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世时太后早已仙逝赵卿宁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如今太后已然健在,关于前世的事情,赵卿宁不得不在意起来。

用石头敲碎铜匣上的锁,打开匣子,一本泛黄的手札静静的躺在匣子里,因为它的出现,赵卿宁基本确定了现在身居未央宫的太后的身份。

太后的本家是云苍位高权重的将军之家——沈家。

当年先皇之死与沈家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而如今的太后代替元后入宫,目的就是为了挟持皇权以巩固沈家的地位。

云黎年少登基,受到太后与沈家颇多照顾,更何况他始终认为如今的太后是他的生母,对太后更是心怀感恩,不敢多加怀疑。

取出手札,赵卿宁随意翻阅了几页,里面的内容与自己前世看到的并无两样,这是当年先皇驾崩前,元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偷偷记录下的事情。

如今的太后在宫中表面上虽是一心向佛,但在对云黎还有朝廷的事情上对云黎的影响依然颇深,特别是如今后宫的事情。

太后一直有心将沈家的女子安插入宫,而在赵卿宁出现前,云黎一心专于朝政,对后宫之事并无问津,而如今虽常常在宫中留宿,但独独专宠赵卿宁一人却是让她的更加无从下手。

太后要除掉自己,恐怕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将手札收好,赵卿宁将铜匣又重新埋回到假山之下,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吧,回宁梓轩,”赵卿宁将手上的泥土擦干净,回到锦儿身边,对她还有身后的宫女说道,“皇上今日晚些时候过来,咱们早些回去准备吧。”

在赵卿宁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在宫女队伍的末尾,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皇上要举行祭天大典?”未央宫中,木鱼的敲击声一顿,太后的声音里略带着不满的起伏,“有事为了那个赵卿宁?”

太后冷哼一声,有低头开始敲木鱼,嘴里不停低声呢喃着经。

负责传话的太监站在原处,分毫不敢动的等着太后的吩咐,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手上的木鱼声再度顿住,只见她转头望着那个来传话的太监,说:

“本宫不想看到祭天大典顺利举行。”

太后的话一出,那传话太监当即一顿,随即恭敬的应道:

“谨遵娘娘吩咐。”

看着那太监退出未央宫,太后将手中的木鱼一放,仰头看着高台上眼神慈悲的菩萨,太后扯了扯唇角,眼神格外的哦嘲讽。

“娘娘,这是祭天大典时要用的礼服,请娘娘更衣。”

云黎这些日子按部就班的将祭天大典的事情安排的妥妥贴贴,还有十天的功夫,赵卿宁要穿的礼服跟首饰都已经到位,看着落地波斯镜里,一身白色殷红刺绣祭天宫服的自己,赵卿宁满意的转了个身,看着镜子满意的笑笑。

“这身宫服果然适合你。”

云黎一进宁梓轩,就看到了在镜子前试衣裳的赵卿宁,看她散着头发犹如谪仙般的模样,云黎禁不住为她拍手。

“啊,臣妾参见皇上。”

因为制造局的宫女太监也在,赵卿宁断不能在外人前失了规矩,不过她刚准备行礼,就被云黎托住了胳膊,扶着她站直了身子。

“让朕好好看看你。”

云黎拉着赵卿宁的手,上下打量着她,满意的对制造局的太监说:

“下去领赏吧,这身宫服,朕甚为满意。”

云黎挥手让太监宫女们退了出去,拉着赵卿宁仔细打量着,目光热切,让赵卿宁也有些不习惯。

“皇上今儿是怎么了?”

赵卿宁看着云黎一身朝服未还的模样,俨然是刚才见完宫中的大臣。

“再过十日就是祭天大典,朕担心到时候会再出什么意外。”

云黎毫不掩饰担心的模样,拉着赵卿宁的手笑得有些无力。

云黎并没有告诉赵卿宁,祭天大典的事情在朝中受到的阻碍诸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后的母家,沈将军一派。

对于这次的事情,云黎虽然态度强势,但对沈家还是顾虑诸多,而且事关赵卿宁在宫中声誉,便是沈家,也不能阻止云黎的脚步。

“皇上何时对自己这般没有自信了,”赵卿宁看着云黎的模样,大概也猜到了他的顾虑是什么,以太后性格,对于云黎如此偏向自己的举动,她不会坐视不理,“臣妾相信皇上。”

赵卿宁轻轻抚着云黎的脸,对他说道。

祭天大典事关她在宫中根基,便是自己对云黎有再多怀疑,在这个时候她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云黎。

赵卿宁的安慰对云黎的安慰显然是极有左右,而紧接而来的事情,却恰恰出乎了两人的意料之外。

“这是谁做的?”

