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一月的功夫,太子的婚约两定,朝堂上一时议论纷纷,这太子“急色”的名声,一时间名声鹊起,而这一切,似乎都将赵家偏院里正忙忙碌碌着准备婚礼的赵卿芷隔绝在了外面。

“你们可都给本小姐瞪起眼神来!这可都是太子殿下亲自派人送来的,要是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你们就等着提着脑袋来领罪吧!”

太子侧妃,这名声还等落实,赵卿芷就已经摆上了一副太子正妃都不敢有的狂妄模样,在赵府里指高气昂的指挥着家仆干这干那,活生生一副要将赵家搬空的模样。

“小姐,您都不知道大小姐现在有多过分!”

锦儿一边给赵卿宁梳着头发,一边绘声绘色的给赵卿宁讲着这些日子里,赵卿芷在府上的目中无人。

“她再怎么也不过就是个侧妃,还要跟着太子妃一时进门,真不知她有什么好骄傲的!”

“锦儿,端好了你自己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的,你也是个精明的,不必我来教你。”

赵卿宁瞧着锦儿为她将发髻梳好,便自己取了只簪子缀在头上,看着镜子里一脸忿忿的锦儿,赵卿宁说。

“我向来偏疼你,可也容不得你这般的烂嚼舌根。”

“锦儿知错!还望小姐恕罪!”

见赵卿宁脸上无甚表情的模样,锦儿赶忙放下手中的犀角梳子跪在了赵卿宁的脚边,告罪道。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赵卿宁伸手扶了她一把,让她从地上起来,对她说,“说起来,如今离着姐姐出嫁还有几日的功夫?”

虽说是赵家庶女要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但看赵家丝毫没有摆宴结彩意思,各家想要结交巴结的大臣们也只敢遥遥观望,谁都不敢妄自前来道贺。

若只是与嫡女解约而改立庶女也就罢了,转眼不过几日的功夫,又与将军府结亲,太子的这般势利若说不是借此结党营私,这话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

眼见着赵卿芷的婚期将近,赵远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周身沉郁的气息,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门客,都不敢出声。

“回小姐,还有三日。”

锦儿答道。

“姐姐既要出嫁,且不论这身份如何,这可都是人生里头一份的大事,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不给姐姐准备一份厚礼呢?”赵卿宁听着锦儿的话,似笑非笑的说,“走吧,随我去姐姐的院子里,今天,咱们可要送一份大礼给她。”

听着赵卿宁似笑非笑的话,锦儿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唇角:

“是,小姐!”

“这就是宫里送来的嫁衣?”

赵卿宁与锦儿的走到赵卿芷的小院的时候,恰好逢着宫中送来了赵卿芷大婚时要穿的礼服。眼看着这礼服全然不合自己的心意,赵卿芷正在屋内大发雷霆:

“竟然要我穿着这样的衣裳嫁人,她们都当本小姐是傻子吗?”

赵卿芷看着桌上摆着的半旧不新的婚服,上面虽也是龙凤祥云的刺绣模样,却连什么金玉宝石的点缀都没有,只有寥寥几颗品相一般的珍珠,零星缀在上面,更别提那婚礼上用的凤冠,竟连颗东珠的点缀都没有。

“本宫怎么也是堂堂太子侧妃,他们没端清楚自己的身份吗?这一定是送错了,来人呐,你们快些拿着这些破烂玩意儿给他们送回去,让宫里重新送份新的来!”

赵卿芷在屋里指高气昂,屋内的几个嬷嬷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个个的低眉顺眼,虽是恭敬,却没人真的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姐姐这是怎的,竟要发这么大的火气?”赵卿宁带着锦儿前后脚的踏进门槛,笑意盈盈的瞧着正在大发脾气的赵卿芷,“姐姐眼见着就要出嫁了,宁儿这个做妹妹的,总是放不下姐姐,想着要来看看才好。”

赵卿芷一见赵卿宁进屋,登时放下了手上被她嫌弃的简陋凤冠,一脸嘲讽的对上了赵卿宁的视线:

“那就要多谢妹妹的好意了,日后便是入了太子东宫,也断然不会忘记妹妹,对姐姐的这番‘恩情’的。”

赵卿芷“恩情”两字要咬得极重,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将赵卿宁拆吞入腹。

而赵卿宁显然没有将她这般外漏的情绪放在眼里,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桌上摆放着的婚服上:

“呵呵,这就是姐姐的婚服呀?”赵卿宁走到前面,翘着小指,食指跟中指堪堪捏住了这婚服的两边,将它从托盘上拎了起来,笑着对赵卿芷说,“姐姐这婚服瞧着可跟泠姐姐的真不一样呢!”

