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意想不到的事情（中）
“唉……”，李乐沉默良久，忽然轻叹一声。而苏雪此刻就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目光中有些一抹温柔。这是女人天生的气质，无论是什么样性格的女人，只要遇到了自己重要的另一半，就会展现出这种气质。
“确定吗”？李乐轻声问候，这句话像是在问苏雪，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苏雪没有回答，却忽然嘿嘿一笑，又流露出她本来天真无邪的性格。李乐看了一愣，紧接着又是无奈的笑了一下。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江湖传奇的后人，也有这许多无奈的时刻。
纵然是无奈，但李乐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这一点他也能够体会到，也很自然的接受。苏雪刚刚没有回答，只是笑笑而已，但这种表情却已经代表着她的回答。连一个姑娘家都不害怕这些，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害怕呢？
“我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是不是很帅”？苏雪忽然伸出一只手臂，挽住李乐的手臂。轻轻的贴在他的身边，有些调皮的问候一声。
李乐没有想到她回绕这么做，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的同时，也是下意识的想要逃开。但轻轻一用力却是没有拉动，低头看向苏雪，发现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色也是有些微红，不过手臂却是紧紧的搂住不放。
暗叹一声，李乐忽然反手挽住苏雪的手臂。苏雪感受到他的动作之后先是惊了一下，紧接着眼眶中朦胧出一片水雾，然后死死的搂住李乐，像是搂住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一个女孩子都已经这么主动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如果自己还不做出什么决定，就不配做小李飞刀，甚至是不配称作男人。
半年以来，李乐只是一直在喝酒，对于外界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醉生梦死。而在这半年以来，在自己身边始终有一个人一直默默的陪着自己，唠叨着自己。明明知道那个唠叨对于自己没有什么用，可是她每天依旧一如既往的那样做。
她的心意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环绕着自己，拥抱着自己。萍水相逢，她却收留了一个陌生人。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却那么细心的对待。李乐可以承受这份感情，但他却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
他，愿意这样做！
“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那种口气我好像有点熟悉，不过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李乐很自然的挽着苏雪的手臂，轻声的在她耳边说话。
一股暖暖的热气划过苏雪的耳边，令她的心神一阵荡漾。虽然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不过说到底她也毕竟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就算胆子再大，再怎么天真无邪，骨子里的那股娇羞依然存在。
“我也觉得很熟悉，只是一着急就不自觉说出来了。嗯，让我想想，是谁的呢”？苏雪的语气依旧天真，李乐听着她说的话语，只觉得心头甚是甜蜜，挽住她手臂的力气又悄然大了几分。
苏雪沉思了一下，又忽然抬起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燕枫的口气。对，就是他。那个家伙总是有些长篇的大道理，也只有他才能说出这种话来。明明昨晚才遇到他，可是这家伙竟然都把我传染了，以后我要离他远点了”。
李乐又是笑了一下，却笑得很有深意。苏雪虽然抬头看着他，却是没有发现他笑容的深意。“燕枫，或许是另一个还没有想通的我吧”！
苏雪“嗯”？了一声，被他的话所吸引。想了想，却是有些不明白。刚要开口问他，李乐却已经动身走路。苏雪这个样子也不能一直缠着他，不然连路都走不了了。只有恋恋不舍的离开他的手臂，一阵微风吹过，刚刚脱离的手臂有几分冷淡。
“想通只是一瞬间，需要一个机会。其实我能想明白，燕枫说的话倒也有些用处”，李乐走在前面，苏雪跟在他的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人之前明明是从这条路跑过来，可是此刻走回去的时候却感觉陌生无比。
苏雪听着李乐平静的话语，身子微微一颤。这个时候，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想到了李乐之前那副消沉的样子，那副整天只知道喝酒，什么事情都不管的他。
她想开口询问，却没有那个勇气。虽然李乐对于她的态度也等同于给了自己的答案，可是苏雪总觉得这个答案十分脆弱，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摔碎，再也无法合上。
“我啊，今年二十三岁。而大约有十六年的时间都是在为了一个目标在奋斗”，李乐缓缓的走在前面，忽然说出这样一段话。苏雪惊讶的看着他，她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意思。
