤向两边,直接从中间往前冲杀过去!

立马草丘上的左贤王,身边只有十几名亲兵,不过这对于不会正面作战也不用担心李广一下子冲到他面前的左贤王来说,这十几名亲兵的护卫已是足够……甚至还显得多余。只是当他看到李广以锋矢阵突入自己中军军阵中,巧妙的避开左右围上来的匈奴骑兵大部分兵锋,杀得风生水起时,面色阴沉了许多。

左贤王冷哼一声,自言道:“便是你中军再能冲杀又能如何?别忘了本王可是有三四万大军!”说罢,便让传令兵传令:“传令,左右军冲上去咬住汉军的尾巴,中军收缩,堵住汉军前进的道路!”

传令兵得了军令,便下去传令。

俯瞰之下,在广袤的草原上拼杀的两军骑兵将士,已经渐渐胶着在一起,白袍大圈之中的红袍大阵虽然在拼命向前奔进,但是过了最开始的冲击惯性,经过一番厮杀,步伐已经渐渐被凝滞了下来,势头终于不再凶猛,而在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的匈奴骑兵,合围之势已经大成,四面八方的白袍匈奴骑兵已经咬上了红袍汉军军阵。

双方大军你冲我杀,半响之后终于不再泾渭分明,而是混战在一起!

“将军,匈奴人围上来了!”李虎紧紧护住李广侧翼,一边冲杀,一边向李广报告着实时形势!

李广将面前的两名匈奴骑兵斩落马下,得空回头望了一眼,将战场形势大致看在眼里。

自己这一万汉骑被围在中间,而前面的匈奴骑兵杀了又来,少了又多,怎么都杀不完,也冲不出去,形势对汉军并不有利,反倒是险象环生。

“抱团守中,令军士什伍团战!”看清形势的李广下令道。

“诺!传令全军,抱团守中,令军士什伍团战!”李虎回头大声喊道。

后面的传令兵得了令,立即去传达军令。

汉军得了军令,便立即变阵,之前的锋矢阵不复存在,如今的一万汉骑,变成以什伍为单位,死死守住中心,与咬上来的匈奴展开混战!

骑兵混战,与步兵混战同又不同。相同之处在于,这同样是小单位的团战,不求冲锋奔进,但求在原地大致范围内杀敌。不同之处在于,骑兵仍然是骑兵,虽然打法与步兵类似,但却并不是原地厮杀,战马依旧奔驰不休!

只是如此一来,汉军便完全跟匈奴骑兵缠在一起,再难突围出去!

左贤王盯着战场战场形势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松了口气,又换上那副轻蔑的语气,道:“这李广是真白痴还是疯了?竟然以万人跟我三四人人混战?他是不要命了么?”

“李广冲不出去,又别无他法,便只能混战了。”身旁的亲兵百夫长轻笑道。

左贤王眼神眯起,看想汉军的眼神充满嘲讽,就如同在看一群不自量力的蚂蚁,“李广从一开始便错了,以少胜多哪有如此打法的,真是蠢到家了!”

“谁说不是呢!”亲兵百夫长笑道,“看来汉人的飞将军,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飞将军?”左贤王嗤笑一声,“今天他便是插上翅膀,也是飞不出去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笑,战场上的军士却是并不轻松,匈奴以多击少,知晓胜利再望,士气自然不必说,而汉军将士到了这一刻,也知晓到了紧要关头,哪里还有不拼死战斗的道理——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是?

随着战斗的继续,红袍的汉军越来越少,圈子越来越小,四周的白袍匈奴骑兵紧紧压缩过来,两军终于彻底混在一起。

“将军!”李虎一刀将意图靠近李广的一名匈奴骑兵削半边脑袋,也不顾那人的脑浆脑血喷了自己一脸,向李广大声喊道,“将军,匈奴人太多了,眼看是杀不完了,再战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我等护着你杀出去吧!”

“杀出去?”李广长刀挥舞不停,他已经记不起这是死在他手下第几个匈奴人了,他也无暇去记这些,“不错,本将是要杀出去,但却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李虎急道,“现在再不杀出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将军,不要再犹豫了,弟兄们等着您日后给他们报仇!”

“仇,是一定要报的!”李广呼喝道,“不过无需等到日后,今日仇,今日报!”

李虎还想说什么,却听李广呵斥道:“你莫要再多言,专心杀敌!放心,我等今日断然不会死在这里!”

“好!我等随将军血战到底!”李虎虽然不信李广的话,但到了这份上,也只得……血战到底!

这时候,李广却是没忍住,趁着杀敌的空档嘴角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对李虎道:“本将告诉你,今日,不是我等战死,而是面前这三四万匈奴人战死!你就等着看吧!”

“啊?”李虎没反应过来,眼前这番绝境,冲出去都是困难,虽然还能坚持,但是再打下去必败无疑,实不知李广何出此言。

至此,李广再不多言。

不等李虎想明白,他也想不明白,只得专心杀敌。而下一刻,饶是身在众军之中,李虎也听到了四面远处传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

李虎诧异的扭头去看,却见四面八方,不知有多少红袍黑甲骑兵,一眼望不到边际,如同猛虎下山般,挥舞着长刀,向自己这边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