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世事无常
人就是人，是世上最独特的生物。他不是猛兽，不是石头，不是牲畜。他就是人，有自己的思想。
有了思想就有了智慧，有了智慧就有了差别。产生差别就会形成偏激，所以人就会错。
人一旦错了，如果没有朋友引导他，没有亲人指点他，没有世人鞭策他，就会一错再错！
百事通错了，毫无疑问。他错在重铸兵器榜，造就了他的成名，却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没有人指责他，没有人想要改变他。因为在过去的二十年中，竟然没有人觉得他是错的。
现在有人知道他错了，有人想改变他，但他却已经不能再回头了。只有一错再错，错上加错，才能挽留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啪”，娇娇凌空飞出的一掌，被百事通艰难的接下来。有些狼狈的连退数步，有些狼狈的喘息着。但他看娇娇的目光依然那么高傲，丝毫没有害怕，没有知道错的样子。
他就是百事通，桀骜不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他！
娇娇看着百事通，目光依旧冰冷无比，或许这辈子她也无法原谅百事通吧。但她冰冷的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惊讶。百事通的武功她虽然没有真正见到过，但凭借孙夜龙曾经对他的描述来看，与自己还有很大差别。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已经被自己打败。但从这次交手来看，虽然他很狼狈，不过也还有力气再战斗。
“怎么会……”？一旁观战的孙夜龙看着娇娇与百事通二人久久僵持不下，有些不理解皱了皱眉头。娇娇的武功他最清楚，连自己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而百事通的武功他也很清楚，自己对付他根本不需要三招就可以抓住他。可是现在他虽然还有些狼狈，显得很吃力，不过明显还有再战斗的力气。
他不懂，也不明白。百事通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坚持，变得这么强悍。虽然依旧不是这里每一个人的对手，但对付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百事通接过娇娇一掌之后，丝毫不给娇娇喘息，也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运足了力气，再次出手。只见娇娇冷哼一声，也是出手应战。虽然她不知道百事通为什么变得这么坚持，变得这么强悍。但对于他的仇恨是不会忘记的，就算很惊讶，自己也不会给他机会！
“唉”，不知何时，默默的注视着二人战斗的燕枫忽然叹了口气。他一向秉承着师父的意愿，认为每一个人都有生活的权力，不想发生杀戮。但无奈老天爷像是一直在与自己开玩笑，从出岛到现在，无时不刻都在发生战斗。而战斗的结果，通常都是杀戮。
现在的自己，却是眼睁睁看着战斗的触发而不能阻止。因为自己心中的爱？对于兵器榜的恨？那些不过是理由，借口罢了，那么除去这些，自己还能找到什么不让自己出手阻止的接口呢？
答案是，没有！
“这就是人啊”！燕枫注视许久，又一次说话。
一旁萧若雨忽然听到燕枫这么说，不禁“嗯”？了一声，显然有些不理解，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燕枫看了一眼依然关注着娇娇与百事通战斗的孙夜龙一眼，然后用少有的严肃口气说道：“人总在逆境中成长，逆流中解脱！虽然我们认为百事通错了。不该重铸兵器榜，但他没有认为自己错。这是他的东西，归他所有。这股怪异的信念在他心中扎根，所以他才会这么拼命，这么坚持。说到底，这也是人的潜力”。
“潜力吗”？萧若雨默默的重复一边，眼神忽然变得迷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然后在某一刻瞬间惊醒过来，身子猛地一颤。偷偷注视了一眼燕枫，发现他并未感觉到自己的异样，略微松了口气，又转过头去看二人的战斗。
