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宫墙内,身穿软甲的大内侍卫按照每天都会变化的路线一丝不苟地来回巡视,那架势看起来哪怕一只苍蝇飞过也会被他们挡下。但是再严密的防守也会有死角,那个从云先生府里飞出的黑衣人此刻就飞进了守备森严的皇宫。

他从几丈高的围墙上跳下的时候正好两组巡逻队交叉而过,就在下一组人巡到这个地方的三十秒空隙里,他已经迅速滑到别处。皇宫大内其实每个角落都暗藏杀机,黑衣人胜似闲庭信步,总能在最紧要的时候闪开巡逻兵,终于无声无息潜到了御书房附近。

已经过了子时,皇上还在挑灯批注那永远也看不完的奏折。太监小宣子强忍着倦意,又去拨弄了一下大铜炉内的炭火,使火苗更大些吐露出更多的暖意。他不时小意的抬头看看皇上的表情,以便在皇上没开口前及时送上茶水点心和衣物,察言观色是他们这类人最重要的必修课。贤明的君主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看着皇上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还要熬夜工作,连他心里都不禁心疼起来。

靠墙那排书架动发出吱呀一声,一个黑衣人突兀的从地下钻了出来。那人浑身罩在黑布中,只余头部露出一双精芒四射的眼。刺客!小宣子心一颤。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混进来的,虽然这人手里没拿着刀剑等危险兵器,小宣子还是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巴打算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有刺客!”门外有二十多个御林军,只要他们及时赶到,皇上就不会有危险。

他的嘴快,黑衣人的动作更快。疾步上前在他背上一拍,小宣子就悲哀的发现不管用多大力喉咙底都发不出半点声音。作为皇上身边地太监,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是被点了哑穴。完了完了,今天皇上和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他牙一咬。死死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示意皇上快跑,他来拖住这个杀手。

皇上听到动静已经抬起头来,一切进行得太快,待到看见小宣子不顾生死抱住了那个黑衣人地腿.wap他才笑着对小宣子说:“小宣子你先退下吧,放心,这个人不会伤害我的。”

小宣子想着那人没把他一脚踢开继而去刺杀皇上,反正很镇静地站着不动,看样子确实对皇上没有坏意。而且他还知道御书房这条隐蔽的密道。刚才点自己哑穴估摸是这人一时情急怕自己叫出声来。皇上这么说,那就代表他知道黑衣人是谁。至于到底是谁,就不是自己这个奴才该知道的事了,皇宫里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顺势在地上磕了个头应道:“那奴才告退。”咦,又可以说话了?松了一口气之后忽而想起更可怕的后果:今天自己撞上了这桩事。皇上会不会杀自己灭口?那条密道通往皇上一天中待得最久地地方,如果有人意图不轨……想到这里他心里更是惴惴,也不敢多说。垂首退了出去。

看着小太监退出御书房,黑衣人扯下脸上的布。屈膝一拜:“臣参见陛下。”

“杨统领请起。”原来那个黑衣人。竟是大内侍卫统领杨昊!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对皇宫的环境以及守卫们的路线那么熟悉,他们每天的路线。原本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由此可以推断出,皇上与云先生之间的联系必定万分隐秘和重要,以至于派出堂堂侍卫统领来做个跑腿的传话人,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来去。

“他说了什么?”皇上口中问地他,自然是那个现在已经躲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云先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臣带了封信给皇上。”杨昊从怀中掏出那封温热的信,恭敬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来拆开,信中只有寥寥几个字:“唯那两人可试得。”那两人是谁?这句话没头没脑之至,就是别人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皇上显然是知道地。他沉吟了一会,对候着的杨昊挥挥手:“你先去换衣服吧。”

“是,微臣告退。”杨昊施了个礼,却没马上走,而是走到书房左手边一道屏风后,那里,放着他地官服。换好衣服出来,又向皇上施了个礼,在暗红色外衣黑色皮帽地衬托下,杨昊的气质仿佛一下子发生了变化,现在地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官威,与之前低眉顺眼站在云先生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奇怪的是,他在皇上面前都没在云先生面前那么小心翼翼,这又是为何?

推门出去,守在门口的侍卫们揉了揉眼睛,都不敢置信出来的竟是统领大人。皇上进御书房时他们明明进去检查过空无一人,而且他们敢发誓今晚守在门口眼睛都没有多眨,绝对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眼皮底下进去。那么,统领是从哪里进去的呢?想到这里他们不敢深想,自以为触摸到了什么秘密,心中升腾起与小宣子一样的的惶恐来。

别看在皇宫当差很爽,有时候哪个贵人忽然下令把你处死,你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死。每一份光鲜的职业后面,其实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杨昊自然知道属下在吃惊什么,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只把外面等着的小宣子叫了进去服侍。

皇上拿着那封信,在书房里度了几步,站定一笑自言自语道:“好,仲云,朕就依你所言。”那封信随即被丢到火红的碳炉里,转眼化做灰烬。

小宣子战战兢兢进来,皇上却和善的对他说:“小宣子,你刚才做得很好。今天奏章就批到这,摆驾回宫吧。”

“是”,小宣子急忙拿来皇上的大氅,吊在喉咙眼的小心肝也慢慢的沉回了胸口,他知道,刚才自己“保护”皇上的举动博得了皇上的喜悦。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刺杀,但皇上显然承了这个情,从这一刻起,他小宣子才真正成为了皇上的心腹。

这一夜皇宫和以往一样平静,只是多了一桩奇事——杨大统领不知为何把个大水缸搬到屋外,跳进去在里面待了一夜!所有人都认为杨统领在练一种绝世武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是云先生对他在屋内刹那松懈的惩罚。他担负着守卫皇宫与皇上的重责,实不该在任何情况下有半分松懈。这刺骨的冰水,就是为了锤炼他的神经,他不恨,只是无比羞愧。原以为自己已经达到那个人的要求,却不料还差得很远。“属下无能,任务失败。在大齐国的十三处分堂也被裂焰悉数挑净,两百九十八人,只余四人回。请帮主责罚。”北方蒙古拉国内,那个在神秘小屋被刺杀莫菲菲的杀手唤作“左使”的阴骛男人,沉着脸站在一个戴着银色夜叉面具的男人面前,不甘的汇报。多么嚣张,多么狂妄,多么能耐的人,在这个人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他就是蒙古拉国的国师,兀鹰的帮主——炼无极。

当时,以为去杀一个不懂武功的年轻人是轻而易举的事,还为帮主派自己去而心生不满,杀鸡焉用宰牛刀?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以他的能力,真要对付你们,你们是无力抵抗的。这次就存着你小命等待下次将功赎过。下去吧。”炼无极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谢帮主。”

“仲云,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让你匍匐在我脚下。”语气非常平静,说出却是惊天的话,让不可一世的云先生匍匐在他脚下,可能吗?

越往北走就越冷,莫菲菲他们一行终于在冬至前赶回了京城。

俗话说冬至大过年,对大齐人来说,冬至也是个重要的节日。如家客栈已经推出了新式狗肉火锅,其美人天天都在数着日子,等待莫菲菲的归来。回家休息了一天,莫菲菲就提着带回的礼物,到处去拜访朋友。她离开京城太久了,许多关系不走会慢慢淡下来,京城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也要了解下,还有,得问其美人那个可恶的云先生是不是还躲在客栈对面的神秘宅子里。

渤临国书也得送到皇上手里,最好是能与他见一面。