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莫名其妙的事件之后,变化最大的就是仲小九了。

众人摩拳擦掌等着前仆后继去说服她放弃未来七皇子妃的位置,可还没等开口,就见平日里野丫头一个的仲小九面露哀切地乖顺地坐在椅子上掉眼泪。

你妹的见了个鬼的!几位夫人哪儿见过这场景啊。这丫头可是挨着竹签子抽手心都绝对不掉一滴眼泪的。突然柔弱了大家接受无能啊!

二夫人在仲小九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没忍住教育她来的。结果小丫头哭的那叫一个哀切,跟死了爹妈差不多。反而将二夫人吓了一跳。

问什么都说不知道,问急了就喊着别管她就当她死了。搞得二夫人心里惴惴不安地直把夏无邪恨的咬牙切齿的。

也不知道那个小泼妇到底怎么带坏了她的女儿。往日里小九虽然不靠谱些,可到底天真烂漫。如今可好,整个人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仲欣雅本想着先观望一阵子,这种拈酸吃醋的事不是她这种大家闺秀干得出来的。很是观察了几日,却发现,自家这个妹妹当着人的面确实乖顺了许多。可半夜里却经常背着人不睡觉在院子里练武。

莫非在将军府这几日,都是跟夏无邪学武艺了?

眼看着在仲欣桐这儿问不出来什么,几家的大人们又心思活泛了起来。原本日日哭闹的几个嫡女又恢复了端庄的样子。

“要我说啊,倒是三姐姐一定能够得到七皇子的垂爱。”仲欣兰是三房的嫡女,原本三房那边是想要上报长女的,可仲欣兰比她姐姐长得更加精致可人一些。就将比她大一岁的姐姐给挤了下去。

“六妹太抬举三姐了。若是七皇子见了六妹,恐怕连眼睛都移不开呢。”仲欣雅帕子遮着嘴浅浅地笑着。

“三姐就欺负人。”仲欣兰娇嗔地轻捶仲欣雅。

“三妹这话说的未必就是欺负你,说不定六妹心里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长房嫡女仲欣若冷笑着看着娇笑不已的仲欣兰。

谁不知道你们三房一对姐妹花长得如花似玉,可小家子气这么重,难登大雅之堂。七皇子那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一国之母怎能没有气势。就仲欣兰这样的,做个偏妃也就算是到头了。

仲欣兰听仲欣若这样说,顿时红了眼圈。仲欣雅则淡淡一笑,拍了拍仲欣兰的头:“哭什么,大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女儿家还是端庄些,才不少了仲家的气势。”

仲欣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不知道你仲欣雅最是狡诈。总在别人面前装好人。

“九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明明是你先撞了我们家小姐,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院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屋里的几个贵女都愣了一下。仲欣兰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十一妹的丫鬟翠儿。”

仲欣雅眉心微皱,但瞬间就抚平了。淡笑着起身:“我去看看吧,估计又是小九得罪了人。”

院子里。一个穿着翠绿色披风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哭闹。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搀扶着那个小女孩,其中一个丫鬟正疾声厉色地说着什么。

站在她们对面的仲欣桐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死死地盯着被穿翠绿披风那个女孩子踩碎的发簪。

那支发簪是胳膊复原的时候,七皇子随手送给她的。虽然不贵重,可那是一种表扬。七皇子说,她有韧性,将来会创出一片自己的天空。可如今,自己的天空尽被锁在着高墙大院里。

那支簪子是白玉的。仲家在女儿们的打扮上从不省钱。可再好的东西也轮不到仲欣桐先挑。她喜欢白玉的高洁。可偏姐妹们欺负她说她不配戴白玉的首饰,每次都是挑剩下的给她。

谁也不知道她得了这支簪子开心的连手疼都忘了。如今伤势还没完全好,否则她才不管父母责罚。非要揍仲欣晴一顿不可。

“怎么了?怎么了?”仲欣雅等人已经闻讯赶来。

乍一看眼前的场景,第一反应都是仲欣桐欺负了小十一。

仲欣兰登时就拉下了脸:“九妹这是做什么?以大欺小么?”

仲欣桐冷冷地扫了仲欣兰一眼,没理会她。只是俯身将已经断成三段的簪子捡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回走。

一直哭闹的仲欣晴见来的人多,登时哭喊到:“九姐姐跟人私相授受,那白玉簪子就是证据。我说要去告诉二叔二婶,她就推了我。”

这话一出。顿时就炸了锅了。仲欣若顿时就冷了脸,大步走到仲欣桐面前。伸出手来。

“拿出来。”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仲欣雅愣了一下,她倒是不太相信自己妹妹会跟谁有首尾。仲欣桐醉心的东西很多,可男女私情绝对不是其中的一项。

紧紧地咬了咬樱唇,虽然这事需要进一步调查,可这会儿也不能让人扫了二房的脸面。快步走了过去,挡在了仲欣桐面前。

“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小九还未曾及笄,何来私相授受一说。这白玉簪子本是我送给小九的,如今已经让十一妹砸碎了。还要有个说法么?”