站在前方的孙夜龙也听到了燕枫的话，但他并没有担心什么。不是他不担心娇娇的安全，因为他相信娇娇。他知道娇娇的武功有多高强，就算百事通现在激发了自己的潜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潜力是日积月累的锻炼，持之以恒的付出，短时间的爆发终究不是真正的潜力。
“砰”，娇娇又一掌，向着百事通头顶落下。百事通这一次的动作明显慢了几分，有些僵硬的抬手去阻挡。
“砰砰砰”。刚一接到娇娇的手掌，百事通就感觉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朝着自己的头顶压过来。那股气势，那种压力。压的百事通喘不过气，压的他无法正常呼吸。
艰难的后退几步，才勉强化解娇娇的这一掌。呼吸更加紊乱，急促，杂乱无章。似乎已经到了顶点，走到尽头。纵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这终归还是与自己本身实力有关。实力差别过大，潜力也无法保证太多。
“要挺不住了吗”？百事通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急促的呼吸，因为他只要稍微停顿一下就会感到胸腔苦闷无比。这样的情况，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到达极限？
“我真的要死在这个丫头的手里了吗”？百事通试着努力平复呼吸，恢复内力。但无论他怎么做，也无法在恢复最巅峰的状态。而新一轮的攻击已经到达，又怎么会有时间让他去恢复？
他接下来该怎么办？该如何去选择？是以卵击石一样的顽强抵抗，还是豪气洒脱的等待死亡？这次选择只有一次机会，而且时间只是一个眨眼！
下一刻，他就选出来了。他必须选择，就算他不去做选择，也会有人逼着他选择！
“我是百事通，岂能死在你这小丫头手中”！百事通狂喊着，喊的一旁的燕枫呆住，萧若雨有些停顿，孙夜龙有些愣住。
就连出手的娇娇，身体的速度都是慢了几分。
百事通喊过之后，忽然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出了辛酸，笑出了无奈！听到他的笑声，娇娇的出手变得慢了，慢的几乎听了下来。听到他的笑声，燕枫已经默默的闭上了双眼，萧若雨也是低头不语。
因为他们从笑声中，已经听出了很多东西！
“嗖”！飞快的手掌赫然抬起，速度远胜从前，因为不这样的话，恐怕连这个选择都没有了。
“嗖”！粗糙的手掌划过空气，划过绝望的气息，划过飘洒的眼泪，直直的落下。
这一掌挥向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
“再见了，江湖”！百事通惨然一笑，手掌的气势从未有过的爆发，猛然聚集在头顶。此刻就算是一颗和他的头那样大的石头被他这样的手掌一拍，也必然会被拍个粉碎！更何况，那只是他的头！
“我该出手吗”？燕枫闭着眼，心中默念！百事通手掌处的气势竟然已经传到了他的身上，他知道，这一掌下去，必然有一个人要死在自己面前。虽然，自己此刻是闭着眼睛。
但闭着眼又岂能否认一个事实，闭上了双眼，却闭不上自己的心！
“他就要死在我的面前，我却还在犹豫，这是师父教我的吗”？燕枫闭着眼，默念！
他也想把自己的心闭上，却是无法那样去做。
“虽然他是百事通，虽然他重铸了兵器榜。虽然他害了那么多人，但我是不是应该像师父所说的那样，给他一次机会”。燕枫微微颤抖着紧闭的双眼，心中默念！
『自己的情绪引入事情的过程是不正确的做法，应当将自己停留在第三方或者更远的一方去看待问题。记住，不要让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师父的话，依然萦绕在耳边，而自己，却已经那样去做了。
真正错的人，恐怕是自己！
下一刻，燕枫紧闭的双眼赫然睁开，发出两道逼人的目光。没有使出任何内力，没有加入任何情绪。但就是这样的两道目光，却将本来低头不语的萧若雨震惊。身子不住的颤动，猛地回头向燕枫看去。
但只是刚一回头，却只觉得眼前一花，燕枫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燕枫，你……”，没有任何犹豫，在下一瞬间，萧若雨就已经朝着娇娇和百事通的方向看了过去。她了解燕枫，知道燕枫的脾气。所以，她也知道燕枫此刻要去干什么。
孙夜龙本来之前还对燕枫有些提防，但娇娇和百事通打斗了这么长时间燕枫也没有出手阻止，他也就放心了。但谁曾想到，燕枫会在百事通选择自杀的时候出手。
