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身上的酒味好重。”

赵卿宁一个人躺在**,因为腹部的刀口,她不敢轻易挪动,只能这么平躺着,看着床帐。直到云黎进来的时候,她也还没有睡着,稍有一点动静,就分辨出了来人。

“你故意气我,还不许我喝点酒解闷了吗?”云黎好气又好笑的看了赵卿宁一眼,轻手轻脚的挨着床边坐下看着她,“感觉好点了吗?”

“不过是小伤,皇上今晚是要留在这边过夜吗?臣妾这身子恐怕是伺候不了皇上了。”

赵卿宁转头看这云黎,似笑非笑的说道。

对上赵卿宁的视线,云黎也禁不住弯了下唇角,对赵卿宁说:

“我只想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好。”

赵卿宁微微扬了下唇角,并没有接云黎的话。

“还是在生气吗?”云黎看着赵卿宁沉默不作声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对她说,“方才,我并不是……”

“皇上到臣妾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赵卿宁瞥了云黎一眼,有些好笑的问道,“若是无事的话,皇上就先回去吧,臣妾累了。”

“你……”云黎被肇庆的态度呛声,看着她没再说话,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云黎才说,“你是真想把我推开吗?”

赵卿宁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一般,她闭着眼睛,没有去看云黎,用沉默拒绝他的质问。

“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守着你。”

云黎看着赵卿宁紧闭的眼睛,微微泛红的圈周围还有点点的泪痕,他没有点破赵卿宁的倔犟,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靠在窗边,挨着赵卿宁闭上了眼睛。

云黎的动作让赵卿宁的身体一僵,随即她就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了靠在她身边的云黎:

“皇上……”

“睡吧。”云黎没睁开眼睛,但是却以抬手捂住了赵卿宁的眼睛,打断了她的话,“无论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

云黎温柔的强势让赵卿宁无法拒绝,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闭上了眼睛。

赵卿宁身上的痛楚渐渐麻木,随着眼前的黑暗渐渐沉入深处。

感受到赵卿宁的呼吸渐渐平稳,云黎终于将手从赵卿宁的眼睛上离开,深深的望了她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开了房间。

“皇上深夜到访,着实让臣受宠若惊啊。”

云黎在离开房间之后,径直去了周杰元住的客房,到了半夜他的房间里依然灯火通明着,而他也是在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耀下握着小秤一样样的称量着颜色不同的药粉。

对推门而入的云黎,周杰元丝毫不觉意外,像是早就知晓了一般,头也不抬的对他打着招呼。

“卿宁身上中的是什么?”

云黎对周杰元的态度也已经是见怪不怪,进屋自顾找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下,翘着腿看他。

“皇上不是一向见多识广,怎么还要来问起臣来?”

周杰元手上的动作没停,话里却是夹针带刺的丝毫不给云黎留半分颜面。

“周杰元,不要让朕再问你第二遍。”

“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拖一天,她就死了!”云黎的话一出口,周杰元砰的一声就手上的铜秤摔在了桌子上一把揪住了云黎的衣领大吼道,“她一直这么忍着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周杰元紧紧揪着云黎的衣领狠狠的看着云黎,他一直都为赵卿宁不平,她并非是池中物,却是要在这座后宫里与人勾心斗角,与云黎相互猜忌,就算是他云黎是皇帝,也不见他能为赵卿宁做什么。

“臣僭越了,望皇上恕罪……”

看着云黎的眼睛,周杰元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的放开了他的衣领,低着头说,还未等他说完,云黎反手就给了他一拳。

“周杰元,你好大的胆子。”看着被自己一拳打得翻滚在地上的周杰元,云黎心中怒火中烧,冷笑着扯着唇角看他,“你搞清楚一点,赵卿宁是朕的女人,不是你该肖想的对象!”

“皇上既然知道宁妃是您的,那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陷她与不仁?”周杰元捂着脸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被打得出血的唇角,刚一碰到就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云黎他狠狠的说,“臣替宁妃娘娘不值!”

周杰元在私下一直与赵卿宁有联系,无论是在制毒医术还是在见识理解上,赵卿宁都与他过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更别说她眼中总在不自觉时流露出的沧桑,无论哪一样都在无时无刻的吸引着周杰元,只是这份心意一直压在心底,从不曾表露出来。

“周杰元,你有什么资格?”云黎怒极反笑,俯视着周杰元,对他说道,“还是你觉得朕不会杀你?”