眼睛里有些湿润，李乐说出这些话，就是打算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而他肯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就代表着他真正接受了自己。
他要说一个故事，一个和自己有关的故事。忽然想起了之前她曾经说过的话。『我寻找过，却迷失了方向』。他寻找的，迷失的，即将说给自己听。
“自从祖先创下小李飞刀之后，我们这一脉在江湖被视为传奇。只不过，想要推翻这段传奇的人一点都不比敬仰这段传奇的人少”！李乐开口，像他说的那样，他今年只有二十三岁，可是说出的语气却有些沧桑。
苏雪知道他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心疼他。而这个时候只有默默的听他说话，不要打断他才是最好的安慰。
李乐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认为我经历了很多事情，其实不对。我在一面之前也从到外面去走一走，可以说我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在这之前，从我懂事之后的十几年光景里，我做的事情用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苏雪没有说话，但眼光却充满了惊讶，对于李乐的生活而惊讶。她想不明白，小李飞刀的生活为什么会那样单调。
李乐右手忽然抬起，一把三尺七分的飞刀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把刀是江湖的传奇，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来的。只是知道，它在该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就算是苏雪这样天真无邪的姑娘，看到这把刀之后，眼神都是不自觉的一亮。
小李飞刀，实在是太有名了。
“我出生之前，同样的刀在我的父亲手中，他是小李飞刀的传人。而在我出生后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我的父母就将我送给我的养父母抚养。因为小李飞刀实在太有名，所以有很多暗地里的人想要对付他们。父亲他要保护很多人，也要保护母亲，但他自问没有精力再保护我，所以就将我交给我义父义母抚养”。
“其实我一点都没有怪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他们同样舍不得我。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两本书。一本是练习小李飞刀的书，一本则是我祖先第一任小李飞刀毕生的经历。他们走的太急，连给我起名字的时间都来不及。我的义父义母给我起了一个名字，但我没有接受。在我懂事之后，就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乐字，我要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李乐慢慢的向前面走着，苏雪也是很自然的跟随在他的身后。二人都那么茫然的走着，似乎都已经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程。李乐诉说着自己的事情，苏雪也静静的听着。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他们忽然在心底升起了一种永远也不想走完的想法。
“我过去的时间分为三段，一个是休息的时间，一个是练习小李飞刀的时间，还有一个就是看我祖先的经历。十几年的时间，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每天只做这三种事情，丝毫没有偷懒的时候。义父义母没有管我，任由我做任何事情。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我想我的父母，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我想他们，却从不说出来”！
“看了祖先的经历，我竟然十分了解到了他的心情。似乎也被感悟了，义父义母从没有教过我任何道理，我所有的感悟都是在我祖先所经历的事情之中我了解的。从那个时候，我在心底就想做小李飞刀，那样我就可以成为祖先那样的人，保护别人，被别人尊敬。甚至，找回父母。我可以告诉他们，我可以解决一切。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小李飞刀”。
“十几年过去了，小李飞刀的手法我已经完全学会，而祖先的经历那本书我也看了无数遍。我对自己有信心，我可以寻找父母，在江湖游荡。可惜我错了，我依旧太过鲁莽。虽然已经看了无数遍祖先的经历。却依旧没有完全领悟到。我出手救助了一个被欺负的人，那个敌人的武功很高，逼得我不得不使出小李飞刀将他击退。不过在那一瞬间，我却升起了仁慈之心没有杀死他，反而是饶了他一命。他带着伤口走了，却带来了灾难”。
李乐说着说着，口气中忽然升起一丝浓浓的悲凉，那种悲凉的感觉很渺小，却是很浓厚。苏雪感受到了，也知道他接下来的事情肯定很不好，默默的从他身后拉起他的手，让他得以平静。
“我身为小李飞刀的传人，不就是应该拯救世人，保护别人吗？但是因为我的一次不小心，却害死了我的义父义母。那个人带来了很多人，都是江湖一流的高手，而且每一个都是对小李飞刀有敌意的人。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杀死了我的义父义母。我为他们报了仇，却在也无法让他们活过来”。
“小李飞刀，明明是为了拯救别人，可是我却害了义父义母。我忽然开始怀疑我所做的一切，我追寻的目标，想做的东西到底正不正确。小李飞刀这个路线到底正不正确，我杀了坏人，但也同样是杀人可是小李飞刀明明是正义的，那我杀人真的正确吗？那些人死在了我面前，而我的手从那天之后也开始颤抖不止，再也无法使出小李飞刀。一次碰巧的机会，我发现喝酒可以暂时止住我心中的事情，所以我就开始喝酒。我想一直沉醉下去，可是每当我喝到最沉醉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我拉起，让我变得清醒，使我没有真正的沉沦”。
