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动静如何?”

帐篷之中,达伦坐在案桌前,眼睛盯着前方,脸色显然有些急切,而不远处,是他派出去的斥候。

“大王,自从前两日西汉军中发生剧变,副帅宋谦带着约莫五六万的兵力离去之后,虽然有着刘岚极力的压制,但还不时的有着士兵成群想着四周逃散。”

“那战况如何?”

西汉营中不知为何发生何事,达伦至今也未明白缘由,宋谦竟然敢带兵而走,这可是行军的大忌,剩下的刘岚则是发了疯的进攻鹿鸣城,双方打的颇为惨烈。

“鹿鸣城依旧是鏖战不断,场面较为惨烈,西汉的士兵甚至有几次冲入了城中,直到最后才被杀了出来,血都染红了城外的沙土。”

时机应该差不多了,据前方打探的消息,鹿鸣城的城墙都已经毁去了不少,看来西汉这边也是拼了命了。

这也难怪,副帅带人离去,军心涣散,而作为皇子,肯定要作出些成就,否则回去,不仅皇位从此难以指望,说不定还要受到责罚。

退出去了斥候,命他继续监视前方的动静,而达伦则是再次陷入到内心的挣扎之中,是现在出兵,还是继续等一等?

这些天,虽然驻扎远离战场百里之外,可是达伦的心却是不比临敌的将帅轻松,或许还更为的吃力。

因为他要时刻关注着交战的双方,等待插入战局最佳的时机,只要能顺利拿下鹿鸣,而汉禹忙于争夺,他很有可能顺势夺取东禹大部分的地方。

等西汉与东禹胜负已定,无论是赢了,都要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而那时候,达伦有信心将手中的城池牢牢的掌握住。

可是问题又回到让达伦纠结之处,要不要率军而下?

有了几年前的南下之辱,他麾下的儿郎可是红着眼随达伦而来的,若是放手让他们出去,达伦敢肯定,绝对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烦躁的在帐中走着,最终,达伦右拳猛的击了一下左掌,还是再等上一等,就算前方的战局立马分出了胜负,鹿鸣城也不能瞬间组织出抵抗草原铁骑的人马。

而且,他还要防着木札特,两部南下,达伦是看中的中原的肥沃,而木札特却是完成父王的遗愿,因而双方才能暂且达成协议,联手走到一起。

但表面的和平并不代表真正的和平,据达伦所了解的,木札特竟然将罗索尔留在了后方。那个曾经鲁莽的四弟早已经阻挡一面,成为他的劲敌。

所以,达伦必须要将心中不断翻滚的战意压下,直到能确保出则即胜,才能取得他所想要的东西,也彻底震慑住有异心的木札特。

“东陵王,你觉得匈奴今天会出兵么?”

听着帐外的震天喊杀声,刘岚问向不远处安然坐着的刘风,很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内心的想法。

可是,很快刘岚便失望了,因为刘风仍是如常的温和神态,貌似对匈奴人的事情一丁点都不着急。

这就是自信么?当初他对敌匈奴的是否也是这般的清风云淡?

出乎刘岚的意料,刘风居然敢只身来他的营中做着人质,而这些天,他也从刘风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特别是临危不乱的大将气度。

但刘岚哪里知道刘风所想,匈奴人还不见动静,他比谁都着急,为了给匈奴致命一击,他可是下了血本。

在刘风的安排下,宋谦出了带兵离走的假象,为了就是做合围之用,而那些逃散的西汉士兵也是有着事先的计划,等到匈奴发兵之时,便会重新回到战场上来。

当然,刘风的手段远不止这些,否则也不会说下了血本。

为了营造出双方交战惨烈的的景象,城内段淳于他们首要任务并不是阻挡西汉的攻城,而是在自毁城墙。

要知道,这可是极其的危险,因为西汉的士兵基本没什么伤亡,交战也只是作秀,那些血迹只是借用的猪血。

因而,即便是击溃了匈奴人,鹿鸣的城墙要不能立即修葺完善,那对西汉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二殿下,依我看来,达伦这次是小心了许多,必须得再做取舍,否则怕很难让他上钩。”

经过这几天,刘风大致明白了达伦的意图,他是有着南下野心,却没了当初的胆识,换句话说,达伦比几年前的达伦少了几分的鲁莽,却多了不少的谨慎。

可这却不是刘风所想要的,因为达伦变得越是精明,他就得付出越大的代价来使得对方进入陷阱。

“东陵王是不是有了好计谋,不妨说来听听。”

