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沫飞竟然死了!

冲在最前面的刘风一跃下马,扶着身体已经开始发凉的孙沫飞,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的酸楚。

长发中零星的白色,憔悴的面容,这些年,他过得确实不容易。

帝王,九五之尊,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世人遥不可及,可是,所承担的责任也是常人永远想不到的。

人死,一切的恩怨情仇也随风散去了,将他睁大的眼睛慢慢合上,刘风叹了口气,把孙沫飞送到了身边已经惊呆的孙哲与孙玉璞手中。

耳边,哭泣声与喊杀声并存,孙沫飞的突然出现带来的惊喜还没有退去,便以身陨点燃了刘风麾下将士愤怒。

除了鹿鸣以及兵家之人还有着理智,其余人皆是疯狂的往蒋营城头冲去,孙沫飞的死去代表着东禹的灭亡,不甘心做亡国之民的他们要西汉贼人付出代价。

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

城头上,刘季也是恼的很,虽然他很想要了孙沫飞的性命,但此刻却不是时宜。

该死的陆善堂,怎么在临时之前做出了这般蠢事!

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已被箭矢射穿的陆善堂,刘季眼中没有半点怜悯与惋惜,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顺手夺过身边侍卫手中的弓箭,对着城下射击起来。

可是,情况大大出乎了刘季的预料,也或许是他低估了东禹兵卒的韧性,这一次,他们的表现可以用难以想象来形容。

即便是中了箭,只是随手用刀砍去箭柄,大吼一声,又继续向前冲锋,他们似乎已经不是之前的血肉之躯,而变成了不怕疼痛的攻城之器。

“哼!”

将手中的弓箭甩到地上,刘季铁青着个脸,“给朕用火油与巨石,一定要将这帮亡国之民给杀退!”

令下之后,一旁守着之人自然匆匆去张罗,可很快,便面色土灰的疾走而还,“皇上,不好了,有大军从背后杀来了!”

听到这消息,刘季坐不住了,大步走到城头最高之处,果然看到一群人正朝着蒋营而来。

穿着的是西汉的铠甲,但却是举着刀枪杀了过来,再想到之前莫名其妙出现的陆善堂,刘季心中暗叫大事不好。

杨允冲等人叛变了!

“皇上,赶紧移驾少华城吧!”

几名武将上前奏谏,孙沫飞的死,东禹将士怕已经要发了疯,在这个时候与其交战,是极为不利。

刘季眼睛盯着城头下的交战,以及静身而立,守在孙沫飞旁边的刘风,心中的火气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此子不除,始终是个隐患!

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着,终于,刘季一只拳头砸在城墙之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大军开始撤离,向西南而行!”

西南?

这个决定倒是让那些武将有些错愕,少华城可是在东边,东南可是渭水河,这让大军怎么撤离?

“皇上,我麾下并没有船只,前往东南是不是有些?”

“不用多言,照着朕的旨意行事!”

刘季一甩衣袖,不容置疑的说着,前日,他已经让卫庄派赤练去盐城,无论如何要将战船开进渭水河。

本来是想用进攻澜陵城用的,可是没想到现在成了逃命的器具,这让一向刚愎自用的刘季怎能受得了?

“派人通知马磊,速度将堤坝给掘了!”

在那些武将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刘季这个命令却是让他们身子一颤。

这些驰骋沙场多年之人,双手早已经是染满了鲜血,但那只是对阵杀敌,要是堤坝掘开,东禹沿岸的众多城池可就要被倾泻的澜江之水毁去。

更何况眼看着就要进入冬季,大水定是退不了,东禹的百姓怕是要死伤无数了。

所以,这种有违天和的招数,身为武将的他们就算是知道它的存在,但也不敢冒犯禁忌,去动用此法。

可是如今刘季说了出来,作为臣子了怎能反抗,只能心中暗自同情一声,便匆匆的下了城头安排去。

渭水河畔,韩杰白衣之上沾了不少的鲜血,额头上也是有汗水溢出,他身旁的张邈则是将手中的长剑扔掉,直接坐到了一边还算干净的地上。

“真是累死我了!”

