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决定
而面对火先生的阳谋、面对这个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阳谋，燕枫真的感到无奈。
拯救她，这是唯一的选择――只是，用这种方法救出她之后她却不会开心。甚至，还会埋怨自己！
女人，唉，女人！
燕枫的脸色阴晴不定，一直也没有什么表现和答复。而花芸倒也不着急，一直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燕枫。她能够理解燕枫现在的心情，即使她对那个萧若雨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她也知道燕枫为了萧若雨能够做到这种地步，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他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磨难就是为了救出她。可是现在，她却站到了他拯救她的途中阻止他。
这个世上有什么困难也无法阻止燕枫去就萧若雨――除了她自己！
许久花芸也没有听到燕枫开口，只是隐约听到一声轻叹，他的表情显得无比的落寞。
看到他的表情，花芸的心也跟着揪起来。燕枫脸上不断转换的表情，就像是在她的心中刻画什么。她现在有一种冲动，就是想拉着燕枫的手，注视着他的双眼对他坚定的说：她不支持你，还有我！
可是在她脚步踏出去的那一刻又停顿了，她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现在这么做岂不是趁虚而入？燕枫不会喜欢这样的人，就算他能够接受，自己也不能！
轻叹之后，燕枫从花芸的身边走过，默默的向着南宫家的大门走去。像是没有精神、没有目的。
花芸微微愣住，然后立刻就转身跟在他的后面。这一刻，像是回到了之前那段时间，那一段花芸跟随燕枫在江湖上游历的时候。
只不过那个时候花芸是一个好动活泼的姑娘，从来都闲不住。一直都是她为前面引路，而燕枫则是跟在她的身后。
燕枫默默的走出大门，依旧没有停留，向着更远的地方走去。花芸也没有停留，一直跟在燕枫的身后。
大门口还有一些门派的弟子，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武当松道人的徒儿而是换了另一个门派的弟子。这些人见燕枫二人从里面出来随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的目光反倒有些钦佩，因为能够进入南宫家里面的人无一不是江湖上有名的人，像他们这些普通弟子除非有要事不然绝不可以进入。看燕枫这么年轻就从里面出来，一定是某个家族的大人物。
这么年轻有为的大人物，真帅！
燕枫没有理会那些人的目光，也不知道那些人心里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不过他此刻若是知道那些弟子心里想法的话，一定会自嘲起来：“帅吗？可是我一直连最爱的人也救不出来。到现在，她甚至都不认同我的做法”。
花芸低着头跟在燕枫的身后，她走起来的脚步有些怪异，看上去极为别扭。而从外人的眼光里，看着花芸走路也很怪异。
她走的步伐绝对要超过她的胯度，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步伐。
“是啊”！花芸会心一笑，脚步没有停留，一步一步。燕枫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然后一步又一步的踏在燕枫留下的脚印之中。
本来燕枫留下的脚印并不深刻，但是经过花芸这么一踩踏，就留下了一指的厚度。这些印记，是燕枫与花芸一同留下的。
她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哥哥陪着自己在大树下的情形。那个时候自己在前面走，哥哥在后面踏着自己的脚印。哥哥的武功高强，将脚印一步不落的都完全踏了一边。
然后哥哥在结束之后就轻轻的捏着自己柔软的脸蛋，温柔的冲着自己笑：“我踏着你的脚印就是给了你承诺，一辈子保护你。而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比娘亲和爹爹还重要吗”？
“他们怎么能比的上我的好妹妹呢”？
…………
“呼”，微风划过，带来几分寒冷的气息。深秋之时，树叶已经凋零。这里若不是江南，恐怕会更冷、每个人也都会穿上更沟的衣服。
冷冷的微风，将花芸的思绪打断，她不由得抬起头环视周围的景象。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只是她跟着燕枫脚印走路的功夫，二人就已经走出了很远。这是一片树林，但并不是特别茂盛，走出好几步才能够碰到一棵大树。
花芸不知道自己走出多远，她只知道现在距离南宫家已经有一段路程了。
脚印赫然停止，前面的背影也停顿。花芸微微一惊，也停住脚步，踏在燕枫的最后一个脚印上面。这一路上，花芸已经完完全全的将燕枫所留下的脚印重复的踏了一遍。她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有的时候我们做一件事，其实并不需要理由。
燕枫停在原地，又是许久的沉默。花芸站在他身后，也没有开口。只是她忽然觉得这样很沉闷，这种气氛令她很不舒服。
如果之前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燕枫会是这个反应，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说出来。
只是，时光无法倒流，世间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有的人，一旦错了就不想回头；有的事，一旦做了就无法挽回！
“你是不是怪我”？花芸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即使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纯真的小丫头，但她依然是花芸。
燕枫听到这句话，只是“嗯”？的疑问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花芸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怪我把她的话带给你，你是不是怪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果我不出现，又或者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你就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让你对自己做的事是产生了疑问与失望”。
