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应该是我成为僵尸之后最有特色的异能,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把自己变成十年前的寒叔。

俊俏得成了秀气的男生,沉静中带着羞涩的男孩,沉默成近乎忧郁的男人——

在火光中遭到彻底破坏的形象,记忆中从未消散的愧疚,我心中永远的疼。

变成少年寒叔之后,我就不再是琴妹子,而是成了刘影,刘寒的影子,守护神一样的存在,我不但会得到一个拖胎换骨的身体,还能得到与身体相匹配的力量——

一种超乎想像的东西,斗神附体一样的神奇,聊斋鬼话一样的匪夷所思。

自从干巴塘回煞夜之后,我再也没用过变身的异能,那种诡异的超能力,有相当的副作用,马秋霖就说过,那是不属于我不属于这个俗世的力量,我那变得美丽而脆弱的僵尸之身,根本就承受不了。

可现在,我不能不动用这个近乎本能难以操控的异能,眼下这种失去寒叔守护的情况,和当初干巴塘的死去活来何等的相似,我总不能一直扮演被守护的角色吧?

寒叔说过,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给我撑着,可要是他倒下,谁来给他撑着?

当仁不让,我!

他因为守护我而滞留人间,我又何尝不是因为他而存在,要是没有了他,可能我也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细碎的光点在旋转中闪烁,人影如涟漪中的倒影一样扭曲模糊,清晰下来的时候,琴妹子已经消失,刘影出现,白皙秀气得有如艺术品的手缓缓收紧握拳,全身骨节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炸响,放鞭炮似的又急又快。

体内有种很神秘很强大完全超乎想像的力量,貌似传中真正的被激活的潜能,我知道,如果不动用这种神秘力量,变身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伤害,大不了就是无眠啊不食人间烟火什么的,后遗症副作用什么的并不算明显。

只是,这次变身不是为了当什么男秘小白脸,本来就是要借助神秘力量来着,没什么好犹豫的。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开——”

相当狗血的念念有词,双手指掌翻飞,一连串印诀让我自己都觉得眼花缭乱,完全就是眼下这个身体的本能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写意,咒语是否管用动作是否标准,全都不用**心的。

难道说,寒叔在还没有成为僵尸之前,就是个疑似阴阳先生的小神棍?

疑惑在心里一闪而过,手上的动作却没见一点凝滞,体内神秘力量在印诀和咒语的配合下躁动起来,最后一声“开”出口的时候,我反手一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同时间左脚重重跺下,完全不在意脚下的软绵绵一片会不会把整只脚都给陷进去。

——**妈的,该不会一脚跺空把我掉到十八层地狱去吧?

一点金光在指尖炸开,就像一朵妖艳神秘的花在眉心刹那间绽放开来,那一脚重重跺下,居然没有一脚踏空,却是接触到了某个坚实的东西,轰然大震,似乎整个空间都在为之颤抖。

金光有如水银泻地,所过之处嗤嗤之声大作,白茫茫的浓雾被席卷一空,就才眨眨眼的功夫,出现在现实中的噩梦已经烟消云散,就连那缥缈歌声也杳不可闻,刚才的梦靥,恍若幻觉。

还是那座风月桥,还是那些青石板,我就在桥上凭栏而立,衣袂临风,飘飘然有如遗世独立的隐士。

只有我一个人,寒叔不在,那支送葬的队伍不在,东巴吟唱的引魂歌不在,就连头上青天所悬挂的那一轮红日,也不在。

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小桥流水,还有一钩残月,还有繁星点点,此时此景,有点像聊斋鬼片里某些冷冷凄凄的特殊场景。

怪事,难道我是从一个梦跳转到了另一个梦?

看看头上天,正巧瞄到颗流星,探头望望水,河面波光粼粼,摸了摸桥栏,冰冰凉的感觉无比真实,跺了跺脚下桥面,青石板的坚实同样无比真实。

虽然诡异,虽然聊斋,可和变身为刘影的我一样,都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可要不是梦,近在咫尺的寒叔和渐行渐近的送葬队伍,怎么会神秘的消失,我又怎么会从红日当空的白天,跑到了残月繁星的静夜?

隐隐觉得这情形相当的不对,可就是看不出其中蹊跷,摸摸鼻子四下打量,我的目光突然在上游的河面凝滞。

那里,不是该有座新修的水泥桥么,怎么会没了?

棉花地新铺的水泥路虽然是当初坑坑洼洼的便道路改建的,可有不少改道的地方,这风月桥所在是个很大的弯道,水泥路根本就没往这儿来,人家直接在上游架了座水泥桥把弯道给拉直了,这青石铺就的风月桥,压根儿就是废弃不用的破桥来着。

可现在,上游那座水泥桥没了,虽然残月如钩,可淡淡星光还是能照亮河面,何况变身后的我目光锐利得堪比夜猫子,那么大一座桥绝不会看不到的,之所以看不到,只能说是没了,不见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也就是这座神秘消失的桥给我了提示,再次四下打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桥头本已经干枯了半边的黄桷树郁郁葱葱,河边一溜攀枝花远没有先前那么高大,河面似乎也要窄上那么一点,一丛丛的红心果更是先前没有的东西。

先前看到的那些,应该是时光流逝带来的变化,上游架起了水泥桥,风月桥闲置得近乎废弃,郁郁葱葱的黄桷树干枯了半边,一溜攀枝花长高长大了许多,河面也给山洪扩宽,至于那些个红心果,要么是给水冲掉,要么是给村民砍去当柴烧了。

那什么,貌似时光倒流,变身后的我,回到了从前?

晕死,居然会是穿越?!

难道说,这就是解决心魔的办法,让我直接回到从前,直接面对少年寒叔,直接面对我年轻的妈妈,还有我那素未谋面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的……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