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霍,在后世已然成了大汉历史永远的标志之一,并且在之后几千年的历史中,都是人民耳熟能详的悍将。WwW、QuANbEn-XiAoShUo、cOm班固在《汉书》中以‘长平桓桓,上将之元’高度评价卫青。后来曹操问其子曹彰的志向,他说:“大丈夫当学卫青、霍去病,立功沙漠,长驱数十万众,纵横天下,何能作博士耶?”

将者,卫霍,乃是至高的荣耀。而骑兵在日后战争中所起到的非凡作用,更是让无数军人将领对这两个骑兵战法的革新者和集大成者,倍加推崇。

这些,都是秦城记忆中的知识。

所以,虽然尚不知从北方来救援左贤王等人的匈奴骑兵是何许人也,秦城让卫青去迎敌,再加之一千重骑,认为定然是绰绰有余,宰鸡用牛刀了。

战斗到现在,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战场的形势变化太快,让人在紧张与轻松、希望与绝望的情绪中不停交换时,倍觉时间之漫长。

此时秦城已经脱离了战场中央,立马到战场边缘的一处较高的草丘上,俯瞰整个战场。

到了现在,及时了解整个战场的形势,灵活做出判断,对于一个四万人的统帅来说,比身先士卒更加重要。

秦城的环首刀已经入鞘,在刀鞘与刀柄的接口处,一丝丝有些发黑的血液流了出来,还有些温热。

秦城将环首刀挂在腰间,左手撑在刀柄上,食指在刀把上有节奏的一点一点,他的视线里不仅有面前正在混战的那三四万骑兵,还有在不远处正在激战的卫青所部和那一万匈奴援军,也有剩下的一大片空荡荡的草原。

今日有些微风,吹动着青黄的长草轻轻摆头,也吹动着秦城的红袍衣摆微微飘飞。

经过一番激烈拼杀,秦城的长发有不少从头盔中散落下来,其中有些夹杂着或凝固或流动的鲜血贴在他脸上,而有些则在风中飘舞。

秦城静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冷峻的目光,看着面前混乱噪杂的战场。

这一仗,局势要明朗不明朗,不明朗却似已经明朗。

只要顶住了那一万匈奴援军,只要将已经被围在中间的匈奴惨军杀尽,这场战斗,便可以落下帷幕。

但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

秦城不敢妄言。

商会情报队的事还纠缠在他心头,让他此时不得不又顾虑重重。

究竟,商会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南宫商,此时又是身处何境?

一切都是一个谜,一个现在无法解开却让人心乱的谜。

秦城依旧立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深邃,不远处,散出去的游骑在四野来回奔驰。

却说卫青,在看到眼前的匈奴骑兵临阵果断分流,让重骑这一蓄力饱满的冲击毫无用处时,心头便是一紧。

战场形势,向来都是瞬息万变,没有绝对能胜利的军队,也没有绝对能胜利的谋划,战机稍纵即逝,一个不小心没抓住,就会让几万人平白丧生。这些,卫青早就明白。

所以但凡大将者,必须任何时候都保持心头冷静,保持思维缜密。卫青在刘彻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一朝得令率军出征,自然不敢大意。骠骑营重骑虽猛,但卫青却不会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他们身上。

临战必有预备战术,必有预备军队,这是常识。

所以当雪狼巧妙的避过重骑兵锋,分向两边的时候,他便想见了对方可能实施的几种作战方案:一者为直接避过他们这一万汉军,直冲战场去救援左贤王;一者对他们实施拦腰截断。前一个战术看起来很直接,能够直达目的,但是,也是危机重重的一个方案,且不容易实施。正面冲锋,想避就避,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再者,即便是侥幸避过,卫青这一万铁骑只需要一个回头,便能咬上这群匈奴骑兵的尾巴,到时候,他们要救援被围的匈奴骑兵不仅不可得,就连他们自身,也要被围!

所以,这个方案可以不用考虑。

那么就是第二个可能。匈奴骑兵要对他们实施拦腰截断,来回冲锋,将其军阵绞碎成一截一截,到时,卫青这些人便只得大溃。即便还有残余,那也不能形成合围之势,再难有实力阻挡他们救人之后的冲锋。

是以,卫青果断作出反应。

在雪狼精骑分流向两边之后,卫青下令后队左拐,前队右拐,两者分开行动,同时令一千骠骑营重骑策马回头,在前队离开原来的奔驰线以后,杀一个回马枪。而左拐的后队和右拐的前队,则是顺着雪狼精骑的横斩方向,以跟他们平行的态势,或进行弓箭对射、或短兵相接!

