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知道他们教里有许多规矩和秘密,外人不便打听,因此,也不主动问及今天的事由。

夏奥看了大住持一眼,大住持点了点头,夏奥才道:“前不久,我南边常常遭受赤金族大军袭击,掳掠牲口牛羊,幸得元帅大败真穆帖尔,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们又获得消息,拉汗教已和赤金族联盟,大肆挑衅我教,想夺得统治权。

最近,我教一些寺院陆续受到攻击,就连寺院附近的民众也死伤惨重。

如今,‘博克多’尚在闭关修炼期间,对外事务由赤巴大师全权处理,我们接到铁马寺将遭到攻击的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

但是,对方势力太强大,要不是元帅及时援手,后果不堪设想。”

君玉对此间的事务不太了解,疑惑道:“拉汗教怎么敢公然挑衅圣宫?”夏奥沉声道:“近年来,奘汗势力大增,又和真穆贴尔有往来,一心想扶植自己的势力以取代‘博克多’。

上次围攻我的那些僧人便是赤教教徒。

去年的告密事件也是由拉汗指使,他居然派遣卧底,无中生有毁坏我‘博克多’声誉,要求朝廷‘废立’。

幸好此事彻底查明,才平息了风波。”

夏奥喇嘛又道:“元帅和‘博克多’是旧识,又救得小僧性命,总算与我教有些渊源。

现在拉汗教勾结了赤金族军队,我教中大劫只怕在所难免,幸得元帅驻兵玉树,所以冒昧恳求元帅援手。”

由于各种原因,他们的内部事务往往是自行协商解决,外界不便插手,如果贸然行动只恐引起此厢诸势力的失衡,更为虎视眈眈的赤金族所趁,横生变故。

君玉沉思片刻,道:“无论什么情况下,贵教有急,君某必当竭尽全力。”

大住持有些失望地看了眼夏奥,夏奥却欣喜地点了点头,他听得君玉虽然没有言明派兵,但是自己已经极力承担,他两次得君玉救援,深知君玉之能,既然答应尽力,必不会虚言以对。

除夕前夜,君玉带了卢凌几人离开西宁府到玉树镇视察。

由于军中猎获了不少野物,加上前些日子从赤金族军中缴获的战利库存,这顿晚饭虽然谈不上盛大,倒也十分充足。

将士们正在痛饮,君玉起身查看了一下周围的防守,从城门的高墙上望下去,君玉察觉暗防的哨兵丝毫也未松懈,这种特殊的布防方式是弄影公子想出来的,它保证了一处哨卡被偷袭后,其他哨卡即刻可以得到警讯。

抬头望望天空,孤月凄清,远处的山上,薄薄的雪覆在沙地上,几乎能看出本来的枯黄。

君玉忽听得一阵铃声,这铃声并不震耳欲聋,而是尖利无比,像是铜针穿耳,令得耳鼓剧痛,同时,也震动了脑部,产生了一种令人惊恐莫名之感,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禁不住要失声尖叫。

她转头,却见身边的卢凌等人面色如常,似乎丝毫不觉。

她不由得问道:“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卢凌有些奇怪,侧耳听了听,道:“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君玉忽然记起昨晚已是拓桑出关的日子,不知怎地心里一动,立刻吩咐卢凌等人注意防守,自己牵了小帅,悄然出城。

快马已经奔驰了几近三个时辰,前面是一片巨大的山谷,头顶月亮无影,黎明前的东方暗沉沉的,似隐藏着无数夜的妖魔。

直觉中,那铜铃响起的方向忽然失去了辨别。

君玉勒马四顾,良久,耳边又听得那尖利无比的铃声,她心神一震,立刻往山谷左侧奔去。

沙地如雪,朔风掩盖了无数的厮杀和长啸。

近千壮汉正在围攻几名圣宫僧人和一群皴猊。

此刻,沙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首,其中,还有不少僧人的尸首和众多皴猊的尸首。

为首之人每摇动一次手中的铜铃,那几百头皴猊就会发出一阵更加猛烈的进攻,围攻者虽然是被围者的几百倍,却一时也近不得那几名僧人之身。

君玉看那为首摇铃之人,袈裟虽然已经在激烈战斗中被划破,却依旧庄严威肃,毫无慌乱之态。

却正是拓桑。

拓桑从小在深宫修炼,从未经历过任何战争,虽然指挥了一群皴猊浴血奋战,却不得要领。

这群皴猊勇悍无比,但是每每乱扑一气,面对那近千名尖刀利刃的精兵强将结成的铜墙铁壁般的战阵,哪里攻得进去,反倒死伤越来越惨重。

君玉摸出身边那枚指环带在了左手的大拇指上,悄悄对准了那群皴猊,那群绿森森的目光忽然转移,君玉念了几句咒语,立刻,有三四十只皴猊立刻迅猛地撤了个方向。

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忽然察觉阵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一骑,但是,为时已晚,那几十头皴猊已经迅猛地从右侧插下,那原本铜墙铁壁般的战阵发出一阵惨呼,立刻人仰马翻,撕开了一个口子。

君玉飞骑掠过,手上的指环对准了另一群皴猊,立刻,又指挥了几十头皴猊,从左侧插下,剩余的大部分皴猊见得左右裂开口子,立刻从中间狂啸着猛扑上去。

那帮围攻者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可是却突然被这群皴猊以巧妙阵法杀入阵中,一阵乱冲,落单的分散人众哪里是这群猛兽的对手?山谷之间立时惨呼震天,穿越了鬼哭狼嚎的朔风,远远地传了出去,和外面的朔风混合成了一片凄厉。

拓桑举着铜铃冲上前来,失声道:“君玉。”

君玉应了一声,却无暇他顾,又退后几步,因为左侧那群数量较少的皴猊受到了猛烈的围攻,对方一领头之人似乎看出了端倪,要从这里率众突围。

指环的光芒反射之间,已被冲乱的皴猊再次结阵猛扑。

当阳光从东方升起的时候,那领头之人终于率了一百多骑快马突围,一群皴猊叫嚣着追了上去,却被铜铃声唤回。

山谷里全是横七竖八的尸首,紫红的血将谷中沙地上那层薄薄的雪瞬间融化又凝固成半黄半紫的沙块。

君玉悄悄将指环收好,这时才看清楚,对方固然死伤八九百,可是地上尚有上百僧人的尸首和两百多皴猊的尸首。

拓桑和另外两名僧人走了过来,正是赤巴总管和丹巴上人。

拓桑和赤巴一生之中也没亲历过如此惨状,见得满谷的尸横遍野,无不肃然凝神念经默祷。

丹巴上人在寒景园和君玉大战,又因她毁了佛牙对她恨之入骨,曾不顾禁令追入京城想杀她泄愤,这时见了她,不禁面有尴尬之意。

赤巴已行下大礼:“今日全仗元帅解除我教中大难,全教上下,永感恩德。”

君玉立刻回礼,抬头看到拓桑的目光,君玉微微一笑,拓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