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小墨师弟你在这点上真不像我万花谷的人,”杜纬儒捏了捏墨氤雯的脸,“都这么大了还会问这种问题。”

“谁说我不是万花谷的人?我从小就在!”墨氤雯想躲,但杜纬儒手更快。

“我说小墨师弟啊,你在万花谷这十几年,真的是除了看天工的书什么都不看。”杜纬儒捏着墨氤雯腮帮子不放,还故意用了点儿力气,捏得墨氤雯的眼角几乎有泪花泛起。

“谁像你,在谷里的时候就不好好学,总被你师父说你不务正业,偷看禁书——!”虽然脸感觉快被掐肿了,墨氤雯毫不客气地揭杜纬儒的短儿。

对于两个师弟的幼稚行为,方卓思托辞去看伤员转身走开了,反正两个的战斗力有差,绝对打不起来。

最后还是陆宁天拉开杜纬儒的两只手,让李昌业把墨氤雯拉到杜纬儒魔爪不及的地方。

“不要欺负你师弟,你能活过来他帮了不少忙。”陆宁天叹了口气,“墨公子。”

“嗯?陆道长?”墨氤雯正用双手揉着被杜纬儒掐红了的脸,听陆宁天叫他,扭头过来。

“世人所认之‘常理’却如墨公子所说,不过既然喜欢一个人,随缘随性而至,何必拘泥于是男是女呢?”陆宁天说得很慢,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一般,“也许有朝一日,墨公子自己也会有此种抉择。”

也许放在以前,陆宁天一定会觉得说这番话的自己脑子一定是被纯阳宫的雪冻硬了,不过在这个人死而复生后,他觉得这一切似乎都不及他的情意深厚。

既然这样,那就碧落黄泉不相离吧,不管前面还有什么……

“宁天你说的让我太感动了!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么好听的情话啊!”杜纬儒想往陆宁天身上挂,还没近身就被他一个九转归一直接推到一边,“啊!下手不要这么重嘛宁天,我才活过来啊!”

“你还记得你才活过来么?”陆宁天瞥了一眼,他又开始后悔让这饱读诗书的流氓活过来了。

无视他俩的“打情骂俏”,墨氤雯的手停止揉脸似乎在消化听到的话,过了一会儿,他扭头去看李昌业,那种很认真的眼神看得李昌业心底不由得抖了两下。

“有什么问题么?”他问墨氤雯,方卓思还没出来,另外两个就算要开始上演家暴他也无能为力。

“刚才陆道长说的,有些我听得懂,有些不懂。”墨氤雯说,“李大哥也真么认为么?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昌业心里觉得好笑,墨氤雯的言语和表情就像在探讨机关运行原理一般,一般人他是没见过如此讨论感情问题。“陆道长虽为修道之人,但终未脱离红尘俗世,而且与其去想象不知何时才能达到的天台幻境,眼前有个可珍惜的人不是更实际一些。”他摸了摸墨氤雯的头,现在好像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动作,“虽然‘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是女子所愿,用在任何两个情投意合之人也不为过,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在生死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李昌业也见过同僚中有龙阳之好的,当初他也觉得有些迷惑,不过久而久之也就释然了——也许明天不知就埋骨何方,既然碰上了,就随缘吧。

“是这样么?”墨氤雯又开始进入思考状态,他的脑子可以很快构思出复杂的机关设计,但想到这块就变得异常迟缓,甚至连身后陆宁天七星拱瑞定了杜纬儒要“好好谈谈”都没注意。

“剩下的,以后你碰上了再慢慢想吧。”李昌业拉住墨氤雯的手,“走,我们去看看你方师兄在做什么,差不多的话我们就上路吧,也可早些到洛阳。”现在最好离开,免得道长一会儿打到兴起六合伤及无辜。

这边看了部下无事,李昌业和方卓思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大家一起走,离开洛道先到洛阳,休整一下,然后无论是要提亲的还是要回家的再前往长安。而且,李昌业觉得,杜纬儒在洛道所调查的资料,如果万花谷能查出个个中缘由,对天策府的调查会有很大用处。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也打得差不多了,杜纬儒还是笑嘻嘻地站在院子里冲陆宁天抛着媚眼,陆宁天坐在石头上调息不理他。不过看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道长大概把他的招式从一到九都在他身上过了一遍。

作为师兄,方卓思自然是上去打了个圆场,告诉杜纬儒收敛一点儿准备上路。

这一路倒还算是平静,没有再碰上什么毒人也没有碰上盗匪,平平安安地到了洛阳。出了洛道,李昌业让部下先往天策府去报信,他则准备随方卓思和墨氤雯回万花谷去拜访一下。

几人在洛阳城郊风雨镇的客栈住下,准备休整一下明日再进洛阳城。

虽然比起多年以前此地的暗流涌动,现在的风雨镇如一个经历风云的老人,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而显现出了时过境迁的沧桑和平静,但是对于这一行一身血污的人客栈掌柜的也还是心存疑虑地不想接待。不过,白花花的银子摆到柜上立刻让他变了笑脸,忙不迭地喊伙计过来给他们准备房间和烧热水。

走了一路,方卓思不放心自己师弟的身体情况,进了房间一定要先检查一下。杜纬儒说他也是个医生什么情况自己知道,但被方卓思一句“医者不自医”顶了回去只好乖乖地让他把脉。

陆宁天陪在一边,剩下无事的两个人便拿了换洗衣服到客栈后面的公共浴室洗漱。

因为刚才银子打点好了,伙计早已勤快地烧热了一大桶水放在那里,还预备了毛巾皂叶等东西,又在火塘里点了艾草。

“看来我们真是让人觉得太脏了。”闻着空气中艾叶燃烧的味道,李昌业说。

墨氤雯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没办法,那几天光顾着保命了哪里顾得脏不脏?”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一边的桶里,大概脏兮兮的自己看着也觉得别扭,他皱眉说,“下次应该跟师父说一下弄些火浣布来做套衣服,脏了扔到火里烧烧就干净了,脏成这样洗都觉得好不舒服。”

“布扔到火里都烧成灰了还怎么穿?”对于墨氤雯脑子里的奇思怪想李昌业已经习惯了,“脱完了就到水里去,别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