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南宫商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有西域风的名字......”

张骞分别了南宫商,一路疾行,走到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帐篷外停下,还不忘左右看了一眼,这才掀开帐篷走了进去。wwW,qUAnbEn-xIaosHuo,cOm

帐篷不大,里面的火盆还烧着炭火,暖烘烘的,比之外面的寒冷要可人的多。帐篷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妇人倒是有几分姿色,这时候正在缝制着衣裳。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屋子里转圈,也不知在玩些什么,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

张骞进了帐篷,小男孩叫了一声“阿爷”便扑进张骞的怀里。

张骞笑着将小男孩抱起,走到塌边坐了下来,对那个已经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的妇人道:“你先坐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夫君,什么事?”妇人将羊奶放下,又拿起还未缝制完的衣裳,问道。

“先别弄这些东西了!”张骞将妇人手中的衣裳放到一边,难掩兴奋的说道:“你可知道,陛下打到察哈来了!我刚刚得到消息,汉军还在查哈!”

“真的?”妇人闻言也是一阵惊喜,她虽然是草原女子,但是自从被军臣单于送给张骞开始,她便成了张骞的女人。作为张骞的女人,她自然知道这个消息对张骞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骞重重点了点头,“这是我的机会,只要我能逃到查哈地,就能找到汉军!这些年以来我朝思暮想回到陛下身边,现在机会来了,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握住!这些天你准备一下,只要有机会,咱们便走!”

妇人道了一声明白,又露出一丝忧色,“可如今王庭对我俩的监视颇为严密,要逃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这个我自然知道。”张骞脸色凝重道,“不过这两日王庭易主,那些人的注意力应该会分散一些。”说罢,或许是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便又道:“也罢,待明日我再去问问那人,多掌握一些情况也好。”

张骞所说的王庭易主,指的是这回出征回来的大军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军臣单于在出征时候病死了,而本该继承单于之位的太子于单,在回到王庭之后,却立马宣布将大单于之位让与王子伊稚斜。

这两日,王庭正在准备这件事情。

“那人?”妇人听了张骞的话,问道。

“被匈奴大军带回来的一个上谷人,今日这消息便是他说与我听的。明日我再去会会他。”张骞说道。

“嗯。”妇人点了点头。

张骞长出了一口气,将腻在怀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男孩放下,摸了摸他的头,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过两日我们就要回去见陛下了,这两天你就呆在家里不要乱跑,也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小男孩重重点头,瓮声瓮气道:“孩儿知道了,孩儿从来都没有乱说话!”

“灰韩最听话了。”张骞没来由的心里一酸,这孩子自从出生,因为张骞的要求,就没有和同龄的小孩子玩闹过,平日里话也不多,因为张骞怕他说错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张骞在小男孩脸上亲了一口,将他放到塌上,自己走到一个角落,翻箱倒柜起来。

灰韩,灰韩,不就是回汉么?

半响,张骞找出一串狐狸毛一样的东西,细细抚摸了半响,表情虔诚。

那是大汉使节身份的标志。

......

第二日,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晴天对于草原上生活的人来说无比宝贵。

直到中午才起床的南宫商,懒洋洋的躺在帐篷前面那一块没有了草的泥地上,晒了一个中午的太阳。后来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便吩咐不远处站着的两个雪狼战士,“去,给老子找些吃的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午饭呢?!”

那神态,俨然一个大爷,而不是一个囚犯。

那两个雪狼看了南宫商一眼,却没有动,显然是听不懂这个奇怪的汉人在说什么。

“吃的,羊腿,牛肉,不懂吗?”南宫商扯着嗓子喊道,还不停的给比划了几下,在其中一个雪狼走开之后,这才消停下来,又躺回去,嘀咕道:“娘希匹,竟然给老子安排两个听不懂汉话的人来伺候,存心想饿死我吗?”

说罢,南宫商闭上眼睛,在地上摆了一个大字,养起精神来。

过了不久,那离开的雪狼战士给南宫商端来了些牛羊肉,南宫商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夺过盘子,抓起一支羊腿刚咬了一大口,就皱眉道:“没有酒吗?酒啊,酒,懂不懂?去,把你们公主叫来,怎么招呼客人的!”