刘风这突如其来的话,使得刘岚精神一提,连日来,即便是做戏,也费了不少的心神,结果却是毫无进展。

在刘岚眼中,刘风是不会说些莫名的话语,既然他发话了,那必定是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此,他倒是很想知道刘风的计划。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看来你我是得要继续忍痛割肉了。”

刘风心中快速计算着得失,眼下只有一种打算,那便是鹿鸣城破,否者达伦不会贸然出兵。

已经铁了心要除去匈奴人,那就得将计划执行下去,可是这个方法太过凶险,若是西汉到时候倒戈相向,鹿鸣城就危在旦夕了。

所以,刘风得有确信的把握,确信西汉的甲士对鹿鸣城没有威胁。

从宋谦带兵离去的事情来看,西汉二十多万队伍,他可以调动七八万,至于其他的人,是受郜阔与唐演二人率领,直接对刘岚负责。

鹿鸣城中算着调出去刚回城的羽木,有着五万的兵马未动,挡着西汉兵应该不成问题,即便达伦不出兵,付出些代价也能杀退刘岚的人。

并且有李遥允等人坐镇,实在不行,刘风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请他们出手,杀退西汉的队伍,高手用于自保,应该没触犯玄阁的规矩。

从盘算中回过神来,在刘岚的注视下,刘风遂说出了刚才的想法,“二殿下,你我配合一番,让你的部下攻入鹿鸣城中,你说,达伦与木札特两人会上钩么?”

刘风的话看似没有多少的语气起伏,但却让刘岚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下失了声,“东陵王你真的不怕鹿鸣城失守?”

刘风所做的事情不断让刘岚大为所惊,而这次,彻底的是震撼,竟然拿鹿鸣城做赌注,这般的想消灭匈奴人?

恍然间,刘岚生出了另一种想法,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不是对匈奴人,而是为他准备的?

虽然目前刘岚与鹿鸣城是合作,但是谁都知道这短暂的和平下藏着暗流,双方是敌对,这是不容置疑的,哪怕现在刘岚极力的压下刘季的命令。

久攻不克的鹿鸣城城门就这样轻易的打开了,可是,刘岚却没了刚听到刘风所说的那份吃惊,只是犹豫不决的望向刘风,努力的从他脸上找寻一丝可以猜透刘风想法的痕迹。

“二殿下,不要想太多,你我之间的战斗是在解决匈奴人之后,但若是你想趁机打鹿鸣的主意,刘风也不反对,但是这代价,可是得好好的想个清楚。”

说完,刘风便径直的走了,几天观察下来,刘岚是有着心计,但还不算坏,倘若他能有信义,刘风已经做好放他一条生路的打算。

出了刘岚的帅帐,刘风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刘菁的暂居帐篷,说服刘岚,还不如先说服她,那个聪慧的女人。

刘菁是难得的奇女子,刘风倒也不反感于这样的人打交道,至少,不要拐弯抹角的进行勾心斗角,许多事情,都是心知肚明,不经意间,便能达成共识。

在小月儿的帮助下,刘风的面容有些改变,所以西汉营中之人皆以为他是刘岚的贵客,所以,他能带着孙然等人随意的在营中走动。

离刘岚帅帐不远处,一顶稍矮些的帐篷,刘风走到帐前,示意孙然等人留在外面守候,自己则是轻咳了两声。

没多时,帐中轻微的响声停去之后,刘风笑着往里面走去。掀开帐帘,如同前几日,整洁异常,刘菁坐着的案桌前,两杯清茶正散着缭缭轻烟。

“今日,可有什么好说道的?”

望着进来的刘风,刘菁微微一笑,率先问着,几日来,两人都会在一起谈论些事情,起初是刘风讲着些兵书阵法之物。

后来,也许是厌了,刘风便说些习武的趣事,倒也是惹得刘菁很感兴趣,两人就这样品品茶,下下棋,颇显的与外面的战事不相符合。

落了几子,棋盘走子和寻常无异,但刘风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已经吃过亏了,刘菁的总是喜欢将杀机隐藏在寻常的招数之下,无形之中,让人毫无还手翻身之力。

“还好,今天没败于你手,否则,真是颜面扫尽了。”将棋子收起,侥幸获胜的刘风泯了口茶,笑着说道。

而那刘菁闻言则是露出一缕笑容,“你这人,此棋本就是你发明之物,获胜也不显奇异,哪有这般显摆的?”

“呵呵,女子也哪里有你这般口舌不饶人的?”

刘风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对了,我打算让你们西汉的将士攻进鹿鸣城,不知道你这位军师可有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