仲欣若眉心紧拧着:“少胡扯,你最爱琉璃谁不知道,哪时候见过你用白玉。这会儿想要包庇小九,咱们去前院说话。”

一听说要把事情闹大。仲欣雅光洁的小脸闪过一丝阴郁。

仲欣兰顿时来了精神:“对啊,咱们去大伯面前说清楚。到底是小九跟人有首尾还是这簪子是你送的。家里姐妹们的首饰都是有登记的,是不是府里采买的一查便知。”

原本坐在地上哭闹的仲欣晴也不哭了站了起来:“就是就是,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了将军府,说不定跟哪个野男人私奔不成被夏将军找回来的呢。”

仲欣雅冷冷地看了仲欣晴一眼:“十一妹这话说的。我倒是要问问五婶娘,究竟是谁教了十一妹这些荤话。”

仲欣晴顿时小脸一白,却仍咬牙坚持着:“是她跟男人有首尾,我怕什么。”

仲欣雅心下大怒,转过头看向自己妹妹。却发现仲欣桐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簪。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这簪子就是我分给你戴的。你怎么不讲。”

仲欣桐眼睛里含着泪,看着手中断了的簪子。脑海中闪过的却是那抹红色的身影。是啊,若是像夏无邪那样强,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欺负她了呢?

就因为她不喜欢诗词歌赋,就因为她不喜欢绣花。她就该被家里人这样污蔑么?

紧紧地咬着牙,仲欣桐抬起头来,眼神冷冽地看着这些貌合神离的姐妹们。

“我真希望你们都去死。”

众人皆是一愣。不光是因为仲欣桐的话语,更是因为她那充满杀气的眼神。

仲欣兰只觉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牙齿上下打颤。半晌,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杀人啦,小九要杀我们!”

事情自然是闹大了。正厅上仲欣桐跪在地中间。身边站着她的亲姐姐。仲欣兰和仲欣晴分别在自己亲妈怀里哭的委屈至极。唯一一个围观的仲欣若则规矩地站在自己母亲的身后。

二夫人觉得头更疼了。

“九丫头,她们说你要杀她们,可是真的?”仲云凯倒是不相信这个,可仲欣兰已经喊的满府皆知,他不出面,恐怕老三老五那里是说不过去的。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歹毒。平日里就看你有些心思,现在终于忍不住露出来了。”三夫人咬牙启齿地愤恨着。

仲云凯一拧眉:“老三家的,这是你能说话的地方么?”

三夫人一凛。顿时低了头,自家宝贝女儿吓成这个样子,现在没得骂,一会儿要好好找老二家的说道说道。

仲云凯看了一眼妻子,大夫人心下了然。这事原不需要男人出面的。谁曾想那几个丫头竟然闹得那样大。

“罢了,你们姐妹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都给我去抄《女戒》五十遍。省得你们说我这个大伯偏心。”仲云凯的教育方针就是只要你搀和了就要一并受罚。这个办法倒是简单粗暴,但对付女孩子却格外有效。

“大伯。明明是九姐姐的错,为什么还要我们一同受罚啊?”仲欣晴到底年幼。仗着自己年纪小,撒娇地问道。

仲云凯扫了一眼五夫人,五夫人顿时满身冷汗地捂住了仲欣晴的嘴。

仲云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直不出声的仲欣桐:“九丫头,你若当真有委屈,就说出来。”

仲欣桐眼神阴阴地看着仲云凯:“大伯怎么想就怎么是吧。我本就没有叫屈的资格,又何来委屈。我只恨自己势单力薄,倘若如夏将军那样强悍,家中可再有姐妹敢欺辱我?”

众人一愣,这丫头让夏无邪给洗脑了?

“九丫头,姐妹间磕磕绊绊是常有的,怎么就算是欺负你了呢?”大夫人见势头不对,赶紧站出来说道。

仲欣桐冷冷一笑,伸出手来,断了三节的白玉簪已经刺破了她的掌心,这会儿混着血,看着格外刺眼。

“明明是她砸了我的东西,又污蔑我与男人私相授受。我就该认,就该挨罚么?”

大夫人面色一紧,谁曾想竟然是从这而来。顿时冷了脸看向五夫人。十一丫头才多大啊,竟然就知道了这些,究竟是谁教她的。

五夫人见苗头不对,干笑了两声:“这是你妹妹的不是,明儿五婶娘赔你一件。让你妹妹给你陪个不是。”

大夫人见此,立刻打圆场到:“不过是姐妹拌嘴罢了。过去就过去了。”

突然,一道冷冽低醇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若是本皇子说这事过不去呢?”

仲欣桐猛地回头,看着门外那人,顿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