燕枫的背影抖动几分，并没有回答。
花芸攥了攥拳头，有一些话她始终没有忍心说出口。她之前想问：你失望吗？你为了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担她；你为了她，无时不刻的在想办法、甚至舍弃了你师父传承下来的仁慈之心――只为了救她！可是你想要救出的人却反对你、不理解你，你失望吗，你还要救她吗？
或许她的想法还要更加严厉一些，她之前也的确想这么问，但是在见到燕枫的表情之后她就不忍心问出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可是自己不想让燕枫继续伤心，所以就只有放弃。
“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和想说的表达出来，你既然不主动说出来，那我就问你”，花芸犹豫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谨，一下子扳过燕枫的身子，让他的目光不得不看着自己。
然后她就一字一句的问：“你想怎么选择？是听她的，还是继续自己想做的事情”？
燕枫愣愣的看着她，他刚刚走着这一段路程就是想要想出这个答案。只是无论怎么思考，他的内心都是纠结的、根本思考不出答案。
索性到了最后，他走路不是用来思考的，而是用来逃避，他一直逃避这个直接的问题。
可是现在花芸却直接的提出来，那么直接、那么令自己心痛。从心脏一直痛到肺部，痛到全身！
看到燕枫忽然变色的表情，花芸又是一阵心痛。但是她只有忍着，她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她只有强装镇定。燕枫看着花芸，花芸也看着燕枫，目光毫不退让。
“还能怎么办”？燕枫有些失落的笑了一下，又转过身子，向着前方走去，那个一个没有目的、没有终点的道路。“既然她不愿意我这么做，我就不会这么做，握永远都不会做让她伤心的事情”。
花芸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就变的激动起来。一把伸出手想要抓住燕枫，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燕枫明明没有刻意的躲开她这一下，但她依然抓空了。
“为了她，你什么都不管了吗”？花芸有几分愣住了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总感觉这一次没有抓住他，他就永远的从手中溜走。
燕枫背对着她回答：“是”！
花芸心头一痛，紧跟在他的身后：“为了她，你打算放弃中原武林、放弃你师傅交给你的东西吗”？
燕枫这一次犹豫了一下，花芸紧张的看着他，真希望他能回答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是”，奇迹没有发生，燕枫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回答出来，回答的很肯定。
『我珍惜的爱人，我要给你快乐，不只是一种挂在脸上简单的表情，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情绪、由内而外。你若是快乐，我什么都不管……谁也无法阻止我给你快乐，即使你也不能』。
“你还是燕枫吗”？花芸忽然叫喊起来，大声的斥责：“你还是那个正义仁慈的燕枫吗，你还是东海魔笛吗，你还是中原武林的人吗？为了她，你真的……”，说道最后，花芸似乎也不忍说下去，转变为不断的抽泣。
她哭泣，是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连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
燕枫忽然想到，花芸的立场也属于中原武林，她为着中武林着想也为她哥哥着想。不过就算是这样，在明知道萧若雨的话会动摇自己情绪，她却依旧做这样一个传达者。
燕枫忽然想到，花芸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而想到这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反驳她、责怪她！
他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花芸叫喊。
『就这样的，放弃中原武林、放弃与火先生作对，以及……放弃拯救萧若雨，这样她是不是就会快乐』？
走着走着，眼前一个东西映入眼帘、吸引了燕枫的视线。这是一片不算茂盛的树林，而在不远处的大树之下居然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堆。不，不是土堆，那是一个坟墓，上面还有一个木板插着，标志着那个坟墓里埋葬的人。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坟墓？燕枫疑问一声，本来树林中有坟墓并不奇怪，可是燕枫在看到这个坟墓的时候却有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忽然心绪不宁，忽然想要看一看这个坟墓里面埋葬的是谁！
花芸轻轻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心情稍稍平复几分，她觉得自己刚刚太过激动了，应该是担心哥哥安慰的原因。燕枫如何选择，又与自己何干？
刚一静下来，却发现燕枫被眼前的坟墓吸引、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她不禁好奇起来，燕枫为什么会对这个坟墓感到兴趣？那个坟墓是背朝着二人，所以他们就走到坟墓的前面。那个木板也是插在前面，上面有着五个简单明了的字。
在看到这五个字花芸并没有什么感觉，这只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可是她却发现燕枫的身子猛地颤抖起来，呼吸也无法控制。一股强力的气息瞬间笼罩周围，花芸一下子心惊胆颤起来。
这个坟墓是属于谁的？为什么燕枫在见到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忽然看到了坟墓上的那个名字，她的瞳孔略微收缩几分，一时间心中各种想法升起。
“你终于见到了”，忽然，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在燕枫二人响起。忽远忽近，根本无法了解那个人距离燕枫二人有多远。
花芸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回过头，在那一瞬间她腰间的鞭子就已经抽了出来，目光紧紧的注视着那远处的人，充满敌意。
