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儿进来的?”

我看看紧闭的房门和窗子,心里满是惊奇和不解,想想黄天佑说的鬼话,一阵寒意悄然而起,那感觉,就像是刚刚从热被窝里钻出来一脚就踩到了一条冷冰冰的蛇。

惊疑中动作倒是没有任何迟缓,我一下子就窜到了床前,把书生和寒叔隔了开来,天晓得这书生是人还是鬼,万一是鬼找替身来着寒叔不是很危险?

“当然是从门口进来的,来得仓促,打搅了,实在不好意思。”

书生坐的位置和床很近,近得只能站一个人,我往中间那么一横,和他就成了近距离接触,结果这家伙触电似的跳了起来往后退,那动作活像从热被窝里钻出来踩着蛇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还好,我松了一口气,书生还是书生,没有变,不管他是人是鬼都一样。

这年头,像他这么羞涩单纯的男孩已经很少了,自然而然的我想起了最初见到的寒叔,那时候,寒叔和他一样的羞涩一样的单纯。

平时里我就留意到了这一点,网吧很小,当网管的我经常因为收费啊调试啊之类的繁琐事情在狭窄的座位间隙中穿行,肢体接触挨挨碰碰的在所难免,别人是借机吃豆腐揩油甘之如饴,只有他是面红耳赤如芒刺在背。

就算现在,我也清晰的看到灯光下的他已经红了脸蛋,懒散变成了局促,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可不是一般演员能玩得转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后退的方式,那不是用脚在退,而是用身体在飘,脚不沾地的飘。

他坐的是个有kao背的椅子,可是这一退,他根本就没有绕开椅子退,而是直接从kao椅上穿了过去,仿佛他只是个影子般的虚像,根本就没有实体。

说良心话,如果不是他除了懒散之外还有些邋遢,这一退那就是风度翩翩飘若御风的神仙作派。

只可惜,就那一头乱发,就那一身脏衣,就那明显是没有洗干净的黑脸,他这一退,就退成了阴风惨惨妖气冲天的鬼影迷踪。

晕,这算是特异功能独门绝技还是……他真的是鬼?

“你是人还是鬼,或者是僵尸?”

我是好奇乖乖女,不懂的事情就要问,真的很好奇耶,如果他真的是鬼,那就是没有实体的一团高浓度凝聚的阴气,阴气怎么会脸红?

据黄天佑所说,名叫辛若羽地书生已经死掉了,而且在死掉的七天之后回煞现身,成了阴魂不散的“鬼”,事实上他是连身体一起不见的,应该是“尸变”而不是“回煞”,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该是鬼,而应该是僵尸。

不过,僵尸似乎也不该脸红的吧,僵尸血是绿色的,气血上涌应该脸色发绿才对嘛,怎么可能和普通人一样脸红呢?

“这个……我应该、可能、大概算是鬼吧,毕竟只是一缕残魂一道执念而已,呃,没吓着你吧?”

书生还算坦白,直截了当的就承认了,不过看我的眼神很是古怪,仿佛半夜三更见到鬼的是他不是我。

“谁说没吓着?可把我吓坏了——鬼居然会脸红耶,实在是那个啥,不可思议,天方夜谭!”

我拍了拍胸脯有点惊魂未定,这么说小白脸黄天佑还真不算疯小子,说的居然是真的嘿,俺也算是死过一回了,可是见到活生生的会脸红的鬼,还是吓得心儿蹦呀蹦的啦。

“你……你不害怕?记得我去找文老板要你的联系方式的时候,他可是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书生的眼神更奇怪了,我有点莫名其妙,怕什么啊,为人不做亏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门,鬼嘛,每个人都迟早会变的,有什么好怕?

“不就是个鬼么,怕啥呀怕?没看过《我和僵尸有个约会》么?里面那些鬼啊僵尸的跟人差不多,有好有坏,不足为奇嘛,何况我还有暗影保护,别说你区区一个小鬼,就是蹦个僵尸出来也是小菜一碟!”

我满不在乎地皱皱鼻子做个鬼脸,顺手摸了摸身后的暗影,它冲我翘翘胡子又趴了下去,看来根本就没把书生那个鬼当一回事,不过……

刚才怎么在书生面前摆那么个严肃认真的造型?就像在跟鬼书生做什么交易或者谈判似的!

“不过呢,我还真是好奇哎,鬼怎么会脸红?很奇怪的说……”

既然见到了活生生的鬼,好奇乖乖女当然不放过长见识的机会,我凑上前去用手指在书生身上点点戳戳的,真的是幻影虚像哎,明明看到碰到他的身体了可就是没什么触感,和空气没什么两样嘛。

“别闹了啦,我找你有事……”

书生面红耳赤的连连后退,那窘迫的神情提醒了我的失态,本来嘛,我也是很单纯很羞涩的,一向就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只是眼前这个外人不是人,才让我下意识的抛弃了矜持,一不小心就剥开画皮了。

没办法,好奇心暂时收起,我的心头立即泛起了一个让我很困扰的疑问:“对了书生,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不记得了?”

书生有些愕然,而我,肯定是一脸地无辜:“好像是我从窗子掉下去的时候你来拉我吧,是不是我把你带下去的?”

书生怔怔的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复杂得我看不懂,然后他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个很困扰他的问题。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是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么?忘记也好啊,有些事还是不知道地好……”

“你嘀咕些什么啊?到底你是不是我带下去的?哎,我说,你该不是来索命的吧?”

我心里有点毛毛的,不由得和书生拉开了距离,还是离暗影近点好,多少有个人*化的神力护卫,更重要的是它就在寒叔身上,离它越近就离寒叔越近——

有寒叔在,天塌下来我也不怕,尽管他还处在“休息”状态。

“当然不是啦,瞎想什么呢?对了,你还记得坠楼那天有哪些人上网不?”

书生恢复了他的懒散,斜斜的kao在墙壁上,没有骨头似的,哦,鬼应该没有骨头吧?

“好像是有三个人吧,加你是四个,要说具体地就不知道了,都没什么印象了,你不是不知道,我和顾客不熟的!”

这是实话,都说了我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说好听点就是戒心重太敏感怕受伤所以尽量和人保持距离,说难听点就是孤僻自闭不合群有毛病,尽管到网吧上网的大多是年轻伙子,玩的也多是年轻人喜欢玩的游戏,可我就是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深入了解”什么的更是提都不用提。

这种网吧也不比市区那些正规的网吧,根本不存在刷卡登记什么的,顾客只要交钱就行,谁管你是张三李四还是未成年人啊。

“果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影响你休息了。”

书生又叹息了一声,然后就鬼影迷踪地往门口飘,看来是打算要走了,只是到了门口又停止了移动,蓦然回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到了寒叔地身上。

“对了,想顺便给你说点事,是关于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