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浓雾,洛道的白日也是昏昏沉沉的。

李昌业估算了个时间上路,杜纬儒因为要出去邮寄信件顺便采购些东西所以随行。出发的时候他问杜纬儒怎么不见昨夜送他回来的那个道长,杜纬儒打哈哈说那位道长大概又发现哪里有妖魔鬼怪去捉了,道长打卦占卜的本事了得,掐指一算就能找到人,所以不用理会,末了还问李昌业要不要这趟走镖回来,让道长帮他算算姻缘——不过要是已有妻室,就算了。

对于杜纬儒的提议,李昌业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走得无聊在开玩笑。他岔开话向杜纬儒询问这条路的情况,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此来去过数次。

“虽然这洛道一直毒雾弥漫,不过平日里应该说是另外一种太平吧。”杜纬儒说,“毒人大部分都分布在河对岸,因为闹起瘟疫的时候,这边的人把河上大部分的桥毁掉了,毒人没有思维而且不会游泳,所以这边受到的侵害比较轻。除了偶尔会有些蝙蝠帮和地鼠门的小混混在路上捣个乱,倒反而比别处还安稳些,所以有些村民虽然觉得在这里生活得辛苦危险,但无税无役他们也不想迁往别处,李镖头是否也有同感?”

李昌业点了点头没说话,杜纬儒说的他内心认同,但他不能说出来。虽然现在的大唐在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是一片祥和,但半在江湖的天策府早就得到过很多不稳定的消息,统领也曾多次汇报,但却多是不见回音——似乎有着某种力量,在阻碍这些声音到达上位者的耳中。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杜纬儒说他出师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历,有很长时间没有回万花谷了,虽然有点儿想念谷里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不过他觉得作为一个医者,外面的世界能带给他更多的知识。“不过这次等我收集了足够的资料还是要回去一趟。”杜纬儒说。

“为什么?”

“虽然谷里的有些师兄弟们性情比较古怪,但集思广益总比我一个人想破头的好。”杜纬儒说,“如果洛道的毒雾涉及西南的蛊术,对这方面我的研究甚少,倒是有些师兄弟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深入了解过,所以我打算带这些东西回去,希望能够找到帮助这里的人。”

李昌业点头,医者仁心,虽然他碰到过的另一位比较熟悉的万花医者有那么点儿执着于诊费,不过也是救人第一,偶尔“忘了”钱也就不要了。

这时,行在前面的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李昌业快走几步上前,问。

“老大,前面——”押车的部下指着前面的树林,“好像有点儿不对……”李昌业顺着部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道路两旁的树林中正弥漫起一层淡绿色的薄雾,逐渐向这边扩散过来,渐渐地,路两边的树木逐渐被越来越浓的雾气吞没。

看到绿色的雾,杜纬儒的脸色变了。“糟糕,是昨晚那些东西,没想到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他对李昌业说,“李镖头,别管你们的这些货物了,这毒雾只是个先兆,赶快离开这里!”昨晚天太黑,他没看清雾中的那是什么东西就被拖了回去,只知道,那家伙比起一般的毒人,要大很多……

“嗯。”李昌业刚要招呼部下后撤,就见后面的人跑上来。

“老大,有些奇怪的雾,从后面飘过来了!”

“被包围了么?”李昌业看到,从那好似有生命一般的绿色雾气中渐渐显现出一些影子,蹒跚着脚步向他们靠过来,而在它们身后,有一个更庞大的影子在逐渐显现……

“看来不打一下是没处走了。”杜纬儒从腰间取下别着的黑狼濠,“李镖头,我昨晚给你们的药能暂时抵抗一下这些毒雾的毒性,不介意多留一会儿吧?”

“杜兄弟说哪里的话,比起大夫,我等才是使惯了家伙的。”李昌业笑了笑,从车辕边的格子里抽出佩刀,“刚好看看这背后是何方神圣!”

看到李昌业的佩刀,杜纬儒饶有意味地打量了一下他,也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粗心的家伙把继光丢到了外面,原来是师妹们一直在说的李将军啊。”

“呃……”

“李将军,我虽然人没回万花谷,但是上个月刚好碰到了一位去洛阳的师妹。”杜纬儒一个阳明指甩了出去,把走在最前面的毒人打回毒人堆中,“所以李将军,你要好好地活着出去啊!”

李昌业没工夫计较杜纬儒听到的传言究竟变成了什么版本,一个利劈砍倒了扑过来的毒人,顿时,黑色的血飞散在绿色的浓雾中。

“这里的天看了真让人不舒服,唔——”墨氤雯正评价着洛道的天空,方卓思忽然把什么东西塞到了他嘴里,“你给我吃了什么,方师兄?”

“清心解毒的药,”方卓思说,也给马儿喂了些,“这里的空气有古怪,虽然不知道是否有效,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注意周围的动静。”他和墨氤雯从扬州出来本打算去天策府找李昌业问个明白,或者知道他在哪里。

他们刚要离开扬州的时候,接到了万花谷的飞鸽传书,言有师妹回报,有位万花弟子在洛道失去了联系好些日子,望在附近的万花弟子能去了解一下近况,对方也许需要帮助。

看了姓甚名谁,本来打算走金水镇去洛阳的方卓思自然义不容辞地转走洛道。

“这里的视野太差了,大概飞上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墨氤雯说,他觉得找人要是能开上朱雀神羽或者木甲鸟在天上飞一圈肯定比在地上一步一步走要来得容易,但是洛道的雾太浓了,飞高了看不到地上,低了又很危险,“而且这里这么大,杜师兄会在哪里呢?”

“江津村的人说看到他今早跟一路镖队往洛阳方向去了,他们步行的话,我们骑马沿着这条路应该能碰上。”这里的环境让坐骑有些烦躁,方卓思拍了拍马脖子安慰它的情绪,“走吧。”

他们骑马向前走了一段路,就看迎面过来一队人,骑在马上的人黑衣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