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城看到对方结好的军阵前方飘扬的那张大旗上虎狼两个大字的时候,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扯了扯。wWw、QuANbEn-XiAoShUo、Com

冤家路窄,莫过于此。

而下一刻,秦城的眼神瞬间冰冷起来。他看到了对方军阵旁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里落,烈火如鬼,浓烟似狼,充斥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不仅是秦城,在其他骠骑军轻骑眼见那个被毁灭的里落之后,眸子中都像是要喷出火一般,腮帮咬得紧紧的。

对于这群跟入境烧杀抢掠的匈奴人拼命的将士来说,保境安民就是他们战斗的全部意义。匈奴人该死,因为他们残杀自己的同胞。但是现在,这些淮南国的叛军,这些大汉的子民,竟然在汉境内毁灭汉人的里落,杀汉人百姓,其手段比之匈奴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骠骑军众将士出离的愤怒。

就像是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就像是自己用命守护的东西被守护的对象嘲笑一样。

五千骠骑军轻骑这时候甚至可以模糊的看到,对面军阵中的那些叛军,露出了他们嗜血的獠牙,在放肆大笑。

所有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然后这些骠骑军将士们就听到对面军阵中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吼叫,那些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叛军,在叫嚣:“天下至锐虎狼在此,骠骑军受死,秦城受死!”

一遍一遍的重复,一声高过一声。

好一个天下至锐!

一如既往,在两军接阵之前,骠骑军冲锋都是默然。但是这一次,仿佛所有的战马马蹄踏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都格外沉重,格外震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秦城,等他发令。

秦城右手伸向腰间,拔出环首刀,简单至极的说了一个字:“杀!”

没有惯用“骠骑军,冲锋”的口号,此时秦城的命令异常简洁。也只有这个字,才能表达秦城和骠骑军众将士此时心中的全部想法。

杀我同胞者,必杀之!

天高地阔,好一片厮杀的战场。

刀矛相向,好一个人间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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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在之前的战斗中一样,虎狼主将刘振洲一马当先冲进对方军阵中,左冲右突,长矛划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胸膛。

但是两军交阵之后刘振洲仅仅冲出百十步,就感觉到了非同寻常。若是以前,他手中的长矛能够轻易破开一个又一个对手的甲胄,将他们的xing命收割,从而起到尖刀的作用,将对方的军阵撕裂。

但是这一回,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对方军士之间紧密的配合,让他的长矛时时落空。不仅如此,对面冲过来的军士仿佛都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挥刀挥矛时发出的怒吼,如同要将他吞灭。

虽说两军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是有仇恨也不过为,但是眼前这些军士,分明就像是跟他有世仇一般,不顾xing命的向他冲杀。

开始的时候刘振洲还能凭借自身的英勇轻易化开对方的攻势,取人xing命虽然难些却也不至于吃力,但是两百步之后,他感觉到周边的压力越来越大。那些惊险异常的刀矛,总是从各个角落冲向他。

刘振洲不禁一阵火大,破口大骂:“都他妈的护紧本将!”

主将冲阵,侧翼一般都有jing锐军照应,以使得主将只需要专心向前冲杀即可。

“将军!”刘振洲惊险的避过从侧面突来的一矛,就听到身后的军士在叫喊,那语气透露着焦急。

“怎么回事?!”在身后飞出几个亲兵跟对方同归于尽之后,刘振洲得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心下大惊。

自己身后,原本紧密的阵型已经变得异常单薄,那些护卫自己的亲兵,已经连勉强维持军阵的形状都做不到了!

自己的亲兵去了哪里?

刘振洲心脏猛烈跳动,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亲兵已经战死了很大一部分!

“放慢速度!”刘振洲虽然心中不甘,但是此时他更加知道如何抉择才是明智。

慢下节奏能够让后面的骑兵跟上来,填补身边军阵的空白。刘振洲这时候能够仔细打量周边,而身边负责观察战场形势的军士立即禀报道:“将军,前阵单薄!”

其实不用这名军士说什么,刘振洲也能窥见战场的局势,因为局势太过明显了些——骠骑军人多,他们人少。

刘振洲一咬牙,嘶吼道:“我等是虎狼,虎狼不败!随本将杀破敌阵,杨我虎狼军威!”

刘振洲的呐喊得到了很多人的回应,众多虎狼军士纷纷高喊,士气竟是不降反增。

“将军小心!”亲兵忽然疾声大喊,给刘振洲示jing。

刘振洲瞳孔微缩,就看到对方军阵中有一群军士奔涌过来。

之所以让刘振洲心跳加速,是因为这群骑兵中打着一面秦字黄旗。

黄旗下,一骑兵身着大将军战甲,马壮人雄,气势不凡,一把环首刀带出一条死神镰刀般的收割线,向刘振洲奔驰而来,眼看两人就要接头!