她记得这个声音，虽然没有与他见过里面，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燕枫没有回过头，就像花芸不会忘记这个人的声音一样，他同样也不会忘记。就是他，才会让自己这么纠结犹豫！
“是你将他埋在这里的吗”？燕枫平静的说。在自己见到这个坟墓的时候，却恰巧他出现，说他们没有关系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是”，火先生淡淡的回答着。丝毫不理会一旁花芸想要杀了他的目光，他至始至终，都再看着燕枫。
他曾经并没有将燕枫看在眼力，但是现在却已经将他当作最大的敌人。
燕枫的手轻轻的在那个小木板上划过，上面刻着五个字：燕无三之墓！
燕无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那个曾经给了燕枫一些指点的人；那个，燕枫的外公。
当初在燕无三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燕枫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这种情况太重要了。可是在遇到了苏雪之后，他却不得不信了。苏雪也将自己当作师父，那就说明自己真的是师父的孩子。
而燕无三，真的是自己的外公。
只见过一面的外公，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了，谁能想到他在此处入眠！
“他老人家为什么会死去”？燕枫平静的问些火先生，火先生注意到他的手指有几分颤抖，不过却在勉强控制。
“我杀的”，火先生淡淡的回答，花芸惊异的看着他，燕枫却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现，对子这个答案，他似乎早就料到了。
“看来你并不惊讶，那我就告诉一个可以让你惊讶的理由”，火先生站在不远处，他没有想要对燕枫动手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就算燕枫打不过自己，但是他要是跑起来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
燕枫当然也没有现在与他动手的意思，他知道还不到时候。
“这些都是因为你”，火先生忽然抬起头看着天，语气中居然还带有一丝惋惜。
“我”？燕枫这次却是惊讶了。
火先生的目光又回到燕枫身上：“对，就是因为你。不久之前，你还被我困在魔教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他让我放过你，我没有答应。江湖恩怨就要用江湖的办法解决，所以我和他就找了一个地方决斗。如果他赢了，我就放过你们，而且从此不再过问魔教的事情”。
他没有说出这个决斗的结果，但是结果却已经昭然可见。躺在坟墓中的是燕无三，而现在不远处的则是火先生，这就是最真实的结果。
燕枫忽然叹息一声，不知为何叹息。这个外公，这个当初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外公居然会为自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明明只见了一面，还没有任何感情产生他就用自己的性命保护自己。
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让燕枫真正的接受了这个外公。
“我们这一辈人中，能让我看的上眼的也就只有他了，只可惜……”，火先生叹息的说着，燕枫有些惊讶，他能感觉出来火先生这并不是做作，他一向不屑于如此。
看来，火先生是把自己的外公当作朋友了。
“他们呢”？燕枫忽然问了一声，火先生先是有些不理解，紧接着就明白过来了。
“水清霜、木天飞”？火先生露出一个笑容：“背叛我的人，我从来不会放过他们。不光是他们两个，还有之前的那个丫头阿玉”。
燕枫身子一颤，他本就觉得阿玉在帮助自己之后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如今听到火先生亲口承认，他依然觉得难以接受。
那么多人，为了自己和萧若雨都放弃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现在却依然迷茫、犹豫，这样子……
『你不是你师傅，你师父要比你更成熟、更男人……』
『你所遇到的困难，若是换作你师傅一定会迎刃而解，甚至那些困难根本不会找上你师傅』！
『你现在还不是东海魔笛』！
…………
“你恨我吗”？火先生平淡的声音在一次传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把我视为最大的敌人，无时不刻不想着打败我，好解救她、也对得起那些为你而牺牲的人。可是……”。
…………
『是啊，我还不是师父，恐怕我永远不会变成师父，那么我就用自己的做法去解决问题，用一些在别人眼力很任性、很自私的做法』！
燕枫平静的想着，跟随他想法在脑海中呈现的，是那些为了他而牺牲的人的笑脸。
…………
他语气一顿，又接着说：“可是你不能，因为她不让你那么做，她还是魔教的人，但你却不属于中原武林，所以你有的选择，可是这样更加痛苦。而唯一击败我的办法也只有那一个，你现在夹在两种缘由中间是不是很难受，这就是东海魔笛。就像你师傅，在中原武林与魔教之间徘徊，两不想帮，却同为两边所忌惮与敌视”。
“谁说我无法选择”？本来半蹲在燕无三坟墓前的燕枫忽然站起身来，转向火先生，目光中是平静、是坚定、是自信。
“本来我的确无法真的做出选择，但是你的这些话让我想明白了，也有了决断”，燕枫平静的说。
一直防备火先生的花芸忽然将精神集中到了燕枫身上，像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样的看着他，她想知道他的决定。
火先生看着，他的眼神显得深邃。一颗小小的眼珠，足以装载整个世界。而如今，他真的从燕枫的双眼中看到了世界，也看到了他的心！
答案明明已经呼之欲出，可是火先生却忽然消失在这个地方。他没有问，燕枫也没有说出来。即使二人是敌人，却依然像是有种默契一样的生活，燕枫的答案，他能够懂得。
通常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走吧”，燕枫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玉笛，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走？去哪儿？”，花芸愣住！
燕枫回过头，冲着她自信的笑了一下就是这种笑容，无论谁看到都会不由自主的相信他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回南宫家”！
花芸先是一愣，紧接着双眼就被一阵火热的狂喜所取代。
『燕枫，你终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