他们的确是很累,不到三百人,可是杀了整整的五千人,砍的长剑都钝了,接连换了好几把,才将这些西汉的士兵全部斩尽。

“幸好齐修你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来解决这群人。”

韩杰坐到张邈的身边,看着在打扫战场的毒蝎与獬豸,那日,他是来侦察渭水河上游,恰巧碰到了西汉这五千多人,似乎要将堤坝掘开。

遇到此事,韩杰当然是心中大急,堤坝一开,后果他很是清楚,但无奈他只是带了十多名獬豸,一时难以对付着这么多的西汉人。

而且上饶县城的一万鹿鸣士兵也是调动不得,所以,韩杰便带着獬豸潜伏在周边,打算寻找机会,逐个击破。

不过稍后,张邈带着毒蝎到来,给了他一臂之力。论及野外的暗杀,毒蝎比獬豸擅长多了,用了一日多,将对方所有将领全都击杀,哪怕是一个伍长都没有留下。

人心惶惶之时,也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对于这些人,就算是受命于刘季,但领了这种命令,韩杰与张邈心中也没了慈悲,所以,五千多人,一个都没有逃脱,全都死在了这渭水上游。

“君生,你这么了?”

休息之时,张邈感觉到韩杰有些异常,似乎情绪低落了,难道是因为之前的大开杀戒?

这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獬豸审问鹿鸣所擒获的间谍手段可是极其的耸人听闻。

“齐修,你说,他们这些人跟着刘季不愿万里来到东禹,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这身死他乡?”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选择,有了选择,自然就有了不同的归宿,从他们拿着刀剑踏上东禹的那天起,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上前拍了拍韩杰的肩膀,张邈露出一个笑容,“至少我们知道在做何事,不是么?”

韩杰轻轻的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是,至少我们明白自己在为什么努力,走吧,这几天玉倌那里应该是闹翻天了。”

二十几万对六七十万,两人想到不是落败,而是刘风闹翻了天,对他的这份自信,是涌于心中无比信任。

城终于是拿下了,随着刘季留在尾后的最后一个西汉士兵倒下,蒋营城被刘风给拿下了。

踏进这经历战火后江蒋营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衰败之象,刘季还是逃了,鲁海与陶宏开他们追出数十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乘着大船离去。

不过还未来得及登船离去的数万士兵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一阵砍杀之后,个个都是一身的鲜血。

站在城头,刘风盯着东南方向,一拳打在了城墙之上,顿时鲜血顺着手面流了下来。

耳边是一片哭声,孙哲抱着孙沫飞的遗体走进城中,步履蹒跚,与身后的孙玉璞如同是失了魂魄。

伫立在城头,刘风努力的将仇恨压制下去,不多时,思绪变得异常清晰起来。孙沫飞死了,可是孙氏还有着孙哲,再怎么不济,还有老皇帝孙玉璞,刘季这一退去,再次给了东禹喘气的机会。

是代孙氏而起,还是继续俯首称臣?

想了片刻刘风在心中将这两个想法都给否定了,要想扶起孙氏,短时间内怕没有可能。而代孙氏而起,龙袍加身,从此被权势所缚,这也不是刘风所想要的。

东禹本就是重病在身,步入迟暮之势,经历战火之后,虽然民心齐聚了,但这只是在国难当头,特殊的表现。

一旦危险关头过去,东禹定然是要生出诸多的问题,很有可能在内部分崩离析。

这,也不是刘风想要的。

所以,他要扶孙哲上位,但却要架空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既然安则生变,那就继续让东禹处在战事之中。

趁着民心可用,出兵伐汉!

心中主意已定,刘风将右手上的鲜血甩了甩,大步往城下走去,他现在还只是东禹的王爷,皇帝驾崩,总得有所表示。

应付完各项事情,刘风见到了陶宏开,以及他身后的诸葛无云四人,加上宋谦,以及死去的陆善堂,总算是将兵家所有的长老和护法给全部见到了。

给刘风行了礼,诸葛无云几人皆是浊泪湿了面颊,用了好一会才将心情平复开来。

事后,问及到澜陵城发生的事情,诸葛无云等人都是摇首不知,即便是当时驻扎在弱水河边上的杨允冲与仇木易都不是清楚。

而刘风也问了从澜陵城赶来的守将,对方只是道了,突然间,一切可怕的气息都消失不见,整座皇城被夷为平地,其它的也概不知晓。

这也太诡异了,到底发生了何时?

刘风隐约的可以猜到是有神秘的高手所为,不过此刻他修为未得,只能有着朦胧的感觉,也得不出个准确的想法。

终于,第二日下午,张邈与韩杰率人赶到了蒋营城,随行而来的还有小月儿等人,出乎刘风的意料,竟然还有仙华公主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湘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