赵卿宁一眼瞥见赵卿芷愣神的模样,不由弯起了唇角。

“怎的,难道姐姐还不知道吗?姐姐可是跟纪将军家的泠姐姐一同入宫呢!”

“你说什么?”听着赵卿宁的话,赵卿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个健步上前紧紧抓住了赵卿宁的肩膀,大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初八可是我嫁给太子殿下,怎么还会有关纪泠的事?”

“嫁?”赵卿宁一把推开赵卿芷紧紧扣着自己肩膀的手,揉了揉被她抓得生疼的肩头,笑着说,“姐姐这怎么能算嫁呢?这太子东宫现在张灯结彩的,可都是筹备着太子哥哥与纪泠姐姐的婚礼呢!”

“赵卿宁,谁准的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不信,我不信!”赵卿芷狠狠推了赵卿宁一把,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赵卿宁,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这一定是你想要离间我跟太子殿下的诡计!我告诉你,我才不会上当!”

“姐姐这话说的,未免把妹妹想得太不堪了吧!”赵卿宁看着赵卿芷恼羞成怒恨不能上来将自己撕碎的扭曲模样,忍着笑继续说,“若是妹妹真有心与姐姐争风,又何必解除与太子哥哥解除婚约,只要放着姐姐不管,以姐姐这名声在外,只怕出了咱们赵家,也难有立足之地吧?”

赵卿宁的话说的直接,句句夹枪带刺的,将赵卿芷一个又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挑破,赵卿芷气得浑身发抖,却也实在想不出反驳她的理由。

“说起来,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太子哥哥可是好久都没来过赵府了呢?”

赵卿宁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赵卿芷,恍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对赵卿芷说。

“太子殿下的公务繁忙,没时间顾及我也是正常的。”

赵卿芷听到赵卿宁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也是,这宫中大婚不比寻常,总是要多做准备才是。”赵卿宁顺着赵卿芷的意思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道,“难为姐姐这般的善解人意了,也难怪,姐姐连陈淑妃留下的婚服都不曾嫌弃,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呢。”

“你、你说什么?”赵卿芷听到赵卿宁的话里提到的一个名字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你说这婚服是谁的?谁的!”

“陈淑妃啊,呵呵,说起来,陈淑妃娘娘当年也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儿嘞!”

若是提起陈淑妃,逸央京城里但凡是有点年数的家族都不会不知道,当年的淑妃惨案,且放下当年后宫中的恩恩怨怨不说,陈淑妃上吊时穿着一身大婚时的婚服,自那之后宫中时常传出在夜半三更时见到的红衣女子在宫中游荡的传闻可是小时候赵家的乳母最喜欢讲的睡前故事。

赵卿宁清楚记得赵卿芷是有多害怕这个故事,这么多年,虽鲜少有人再提及,但这并不意味着再提起时,赵卿芷会不再害怕。

赵卿宁说着,拿起桌上的婚服就要往赵卿芷身上比划,却只见赵卿芷拼命的往后躲,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绣架,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抄起绣架上的剪刀,只听嗤啦——一声,赵卿宁手上拿着的婚服霎时断成了两节。

赵卿芷看着赵卿宁手上地上断成两节的婚服,一把松开了手上的剪子,脱力似的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的冷汗足以证明着她方才的恐惧。

赵卿宁看了看手上破烂的婚服,又看了看一脸惊魂未定的赵卿芷,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

“妹妹不过是跟姐姐开了个玩笑,姐姐怎么就这般当真了呢!”赵卿宁说着,弯腰将地上的另外半片婚服的残片拾起,拿到了赵卿芷面前,笑着对她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姐姐公然毁坏了皇上亲赐的婚服,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你胡说!”赵卿芷低头看着赵卿宁送到她眼前的婚服,当即就明白了她方才的那些话都是在诱哄自己上当,顿时惨白的脸上又惨白了几分,“赵、卿、宁……你为什么要这般害我!”

赵卿芷抬头对上赵卿宁始终含着笑意的眼睛,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