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淳于吕的声音给了她不少力量,赵鑫渐渐抬起头,慢慢睁开眼睛。

旷野上呈现出了奇怪的景象——月亮被青灰色的云雾遮盖住了,在他们身上投下了不祥的阴影,刚才闪耀的刺眼光线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看到李承祯半跪在地上,如同白狐一样,白色的长袍上沾着点点血迹。在他面前站着的降头师,一身黑衣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了,他苍白的面孔愈发惨白,前额微微泛着青色的光晕,一只手停留在对手的头顶上。李承祯似乎承受着巨大的重荷,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赵鑫感觉到自己在颤抖。淳于吕的眼神,还有他周身所散发的气势令她感到恐惧,虽然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但是也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如此陌生和可怕过。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根本就不是人类所有,她甚至看到在他们头顶上的乌云中露出一双血红色狰狞的眼睛,只一闪而过,便遁无踪影了。

“下地狱去吧。”他冷漠的说道。

“住手!”随着赵鑫的呼声,原本瘫倒在地的白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突然猛地翻起身,咆哮地向他冲了过去,犬齿中鲜血淋漓!降头师冷笑一声,将手中黑色的珠链往地上一丢,就见一片黑色的雾瘴以两人为圆心,向周围猛地扩散开!白狐撞在上面,巨大的身体向外弹开,跌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李承祯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无奈身体根本动弹不得,他咬紧牙关想要站起来,却听到了肩膀骨头断裂的声音.1网,电脑站

淳于吕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耳朵里能令人五体生寒,毛骨悚然,他傲慢的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像是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真不错啊,你们和那家伙联盟。结果只得到了这么一点力量吗?还是神荼地脑壳坏掉了,要你们来做炮灰?”

剧痛折磨着李承祯,他总算亲身感受到了降头师的可怕,那为师父和神荼大人所忌惮的黑暗力量,真地让他感觉到了绝望。他拼命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却已经在心里渴望死亡能够令这痛苦终结…这样的怪物,真地没有然能够阻止他吗?!

“淳于吕!你给我住手!”

灰头土脸的赵鑫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刚才阻挡了白狐的黑色雾瘴,却对她没有一点作用,她拐着刚才摔倒时崴伤的脚,一瘸一拐的来到他们面前,降头师偏头看着她,一脸错讹。在他控制中地李承祯突然感觉浑身一轻,虽然还是无法动弹,但是至少不像是置身于绞肉机中了。

“退下!这和你没有关系!”淳于吕冷着脸对她说道。

赵鑫皱起眉头。大声嚷道:“你刚才没有听到吗?!这家伙是冲着我来的!你已经打败他了,不需要再继续下去。放他走吧!”

他似乎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冷笑一下:“没有那么简单,茅山道士和那个人已经联起手来了。他们都是敌人。既然是敌人,就要一一铲除,这样就不会有后顾之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照你这么说,街上吵架的,两口子打架的…这些人也必须要丧命才能解决问题吗?!”赵鑫已经不太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了,面对这个男人,他现在的样子真的让她很害怕,但是她不能放着不管,不能让他的手上沾上更多地鲜血了:“不说别人,就是这个人,这个人他曾经救过我和小宋的命!要是没有他,那次小楼里我们就已经被童灵吃掉了!如果你要杀他的话,你不如把我也杀了!我把命还给他!”

淳于吕看着她,眼睛里似乎燃烧着青色地火焰,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头,李承祯突然咳出一口鲜血来!

“你走开。你知道的,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但是今天这个男人,他必须要死…”

噼——啪——!

两个响亮地耳光让生死间徘徊地李承祯惊呆了,忘了身处何地,更让降头师瞪大了眼睛,无法相信的看着面前百年来第一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地女人,他前额的青色光晕渐渐消失了,惊讶让他的神气好像又回到了以往——那个她认识的淳于吕。

赵鑫微微松了一口气:“想清楚。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我们经历了什么,我都依然相信你的原因。你不是一个坏人,我说过,有时候你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可是如果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我只能说我错看你了,你和潘戎,和所有令你感到不齿的人一样,是一个恃强凌弱,涂炭生灵的人!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我又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她的眼睛,在渐渐露出云端的月亮照耀下,显得比平时还要清澈,还要坚定。淳于吕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的手慢慢垂在身侧,李承祯呻吟一声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的白狐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呜咽。

银白色的清辉洒在旷野上,好像刚才的一场恶战只是一个梦,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赵鑫抓起他的手,手心里的冰凉让她心疼,她露出一抹微笑看着他:“你要走的路,自己原本已经想好了不是吗?你会说自己无情,你会说感情是要抛弃的废物,可是你根本就做不到,不要说一百年,就算一千年过去,你也还是你原本的样子,不是吗?”

一滴温热的**顺着降头师的脸颊慢慢滑落,他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她,一种东西在他的胸口里膨胀,让他一时间无法开口,已经有多久了,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是他相信,看到她的笑容,绝对要比看到血溅满地令他愉悦。他越发紧地抓住她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

“我们回家吧。”赵鑫轻声说道。

…降头师的黑暗力量会随着邪恶日益增长,直到有一天,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做恶了…

李承祯仰面躺在旷野上,生平第一次,对他如神灵般侍奉的师父的话,产生了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