赵卿宁祭典上要用的穿戴,被锦儿专门收进了宁梓轩的库房,因为对锦儿的放心,赵卿宁之后并没有再多过问,而就在大典前三天,锦儿照例去检查库房时,眼前的景象却是让她目瞪口呆。

“这件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吗?”

首饰被砸的稀烂,礼服也是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看着眼前的景象,赵卿宁扯了扯唇角,抬眼冷冷扫过在她面前跪着的一众宫人。

“回娘娘的话,皇上还不知晓。”

锦儿也是吓得不轻,更是火急火燎的,眼见着还有不过三日的功夫,现在宫服被告称这样,若是再传出去,赵卿宁在宫中的名声只怕会更加难看,锦儿记得要哭出声来,而赵卿宁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看着宁梓轩中的宫人继续说道。

“本宫不想追问这件事是谁做的,但这并不代表着这件事会就这么简单结束,祭天大典之后,本宫希望你们能够给本宫一个明白的交代。”

看着一个个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宫人,赵卿宁再不愿多言,起身离开了大厅。

“锦儿跟本宫过来。”

赵卿宁对锦儿说了一声,转身回了寝室。

回了寝室到床边坐下,赵卿宁沉吟了一会儿,对锦儿说道:

“去把本宫的嫁妆取出来吧。”

眼见着就是祭天大典,便是这时追究起毁坏她礼服的人也是于事无补,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赵卿宁虽是愤恨,但也明白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

“娘娘,您是说……”

锦儿听着赵卿宁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她。

“反正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穿了,难得这会儿还能派上用场不是?”

赵卿宁不在意的笑笑,对锦儿说道。

她让锦儿取来的嫁妆不是别的,正是她生母留下来的嫁衣。

当初离开逸央的时候,赵卿宁自作主张的将她母亲留下的嫁衣当作念想一起带走,本以为这一辈她也只能将这东西当成是份怀念压在箱底,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用上。

将嫁衣取来,赵卿宁又让锦儿去了针线,主仆两人当即开工,将嫁衣改造。

赵卿宁母亲留下的婚服本就不是按着寻常的婚服体制做的,在一番增减之后,看着倒也有模有样,正红的裙裳,金丝刺绣,举手投足,尽显华贵雍容。

“娘娘,皇上快过来了,咱们先将东西收起来吧?”

赵卿宁跟锦儿一起忙活了一天,到了傍晚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已然变了模样的嫁衣,赵卿宁抬手轻轻摸着上面依然崭新的刺绣,心里蓦然涌上一股酸楚。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皇上了。”

赵卿宁怔忪了一下,随即将自己心中的酸楚压下,对锦儿嘱咐道。

“娘娘,这件事难道就不要皇上来彻查吗?”

锦儿看着赵卿宁,对她的话实在是不解,这件事紧关云黎的颜面,赵卿宁这般的私自更换礼服,且不论效果如何,这般私自的举动,无疑是对云黎的不尊重。

赵卿宁自然也是明白锦儿的顾虑,她对锦儿安抚似的笑笑,对她说道:

“这件事本宫自有打算,锦儿就不要多问了。”

赵卿宁对锦儿安抚似的笑笑,看着手上的婚服,眼中却是难掩的复杂。

这件事一旦脸后也牵扯进来,只怕想要解决,再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黎一到宁梓轩,就注意到了今天气氛的不一样,到了寝室,看着赵卿宁靠在窗边出神的样子,云黎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嗯,皇上来了?”赵卿宁额头一热,抬头看着云黎将手覆在自己额头的样子,“臣妾只是在想些事情,让皇上担心了。”

赵卿宁微微笑笑,将云黎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挪开,对他说道。

“在想什么?”

云黎见赵卿宁显然不想多言,出口问了一句,转身到她身边坐下,拉住了她有些微凉的手。

“臣妾在想祭天大典的事情。”赵卿宁转头看着云黎,对他说道,“祭天大典乃宫中盛事,到时太后也会到场的吧?”

赵卿宁对太后多有怀疑,虽不知云黎与太后之间有无联系,但她还是决心试探一番。

“若无意外,母后应该也会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