只觉得背后一道人影飞过，下一刻燕枫就已经出现在百事通和娇娇身边。娇娇要攻击百事通的手已经收了回来，此刻却忽然看到燕枫站在自己身边，不由得惊了一下。
而燕枫显然也没去管她，右手紧握玉笛，猛地向百事通一伸。“啪”的一下，百事通要落在头顶的手掌就那么被燕枫接住，无法再落下半分。
“你……”！娇娇看着燕枫救了百事通，才明白他过来是什么意思，想要张口质问他。但只是刚刚一开口，却忽然觉得背后一麻，浑身的力气顷刻间消失，滩软的倒在地上！
“娇娇”！看到娇娇忽然倒在地上，孙夜龙心中有些着急，急忙赶了过来，想要扶起娇娇。而燕枫救了百事通之后刚刚松了口气，却看到娇娇忽然倒下，有些惊愕。孙夜龙走到娇娇身旁，看着燕枫也有些惊愕的脸色，想起他救了百事通的举动，脸色阴沉的说道：“我说过。你要是阻止娇娇的话，我也会阻止你”！手掌猛地挥出，一道强烈的气劲蹿出！
“碰”，燕枫接了孙夜龙这一掌，如果他不接的话，单凭这一掌的气势，自己身后的百事通就没命了。不过也还好，孙夜龙的内力虽然强悍，但对于燕枫来说还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刚刚接了这一掌之后，燕枫下一刻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是孙夜龙伤到他了吗？不是！
一个人影，飞快的人影，在二人对了一掌之后瞬间到达孙夜龙的身后。一根纤细的手指，已经快要接触到孙夜龙的后背。
燕枫看到这种情况心中大急，虽然孙夜龙刚刚对他出手，但燕枫并没有怪他什么，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此刻看到他有了危险，燕枫又怎么会做事不理呢？
脚下猛地一蹬，飞快的奔着孙夜龙而去。孙夜龙看到燕枫奔着自己跑过来也是一愣，不过转眼脸色就又沉了几分。在他看来，娇娇是被燕枫打伤了，而燕枫这个时候也是打算对自己出手了。
手掌握成拳头，使出全力的奔着燕枫挥去。燕枫的玉笛也是挥出，但他的目标却不是孙夜龙，而是他身后的人。那根纤细的手指，已经被燕枫拦截下来。
只是刚刚松了口气的燕枫，下一刻脸色就变得扭曲了几分。只听“碰”的一声，孙夜龙全力使出的一击已经打在了燕枫的胸口上。这一下，已经将他打飞了出去。
“燕枫”！萧若雨看到燕枫忽然飞出去，大叫一声。燕枫看到了要袭击孙夜龙的人，萧若雨自然也看到了。所以她也出手了，只是慢了一步。
孙夜龙固然得救了，但燕枫却受伤了。而这样的心理，这样的情绪，就是她的破绽！下一刻，萧若雨刚刚迈出两步的腿，就再也走不动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滩软的倒在地上！
孙夜龙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从燕枫刚刚出手的动作与结果他就已经明白了，燕枫不是对自己出手，而是要救自己。但自己却是对他出手，重伤了他。
此刻客栈内的四个人，每一个放到江湖都会成名的高手，仅仅剩下孙夜龙一个人而已。
本该死了的人没有死，不该受伤的人却伤的快要死去。这一切，是谁造成的？下一刻，又该如何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那个莫名的人并没有继续出手，忽然一下子到了百事通身边站着。看着那一脸呆滞，还没有从死亡的余韵中反应过来的百事通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吐了一口鲜血、不断苦笑，艰难的从地上站起的燕枫一眼。
“东海魔笛，其实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你也不用为了救他而受伤。不过，你确实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这个人，这个顷刻间让除了孙夜龙在所有人都失去行动力的人，居然是有些愧疚的冲着燕枫低头。
他，到底是谁？
“是你”？孙夜龙看了一眼那个出手的人，猛地大叫起来。下一刻，目光变得冰冷无比，变得敌意无比。这个人，本应该是他的敬仰，是他心中的大侠，崇拜的对象。但这一刻，他毁坏了自己心中的憧憬，毁坏了自己的认知。他，就是自己的敌人。
声音已经变得没有色彩，完全掩盖了其中惊讶的成份，在场的每一个人不也都是这样吗？
“南海魔竹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