苏雪沉默着，一直默默拉着李乐得手，抚平着他的情绪。李乐忽然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那么没有征兆，说的这样伤心。这代表着，他心中认可了自己，将自己当作最亲近的人。
苏雪也同样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看到他无声的伤心，苏雪的心也跟着疼痛。为他的过去而疼痛，也为他的现在而疼痛。
『人，都是为了目标而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苦苦追寻的目标是错误的，是令自己迷茫的。那么你就变的不再是自己，人也就变得不再像人』！
李乐当初是这样，所以他痛苦，以美酒来沉沦自己。若是燕枫有一天也忽然感觉到这一切，那么他会怎么选择呢？
答案是不知道！
李乐睁开了眼睛，忽然抬起了拿着飞刀的那只手，看着手中的飞刀。眼眶又有些湿润，说道：“或许，是它不允许我沉沦下去。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我的祖先和父母都在我的身边吧。我想，我一定很让他们失望”。
“不对”，一直在沉默的苏雪，忽然攥住了李乐的手腕，力气惊人的大。李乐惊讶的看着她，却看到了一双坚定而充满感情的双眼。“你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人们常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最令人赞叹。那经过了迷茫之后又醒悟，才让人更加佩服。你的祖先与父母，一定以你为骄傲”。
李乐愣住，愣了半天依旧无法缓过神。两个都停留在原地，不再继续赶路。那条路，对于他们来说是小事。而现在所说的话，才是大事。
苏雪看着李乐的眼神很坚定，绝不后悔。这个时候她又想起了李乐曾经对燕枫和她说过的那句话。『我寻找过，却迷失了方向』。
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这一次，在迷失过后，他又重新找到了方向。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迷失，因为他的身边有自己！
“骄傲还是不骄傲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李乐愣住许久，忽然语气又重新变为平淡。这一次轮到苏雪愣住，不明白前一刻情绪还有些激动的李乐为什么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小李飞刀最强的不是那把锋利无比的刀，而是使用他的人的那颗柔软的心。刀锋固然锋利取人性命，但若是没有刀背的限制与使用，那只会伤了自己”。李乐笑了笑，又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让人心神不宁。看着苏雪说道：“我的心现在就在你的身上，你愿意用刀背来制约着我这个锋利的刀锋吗”？
“啊”？苏雪愣愣的看着他，她实在是不明白李乐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觉得一股莫名的羞意从心底涌上头顶，喉咙里憋着几个字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脸忽然涨红起来，害羞的向后退几步。
只是这一次李乐却是有些蛮横的握住她的手腕，令她无法动弹。苏雪挣扎几分，却没有什么效果。本来她的武功就不去李乐，况且她也不是真的要反抗什么，又怎么能挣脱的了呢？
“你，你……”，前一刻还说出那样帅气、英姿飒爽的语言的苏雪，此刻却忽然结巴了。看着李乐握住她手的样子，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再也无法反抗。
“在你即将被铁云手伤害的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觉得有几分疼痛。那种感觉，十分飘渺不真实，但若是置之不理，就足以将我浑身吞噬。可以说我能重新拾起飞刀，燕枫说的话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我想通了，你是值得我重新追求目标的人。那你呢，愿意做这样一个人吗”？
眼睛直直的盯在苏雪的眼睛上，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些什么。苏雪被他这样注视只想找一个地洞躲进去，但对于李乐的这些话，，她却并不厌烦，反而是有一种兴奋、欣慰。是啊，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既然等到了，为什么要害羞呢？
苏雪想明白了，眼睛也不再逃避，也看着李乐。忽然发现了刚刚没有发现的事情，她刚刚太过羞涩，忽略了一些事情。现在她看到了李乐的一只手在稍稍的攥紧，已经成为了紫色。
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虽然很平静，但在眼神的最深处，却有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紧张。本来苏雪平时的观察力也没有这么仔细，但对于李乐，她就是这样仔细。
他已经这样了，自己还坚持什么呢？
“我愿意”！一个声音，很低很低。但是李乐却可以清楚的听到，这个声音此刻在他的耳中，犹如天籁之音。那样令自己兴奋，迷醉。就算是之前因为喝酒喝醉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
“我也一定会保护你，以李乐的名义”！
“我相信你”！
一个不算海誓山盟的誓言就此签订，从那以后，他就必须为此而努力，一辈子也不可以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