说罢,还不忘踹了那雪狼一脚。可惜那雪狼闪得快,人没踹到,南宫商自己差点儿摔倒。

午后,酒足饭饱的南宫商又开始拔草。

忙碌了半天,终于将那个十步见方的泥地向外扩展了两步,这才停下来。

没人知道他不停的拔草是为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夕阳西落时分,南宫商躺在泥地上,一手放在额前,看着那块写着“情报队”三个大字的白布,愣愣出神。

从南宫商的角度看过去,彼时那块白布,也就是南宫商嘴里的旗帜,正好跟夕阳重叠。夕阳余晖,将那块白布衬托的有几分神秘。

南宫商这个动作,一做就保持了半个时辰,只到夕阳再不见了踪影,四周吹起冷冽的西风。

“当年我带你们出长城的时候说过,跟我南宫商拼命三年,我给你们一生富贵......你们都他娘的还记得吧?

大牛,老子说过要给你讨个漂亮婆娘的.....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恨我你就给我托个梦......

也不知,这辈子还没有给你们报仇的时候啊!说不定,过不了几日,老子就下来陪你们了。到时候,老子还带着你们干情报队!

你们不愿意都不行......你们要是真不愿意,那就算了......”

南宫商小声自言自语着,也不知说了多久,直到他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多了一个人。

转过头,南宫商就看到张骞正坐在自己身边,正看着南方愣愣出神,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却一直没有出声。

“你在看什么?”南宫商问道。

张骞笑了笑,“希望。活下去的希望。”

“你在这里多久了?”南宫商觉得眼前这个人倒是有趣,便又问道。

“建元三年,某就在这里了,算算日子已经快十年了。”张骞沉声道,声音很低,像是在回忆什么。

“十年。真长啊!”南宫商叹了口气,笑了一声,却显得不伦不类,“十年你一直都呆在这里?”

“中途去过一次大月氏,在西边。”张骞淡淡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事不关己的事。

“大月氏?那应该很远,某都没有听说过。”南宫商道,“十年了,你没想过回去么?”

“想有什么用。”张骞淡淡道。

“当然有用。”南宫商坚定道。

张骞好奇的看向南宫商,却见他面色平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

匈奴王庭西边四十里之外,有一个连绵几十里的巨大草丘,在这片草丘之后,这日突然出现了一队匈奴骑兵。

这队骑兵大概有六千人,衣着和王庭骑兵不一样,因为衣着有些杂,所以显得有些怪异。

六千骑兵到了这里,并没有扎营,而是四处散布了大量的游骑,然后就沉静下来。

很久之后,从东边奔来三个骑兵,在骑兵队列前停下。

“将军!”那三个骑兵纷纷下马,向一个坐下地上的黑甲红袍的年轻将军报道。

年轻将军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问道:“说说王庭的情况。”

“禀报将军,匈奴王庭戒备森严,约两万骑兵整日游弋在王庭四侧,将王庭围的严严实实的,我等没有办法进去打探,只能在王庭之外观察了一番。”三人中为首的骑兵道。

年轻将军点了点头,也不多问,直接说道:“你等先下去歇会儿吧。”

“诺!”那三人面露愧色,退了下去。

“想不到匈奴王庭竟然戒备如此森严,着实有些怪异。”年轻将军身边一个白脸将领说道。

“伊稚斜方才篡位,自然要对王庭控制得紧些。”年轻将军说道,“无妨,待庆之和那史鹄回来了,看看他们能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消息。”

白面将领点点头,不复多言。

没过多久,又是四个骑兵从东边奔行过来。

四人在年轻将军面前停下,下马行礼。

“别废话了,说说寻常游骑探不到的消息。”年轻将军直接道,“那史鹄,你先说。”

“诺。”一名体态略微肥胖的中年男子应了声诺,道:

“将军所料不差,伊稚斜确实杀了军臣单于,而且是在半路就杀了,当然,他推脱说是军臣单于半路病故。而后他带着大军和太子于单回到王庭,又让太子于单宣布将大单于之位让于他。不过此事王庭中有不少人反对,这两日伊稚斜正在为这事忙碌,是以王庭的戒备十分森严。”那史鹄一五一十道。

秦城点点头,“伊稚斜有血狼和雪狼这两支精锐,控制住了王庭,要继位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这正好,伊稚斜不是为这事儿发愁么,不如我等帮帮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