刘振洲心动眼眯,却不是胆怯,而是亢奋。

“助本将杀秦城!”刘振洲虽未见过秦城,却也知道黄旗下的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对方主将。所以他几乎是兴奋难抑的大吼一声,拍马出击。

杀敌主将,能使敌军不战而溃!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五步......

“秦城,我乃虎狼主将刘振洲,拿命来!”刘振洲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能成为虎狼大军主将,本就是武力的一种证明。三军主将或许可以武力不用如何出众,但是骑兵的机动xing决定了主将必定要勇武,越是jing锐的骑兵队伍越是如此。事实上,在淮南军中,武力能够在刘振洲之上的,不说没有,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三人。

这也是刘振洲有信心将秦城斩于马下的原因。

刘振洲一声虎吼,自然有震慑秦城心魄的用意,不管是两军交战还是两人对战,气势都尤为重要。刘振洲生的一副好嗓门,吼声出口便如洪中骤响,不同寻常。

然后刘振洲看到的只是一副平静的有些冰冷的面孔,没有吼叫助势,只是简单的挥刀。

照面之间,刘振洲长矛点出,快如闪电。

一矛挥出,刘振洲几乎都忍住不喜悦了一下,因为他知道,从未有人能在自己这一矛下生还。

看似平凡的一矛,实则是先刺后转再撩,需要充分运用手臂的力量和手腕的灵活xing,才能将长矛击出得和简单的直刺看似没有区别,却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三个动作的衔接转换。

可以说,这是刘振洲的最大杀招。

刘振洲这一招从未失手过,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凭借这一击取了六名汉将的头颅!

“当”的一声响......

下一瞬间,刘振洲的表情僵硬在脸上,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就在方才照面的一瞬间,秦城长刀压上刘振洲的长矛,身体微侧,环首刀顺着长矛从前部滑向尾部,一直滑进了他的脖子。

声响只有“当”的一声,但是刘振洲知道,那是因为秦城的刀太快,从长矛上掠过的太迅速,所以致使声音听起来只是一声。而实际上,那是一阵。

刘振洲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一圈血线。

秦城与他擦肩而过。

在刘振洲的意识飞速丧失的时候,他听到了秦城平淡至极的声音,“你们连军队都不算,也敢妄称天下至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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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洲的身体随战马奔出一段距离,然后才从马上栽倒下来。落地的时候,他半边流血的脖子被震动得上下分离了几分,血肉模糊。

你们连军队都不算,也敢妄称天下至锐?

刘振洲不理解秦城这句话。他很想问秦城,为何虎狼在他心中连军队都不算,是瞧不起?

可惜,他不能问秦城。

他不问,秦城自然不会回答。

其实答案很矫情,一支需要靠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来彰显英勇的军队,算什么军队?

短短半个时辰,战斗便宣告结束。

主将战死的虎狼,再没了半分jing锐的样子,开始不成样子往阳翌城方向逃窜。

秦城下令追击,骠骑军便一路带血的将虎狼像驱赶羔羊般驱赶回阳翌城。

等到虎狼残兵终于跑回阳翌城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当正准备率领大军开赴丘城的刘安听到军士的禀报,到城墙上一看究竟时,便只看到一队军阵严整的骑兵,追着几百魂不守舍逃荒一般的虎狼军士,一路杀到阳翌城外。

追击的骑兵军阵前方,飘扬着秦字大旗。

阳翌城有护城河,但是此时,阳翌城却不敢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让虎狼残兵回到城内,因为骠骑军追的太紧。

所以,刘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骠骑军在他眼皮底下,在城外将他的心头肉一个一个斩杀。直至一个不留。

刘彻心痛如绞。

秦城让骠骑军在阳翌城外停下,自己上前几步,遥遥与城墙上气的发抖的刘安对峙。

“秦大将军,好厉害的手法,好厉害的骑兵,竟然能胜了本王的虎狼jing骑,真不愧是北军jing锐!”城墙山,刘安让身旁的将军替他喊话,内心震愤的他却偏偏要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刘安!”秦城在城下抬头,望向刘安,没有跟他废话:“尔举叛军乱国,可做好受死的准备了?”

“受死?”刘安闻言哈哈大笑,眼神却是yin狠的厉害,“狂妄!你凭什么?秦城,你别忘了,前ri就是在这里,本王大败了公孙敖的大军!别以为你败了虎狼,就能不知天高地厚,本王大军数十万,岂是你所能撼动?”

秦城微微一笑,拿手指向阳翌城头的刘安,道:“本将今ri能杀尽你的虎狼,明ri便能杀尽你麾下十万草贼,破你兴平城!”

我有骠骑,可轻易屠尔军,可轻易破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