若说卫青所部汉军是一条红色巨龙,那么当它面前那条白色长龙一分为二,呈左右一个半圆,迂回穿插向红龙的腰身时,红龙却在这时候诡异的一分为二,红龙的后半部分几乎是贴着一条白龙跑了出去,而红龙的前半部分则是拐了一个大弯之后,紧紧跟着另一条白龙,展开了拼杀!

“放箭!”

几乎是同时,卫青和依雪儿大声喝令。

一声令下之后,两条长龙身中飞出一阵暴雨般的箭矢,对着相隔着实算不上远的对方军阵砸了进去!

被射中的人惨叫着翻身落马,没被射中的人继续策马奔驰、引弓搭箭,在各自将军的号令下对着对方军阵一阵猛射!

射中与被射中,没有绝对的界限,在军士们用弓箭对准对方阵营,松开手中的弓弦时,他们也知道,射中与被射中,只是时间的问题。

杀敌或者被杀,在一场实力相当而又完全的正面对抗中,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样的双方军队,拼到最后,或者是两败俱伤,或者是全军覆没!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人,从一开始出现,他们的归宿便注定是死亡的话,那么这就是军人!

......

随着卫青奔驰而来的一千骠骑营重骑再回头时,却已经没有了作用,无论是雪狼精骑还是卫青所部,他们呈整队的在草原上奔驰对射、短兵相接,其速度都不是他们能够跟的上的了。重骑是为正面冲阵而生,比速度不是他们的表演。

所以这一千骠骑营重骑在为首校尉的指挥下,脱离了这片拼杀的激烈异常而且极具视觉效应、却已经与他们无关的战场,奔向南方,那里,正在混战厮杀的汉军与匈奴,才是他们的战场!

即便是面对依雪儿的雪狼精骑卫青不能够取胜,但是只要不败,他的使命便已经达成。因为依雪儿的这一万雪狼,冲不进两三里之外的战场,也就注定无法解救那里的同袍!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敌,杀敌只是顺便和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而现在,他们除了尽量斩杀多的敌人之外,再在不能有其他作为!

战斗持续着,战场厮杀的激烈程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持续拉长而变得小一些,相反,到了这个份上,一切拼杀都进入了白热化,双方再难有其他战术上的优势,拼的,完完全全就是士兵——和士兵的生命!

当柳木带着一名衣着褴褛的骑士到了秦城身边的时候,他看着阿鼻地狱一般的战场,有瞬间的失神。

秦城记得后世苏联有位将军说过:战争,对于普通士兵和中下级军官来说,就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而眼前这场足足有八万骑兵参加的战斗,无疑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而不得不说,完全的骑兵对战,相较于步兵对阵,其视觉冲击力绝对是不同的。若说八万人的步兵对战只能算作是波浪滚滚的大湖,那么八万骑兵对战,其势,则唯有滔天巨浪的大洋能够比拟。

秦城没有多少悲天怜人的心思,只是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生命在面前一个个死亡,他也不能无动于衷罢了。

“将军!”柳木见秦城有些失神,出生唤道。

秦城回过头,便看到柳木,还有柳木身边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脸色苍白如纸的青衣骑士。

骑士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刀,刀刃已经有些卷曲,还蹦出了好一些缺口,似乎在诉说着方才战斗的不易。

秦城自然能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方才必然经过一番惨烈的战斗,并且身受重伤。事实上,秦城观其模样,心中对他还能坚持骑在马上不倒已经很是佩服。

青衣汉子秦城认得,是南宫商商会的人,也是商会情报队的重要人物,一般不由南宫商亲手递给秦城的情报,都是由这个秦城唤作张大的汉子经手。

所以一看到张大如此模样,秦城便免不了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大的一身伤势自然不可能是横穿战场的时候造成的,到了这个战场,汉军有足够多的人手保证他的安全,即便是他手中没刀,也照样能穿过战场,到秦城面前。

不及秦城发问,张大五味交杂的朝秦城一抱拳,话还没说,一个顶顶的汉子竟然先流下泪来,他嗓子极度嘶哑,使得声音都变了调,嘴一动,嘴唇便裂开好几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挤了出来,他惭愧的低下头对秦城道:“将军,情报队全军覆没,南宫会长被抓!属下一路南下向将军禀报,请将军预作筹划!”说罢,长刀横上自己的脖子,声音因为严重变调导致吐字不清的嘶吼了一句:“将军,属下对不起将军的栽培,对不起南宫会长的信任!”话说到最后一个字,长刀狠狠向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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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