云黎怎么也想不到周杰元会对赵卿宁抱有这样的心思,更不会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表露心迹,看着周杰元,云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他心中翻腾的怒火压制了下去。

“宁妃身上中的不是毒,是蛊。”周杰元站起来忍着疼擦了下自己的嘴角,皱着眉头对云黎说,“这是寄生蛊,此蛊又称鬼胎,是苗疆人为了惩罚不能生育的女人而专门制出的蛊。”

“十月怀胎为人胎,而十日怀胎所生的,则是鬼胎。”

周杰元说着,在云黎诧异的目光下转身进到屋内,取出了一个白色的瓷坛,走到云黎面前打开:

“皇上可要看看?”

云黎顺着周杰元的视线望向了那白色的瓷坛,瓷坛并不深,大小也不过是比成人的拳头稍大一圈,而在敞开的坛口里,一个通身漆黑犹如胎儿一般的东西正软趴趴的躺在里面蜷缩着,已经是没有了生命。

“这是什么?”

云黎双眼微妙,喉头微微动了一下,抬头看着周杰元。

“这就是从宁妃娘娘身体里取出的鬼胎。”

周杰元将坛子放回到桌边,从桌上拿起了一了另一个小瓷瓶,往里面倒了些黑色的**,随着**进入瓷坛,犹如婴孩哭泣般的声音突然自坛中响起,尖锐而又刺耳。

“鬼胎开始发作的时候表现的嗜睡,而后是呕吐,再之后诊脉,就会出现孕妇才有的滑脉,而每过一日,中蛊的女人的肚子,就会像长大了一个月一般,不断变大,一日一月……一直到第十日。”周杰元放下了手中的瓷坛,抬头看云黎,笑着说,“那时候,那些中蛊的女人的肚子,就会像一颗炸弹一样,嘭——一声,五脏六腑一起炸得稀巴烂。”

周杰元脸上的笑容很残忍,看着云黎格外难看的脸色更是嘴角咧开的更大:

“皇上一直说想要保护娘娘,但娘娘每一日受到折磨的时候,皇上却是丝毫都没有在乎啊,甚至……”

周杰元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云黎。

“朕怀疑过宁妃。”云黎看着周杰元的眼睛,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朕怀疑她对朕的心意,怀疑她与别人有染……”

云黎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他却不能不承认他所做的这一切。

“皇上既然知道,这些话就不必臣来说了,”周杰元转身回到桌边,继续将桌上摆着的几样药粉收好,一点点的放进了瓷坛里,听着瓷坛里不断传来的像是杀猫一样的惨叫,他微微扬着唇角,像是十分享受一般。

云黎站在一边惨白着脸色看着他手里的动作,胃里不断翻腾着,却是哽在喉头将吐不吐。

“皇上若是扛不住就请先离开吧,臣之后要做的事情,怕是会污了皇上的眼。”

周杰元转头看了云黎一眼,笑着对他说道,一面说着,周杰元将手伸进了瓷坛里,一把将那一坨漆黑的肉团取了出来。

看着被周杰元捏在手里的一坨乌黑的还滴着不知是血还是药汁粘液的烂肉,云黎终于是抗不下去直接转身夺门而出,留下周杰元一个人在房间里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黎从周杰元的房间里一踏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抬眼向楼梯拐角处望了一眼,才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而在那楼梯拐角处,在云黎离开之后走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

“锦儿姑娘,您的架子可是比皇上还要大啊!”

周杰元捏了手里的死肉,将它放在案台上用蝉翼刀小心的剖开,从凌乱的脏器里挑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心脏。

听着身后推门的声音,周杰元笑着转身,恰看到了锦儿皱着眉头进来的样子:

“你与皇上说了什……唔……”

锦儿脸色不善的看着周杰元,注意到他放在案台上的东西登时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一阵干呕。

“有这么恶心吗?”

周杰元十分不解的看着锦儿的反应,转头将挑出来的心脏放在特制的铜盘上,放到火炉的架子上用火烘烤。

“锦儿姑娘当初下蛊的时候用的也是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烤干了而已,怎么到这个时候反倒恶心起来了?”手上的动作暂时告一段落,周杰元走到锦儿身边笑着看她,“锦儿姑娘可不是个会手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